我心中绞痛,不知道面色是不是也如他一般惨白,却仍装出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自然。”
他抓住我胳膊的手仍然不放,一双眼睛定定将我望着:“是自然算数,还是自然不算数?”
我张张嘴,话还没说出,他忽然道:“罢了,是我多想了。”眸子里略显颓然,却装作了轻松模样,一边拉着我不放,一边吩咐侍卫将木蝶带走。
完了回头问我:“你在宫里多住几天如何?这么多天没见,玉儿,我很想你。”说完微笑,一脸宠溺。
他根本就不给我拒绝的时间,立即吩咐宫人收拾了一座宫殿出来。就在他住地上阳殿旁边。
又默不作声地派了许多侍卫在那座宫殿的周围,名为保护,其实是真的要将我看管起来。
他紧紧握着我的手腕,不容我有丝毫分辩,只一味地说着这桐花台是个冬暖夏凉的好地方,建得精致玲珑,四周景色也精巧,是历代皇帝的休息处所。
他说他希望可以在劳累一天后能有我陪他说说话,他希望能每天早晨醒来时看到我睡在身边。
他说了很多很多的话,仿佛要将上辈子没说过的甜言蜜语全都说与我听,第二天清早有宦官来请他准备登基事宜,被他打发走后,恍然间想起来什么,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居然拉着你说了一夜的话,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我看看他已经青了一圈的眼睛,又垂眸瞧被他握了一夜的手,轻笑道:“你这样,我怎么去睡觉?”
他的目光也落在我们紧紧相握的手上,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自言自语似地道:“我怕,我怕这么一松开,你便不见了。”
“我怎么会不见,我一直在这里。”
他浅笑:“好,你要一直在这里,我去去就来。”然后极其缓慢地松开了我,随同宦官走出了桐花台。
他的背影消失在微曦的晨光里,我一直强装出来的欢笑蓦地坍塌,忍受不住地曲腿躬身环抱住自己,压抑在喉咙里的呜咽声断断续续,终于爆发出来。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再抬起头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哭完心情好了很多,想我上一世还未来得及哭两嗓子以示对命运的怨怼,就被命运给玩死了,这辈子好不容易可以流两滴眼泪,定要一滴不剩地给补回来。
记忆恢复,其实还让我弄明白了另外一件事,我之所以那么怕水,哪里是因为怕自己身体融化的缘故,分明是自从上次坠崖落水,就对水有莫名的阴影,未料到这阴影直到我死了都没散开。我自嘲着摇了摇头。
窗外月色仍旧朦胧,门上印着个修长的身影。
我知道那是傅钰,我记得他午时过来敲了两下门,便再也没走开。
想到他关住我的行径,一时心中憋闷,便道:“我答应了你一直在这里,便会一直在这里,你没必要亲自守在门口。”声音嘶哑,想是哭了一天的缘故。
静默了很久,他才道:“我多希望你能再应付我几天,应付到我彻底相信你真的没有恢复记忆,然后放你离开。阿衡,为什么不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说完那些藏了整整八年的思念。”声音萧瑟。
我捂住了耳朵,不想理他。
他也没继续烦我,只是在我门外站着,单薄的影子,从门左移到门右,天黑天亮。
整整一夜。
我便这样看着他的影子,想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那些开心的不开心的,像皮影戏一样在脑海中略过,最后汇成了六个字——不要忘记阿衡。
溪山夏府,他的字力透纸背。
第二日大概是他登基的大日子,天微微亮的时候小太监过来请他。
他站在门口沉默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
我分明听到了他临走时的一声叹息。
那声叹息让我忍不住连走几步,拉开了门闩,却也只看到他的背影在拐角处略略一顿,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正如大婚那日,我透过血光看到的那一幕。
如果他当时能回一下头,该多好。
心中锐痛难以自制,我捂着心口歇了许久。
忽然听到远处有奏乐传来,宏伟严肃,奏乐声方歇,典仪官一声声皇上登基的高唱便响彻了天地,在这肃穆的皇宫中一层层荡漾开来。
天空祥云朵朵,有两只麻雀从天空中略过,我靠在门框上愣神,忽然有小姑娘于我一侧道:“天气冷,娘娘别在门口站着等陛下了,陛下今天登基,礼毕定然还会宴请群臣,想来是不会过来的。”
小姑娘头上总着这宫中常见的发髻,面上带着恭敬,想来傅钰对我的态度,让这姑娘误会了。
我刚想解释,后一想这话说了定也是白说,索性不理,稍稍侧了脸问她:“我能出去走走吗?”
