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正事,两人是大眼对小眼,完全没有话题。还是萧清霁机灵,叫人把安定郡主抱来,也来瞻仰天颜,日后也有好处。
小姑娘玩了一上午,满脑子的汗,睡眼惺忪。奶娘宫女听见召见,忙给她换衣衫打扮,待牵到大殿前,裹成圆球的小身子作势福礼作揖,殿中数道目光都投注在她身上呢,只见圆球往前弯,脑门栽在厚五彩地毯上,滚了两滚。
“哈哈哈哈.....”赵珣带头笑,满殿的人都捂嘴偷乐,流光溢彩的殿顶都快掀翻了去。
直到多年以后,暖侬已经长成玉立婷婷的大姑娘,她彩衣娱亲的事迹还在宫里流传。
☆、19秀女进宫
泰安四年三月初八,日光熹微,晨晖门大开,两班列队,迎秀女。诸地秀女并外邦上献贵女皆侯宫门。雕车竞争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目,罗绮飘香。
金乌渐升,车轮滚滚,穿花越柳,惊莺舞燕,一辆辆翠盖珠缨八宝车在群玉殿宫门前停驻。须臾间传来太监的的公鸭嗓声,人群间窃窃私语。其中一辆八宝车悄悄被人掀起了珠帘,因被边上的八宝车挡的严实,作双丫鬓打扮的人不由得泄气,暗忖到底出了何事。突闻马车上首一道清越的声音传来:“珍珠,是要入宫了罢。”
马车内低调奢华,温暖舒适。那唤作珍珠的小丫鬟作了福礼,轻声回道:“三姑娘,这是到了群玉殿的殿门,又大又气派。”
于姝曼面上依旧漾着浅笑,京畿之地,龙威甚重,心里也有些怯。她是福建于家的女儿,无论家世,人品,相貌,都是数一数二的。从小皆按着宫妃的路子培养,自有过人之处。临行之前,老太爷就有嘱咐,此去京城,是为她挣前程,也是为于家挣前程,若是不能一朝得宠,尚徐徐图之,谨之慎之,当以求稳。为了赶上年初选秀,年尾于家同定远侯一同远赴京城,也是为以后铺路。
不论个人如何心思翻转,秀女们皆在贴身侍婢的搀扶下入了殿门。于姝曼跟在一个形容严肃的姑姑后头,步履款款,下摆的十二幅湘裙开出一顿清雅的水莲来。像所有的秀女一般,在这皇宫之内低下来娇贵的头颅,纾解无处不在威严。
“请娘子早些歇息,奴婢告退。”那姑姑依旧是一板一眼,既不高看也不低瞧。于姝曼微微颌首,让翡翠送姑姑出去。待翡翠转回来,悄声道:“娘子,姑姑收了荷包。”娘子是宫中对七品以下的御侍的称呼。单就这一点,可以看出,翡翠这丫头比珍珠沉稳的多。
所谓阎王好找,小鬼难缠,打点宫人的钱财已是惯例。于姝曼暗暗叹了口气,能收荷包,说明对方还看不上。也是,若是这点子好处就收买了,岂不是痴人说梦。
好动的珍珠早把小小的殿厅扫了一遍,倒也精致干净,就是不得人气。她垮着肩,悄悄挨着窗棂,小指把那薄薄的天青纱幔揭了个婴儿拳大的洞,惊讶道:“姑娘,好多秀女呢,真好看。”
虽说京中选秀的人家多多少少都略有耳闻,大多是养在深闺无人识,一路行来,不曾见面。于姝曼挽了挽臂上的金牡丹花帛,微有意动。旁边的人就递上了西洋望远镜。这东西算的不得金贵,乃是海外之物,他们于家海上的势力不容小觑。
小小的圆弧之内,殿前的景致纤毫毕现。于姝曼眼前出现了一位美人,面上的五官无一丝缺陷,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带了几分娇媚。不谙世事的纯真和尤不自知的魅惑一同在她身上展现。一袭桃红的挖心掐腰长袍,显得花香蕊嫩,极为伏贴。只见她走的有些急,似有人追着跑一样。紧接着那马车上下来的秀女,没有前头那位耀眼,五官身量皆淡,恍若几笔挥就而成的菊,有股隽永安宁的风姿。
珍珠早就整个身子都贴在了窗棂上,恨不得把眼珠子挖出来瞧美人。她用衣袖擦了擦口水,继续往下看,身着牙白暖色的花鸟图案宫装丽人不算的极美,恍若春日的花,生机勃勃,带着一股子朝气,透着和气亲切的态度。咦,不像是个秀女,却像是亲切和善的大姐姐。珍珠在心里嘀咕的两下,不由得想到了远在福建的姐姐,只怕这辈子他们都不能再相见了。罢了,不想了,继续看热闹,眨了眨眼睛,那位秀女怎么一下马车,周围的人很嫌隙啊,又高又瘦,美是美,但是一般人都看她个子去了。前头走了个高个子,后来来了个矮个子,瞧着只有十岁的身量,粉雕玉琢的,好像个瓷娃娃,真是可爱的紧。