小姑娘面上微微露出尴尬的神色。
这个结果我早已预料到,这看似杳无人烟的桐花台里,其实守卫严密,不知道放了多少傅钰的心腹。
我握了握拳头,转身进了屋。
小姑娘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傅钰的好话,天知道她哪里打听来的,甚至连傅钰这些年过得如何清心寡欲都形容地活灵活现,好像她真的潜入到傅钰房中偷看过一般。
小姑娘也察觉到我被烦得厉害了,有些不耐烦,便将双手一摊,问我:“姑娘想知道什么,奴婢定知无不言。”
我回头瞅她,稍稍挑了挑眉毛:“知无不言?”
小姑娘点头。
“那么,你可知道太后如今死了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卡卡卡卡卡卡
我理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情节,这两天终于顺畅了点~
今天更新晚了,抱歉
因为我今天出门买衣服了XDDD~~本来打算晚上不回来了,去KTV包夜场,结果那人说今天不按价目表……我们表示很无语,所以就淋着雨,相当狼狈地回宿舍了= =
☆、53第二十七章(3)
小姑娘身子抖了一下,想是被我这个问题吓住了,却也不敢训斥我,只垂了头道:“陛下的娘亲早在生陛下的时候难产而逝。”
是了,如今的太后,已经成了傅钰的母亲。我又问:“那么,你可知道,太皇太后死了没有?”
小姑娘膝盖一软,重重跪在我身前,声音恳切:“还请娘娘不要再问这种大逆不道的问题了,太皇太后是陛下的祖母,陛下听到娘娘这般问话会生气的。”
我坐在椅子上,单手撑在桌子上托着太阳穴,听此话微微扬眉:“这么说,她还没死。”
小姑娘重重磕头,大声道:“娘娘慎言!”
我点点头,冲她的头顶笑了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慈祥:“瞧你吓得,我这人说话直来直去,其实就是想说,如果太皇太后还健在的话,我作为小辈怎么也得去找她叙叙旧。”
小姑娘沉默了,她偷偷用眼角瞥我一眼,这一眼包含了很多具有实质性内容的东西,然后慢慢站起来,趁着我不注意抹了两把冷汗,连忙退出去了。
好像多和我待一刻就会精神不正常一般。
她退出去后,这房间便只剩下我一人。
今日去寻木蝶,那从身体里爆发出来的诡异力量让我觉得很是新奇,如果这就是涟沐所谓的修炼后得到的力量,那我是不是可以用利用它走出这桐花台?
打开窗户,冷风立即灌进了房间。
我将手放在胸口深吸一口气,倒退两步,提起全身的力气从窗户跃了出去。
很快的,我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幸好我不是活人那一副脆弱的身体,否则这一下肯定要在床上躺半个月了。
那诡异的力量果然诡异,并不是我这种正常魅生能驾驭的了的。略略感慨了一番,连忙左右看看,只要没引起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守卫注意,我便还有跑出去的机会。
就在这时,视线内忽然出现一双绣着盘龙纹的鞋子。
傅钰的声音暗沉,盘旋在我头顶久久消散不去:“阿衡,你要去哪里?”
我坐在地上一动不动。铺在地上的青石板,细细的裂纹不知道承载了多少年份。
他单膝跪在我面前,一双手放在我肩膀上,又道:“别坐在地上,地上凉。”然后双手渐渐向上,捧住了我的脸颊。
我被他的力气带着抬头,仍旧垂着眼不看他。
他的头抵在我的额头上,忽然苦笑一声,声音也悲凉:“为什么,我们会走到这一步。”
“为什么我们不能好好的?”
不知怎么,眼泪忽然潸然而下,心中的酸楚难以抑制。
他的唇轻轻吻上我的眼睛,然后一点一点顺着眼泪流下的痕迹轻轻移动。
他说:“阿衡,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说:“阿衡,阿衡,阿衡,我的阿衡。”
他说:“你告诉我,要如何做,才能弥补那些过去。”
我忽然睁开眼睛,双拳死死握紧。
他仍闭着眼,喃喃着我的名字。一剪浓墨般的睫毛上,沾着水痕。
我道:“我要杀了太皇太后。”
他的身子倏尔僵硬,睁开的眼睛明灭不定地闪烁,最后一道流光湮灭成灰,变成了浓浓的死寂:“她,她是我的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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