当真是环肥燕瘦,秋菊春兰,各有擅场。于姝曼暗暗看去,不由得大劾,本以为自己的形容在宫中不算拔尖也是一等一了,就方才过去的许多美人,好几个姿色气度在她之上,甚至有两位,她简直是相形见绌。幸而,她还未见天颜,便及时打消了以美色来邀宠的想法。后宫的从不缺美人,更不缺有聪明的美人,要想博得一席之地,只得审时度势,从长计议。
好在,大惊大震之后,能及时平息心潮,暗暗分析局势,不得不说于姝曼还是有可取之处。她放下手中的西洋望远镜,决心寻机会知晓局势。于家的亲族虽还有在京城做官的,没有真正触及核心的政要,所以打听起消息来,不是独家也未能第一手,所以做起事来束手束脚,她便要真正担起这个责任来。
选秀女也是要过三关斩六将的,大部分人都是陪太子读书,没过几天,走了一半,真正的勋贵世女都留在了群玉殿,而在集芳园、延祥园的秀女们少有选中。就在于姝曼准备找机会和其他秀女说话的时候,有人自动送上了门。大约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每个秀女外头都有两个姑姑守着,尤其像他们这些在皇后的花名册点了又点的人物,身边的人愈发小心。所以对于来人,于姝曼隐约猜到了几分。
“娘子,何娘子来了。”翡翠那边接过姑姑递来的物事,正巧见一美人娉娉婷婷行来,平时冷面寡心的姑姑们见她居然露了个笑脸,盘问都没有直接请了过来。
于姝曼并不知道何娘子是哪位,忙要珍珠给她插簪戴花,方才翩翩然去见人。
两人一对面,于姝曼便想起是选秀日窥过的极为亲和的秀女,只见她今日的妆容也并未出挑,乌鸦鸦的发鬓上簪了一缕米白的细碎花穗,俏生生的立紫檀门窗边,满院春意不及她嘴角一抹笑,真是灿灿生辉。
何娘子同她见礼,笑道:“昔日曾听闻蓬莱仙山有仙女,今日一见姐姐,才知所言非虚。”被人夸貌美,于姝曼从小到大耳朵听出油来,再美的辞藻也不往心上去。但是这位何娘子,夸的坦坦荡荡,舒舒服服,十分之真诚。就连听惯了这些话的珍珠也附和着点头。
于姝曼作为主人携客上座,闲话两句,何娘子便自报来路。何娘子单名一个灼,祖籍山西,家中世代为商,父亲捐了个八品小官。按说起来,这样的容貌配家世在宫里算不得什么。自古从商为贱,虽说大周对商人的地位有所提高,并不限从商者后辈考科举,这还是宁宗陛下颁布的法令。
可想而知,何灼家里恐怕为她进宫铺了不少路子。于姝曼的态度,亲昵中透露着疏离,说来说去,都是关乎胭脂水粉的闲话,女子对于打扮总是格外尽心些。
“姐姐这里好生雅致,安宁舒适,妹妹做梦都想来着。”何灼掩袖笑道,露出贝壳般的牙齿,并不如一般女子拘束。让一直拘谨的于姝曼放松下来,她只是笑:“可惜不懂移山倒海的法术,不然送给妹妹极好。”说罢,两人齐齐笑了。
何灼天生有种本事,能把气氛搞活络,她嗔道:“姐姐这长袖善舞的功夫,可是比妹妹隔壁的颜氏姐妹花还厉害。能歌善舞,还会吹箫,两人长的跟照镜子一般,姑姑们都分不出来。”
哦,明着说笑话,暗着是递消息来了,颜氏双胞胎姐妹乃出自扬州,据说是按扬州瘦马的来培养的,能长的这么美,且会点子功夫的双胞姐妹,难得的很。这得宠的机会么,恐怕也是比别人来的多。
“往日只听过双胞,倒还没见过。”妇人生产本就艰难,尤其是双胎,最容易出事,当今圣上便是双胎,前头的哥哥没过满月便夭折了。
“到时候见到就知道啦,”何灼眨眨眼,带着点狡黠。续道:“说起姐妹花,这次还有一对是表姐妹,云娘子同薛娘子,长的有五分像,感情也是极好的,同吃同住。”
这两位没怎么听过,想来家中的势力并不大,于姝曼将手中的绢帕挽成花儿轻转,想着怎么要把那几位重要人物引出来,却听眼前那人的脸在她面前放大,笑眯眯道:“姐姐在想什么呢,妹妹叫你都不应,可是恼了妹妹,如此这般,我就不说这些不着趣的了。”
于姝曼慢慢涨红了脸,别过脸去,抿茶浅酌。眼里的浮光便如茶水上淡淡的泡沫,一下就没了。
“瞧我这记性,一进来就叽叽喳喳不停,却没好好问问姐姐,年当几何,喜好什么,不能犯了忌讳。”何灼大大咧咧坐回椅子,也学着于姝曼品茶,手法姿势,可见也是行家。
“我哪里有甚好说,比妹妹虚长一岁。世代祖居在福州,都是靠海为生。在家每日不是绣花写字,也没得别的消遣。无趣无趣。”于姝曼大大方方说了,露出艳羡的表情,道:“不比京城地杰人华,说句掏心窝的话,我心里怯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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