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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玉竹应了,示威性的往墨兰瞥了一眼,嘴角浮出一抹得意的笑,扶起李氏往内室去了.
下人们也都跟着簇拥二人而去.一会儿的功夫,嘈杂的脚步远去,原本吵闹的大堂变得静悄悄的,只余墨兰主仆几人.
冯嬷嬤气得脸色发白,往李氏几人离去的方向恨恨的啐上一口,‘我呸什么周家,连几个丫环都用不起么?‘
又对墨兰道,‘小姐,这老太太摆着就欺负人嘛,明日回姚家,定得将这事回了太太,得请太太作主。周家这般,分明就是瞧不起姚家.‘
冯嬷嬷嘴里的太太指的是陆氏。自陆氏被抬为平妻之后,姚家的下人便都是这样称呼.而冯嬷懡是陆氏一手提拔上来,内心对陆氏极为仰仗也是自然.
墨兰却是摇头,‘这是周家,我娘能怎样?顶多也就是过来好言好语两句,反而显得低声下气。再说了,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老太太的说法也并无太大不妥,找我娘解决不了问题,徒增烦恼而己,不说也罢.呵呵,钱我是不打算出的,力么,她需要,咱就出上一分子好了,不过是煮饭洗衣裳,难不倒我.‘
‘可是……‘冯嬷嬷担忧的还欲再说.
墨兰己经起身,‘回屋说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点儿小事,总有法子.‘
冯嬷嬷这才没有再说什么,跟在墨兰身后一齐回西厢房去了.
李氏的安排其实早在墨兰意料之中.
前身的种种,她早让杜鹃迎春一点一滴详细说了,墨兰在周家却是比在姚家过得还辛苦.
洗衣做饭是每日功课,做了一年有余。除此之外,洒扫,针线也是日日不得停,周家大小事都是她一肩挑,三更起入夜睡尚不讨好,挨骂受气更是家常便饭.
这样看来,李氏只是让她做饭洗衣,还真是看在她从六品的份儿上‘网开一面‘的了.
李氏果然还是不能消停的。墨兰才回屋不久,丫环朱樱来传话,说老夫人说的,官宦人家晨昏定省不能免。
这话的意思,便是早晚要去向她磕头。
杜鹃曾说起过,以前老夫人见了墨兰总叨叨心烦,又嫌她手脚慢事儿做不完,遂将早晚请安的事儿免了。
其实当年墨兰的情况,只要她老人家喜欢。随时随地都可以将墨兰叫来训斥,早晚请安那套就可有可无了。
这会儿再提的意思大。概是想到墨兰与以前不同,白天是要去花田的,也就再想着别法儿来折腾罢了。
请安也是从回门之后开始。
墨兰应下不说。
这天周舫之很晚才回来,李氏似乎是在等他,也一直没歇。周舫之才一进门。便被李氏唤了进去。
昏暗的灯光下,李氏一言不发的瞪他,眼窝深陷,怒气冲冲的脸看起来如鬼魅一般恐怖。
“娘……”周舫之嚅动了一下嘴唇。瞥见李氏搭在桌子一角的手边打开的锦盒,盒里放着的就是那支通体金黄的全参。
周舫之心里格登一下,愣了愣神。还是赔笑道,“娘,今儿怎么这么闲情,想起把这全参拿出来瞧?”
见李氏并不答,仍怒目向他。周舫之硬着头皮笑笑,“玉竹……哦,做得还好吧?”
“她是做的还好,可是你……”李氏猛的一拍桌子,“你说。这参怎么回事?”
周舫之捧起锦盒,装作就着灯光细瞧。“这……不是挺好?”
李氏自他手中将锦盒夺过,双手捧着,低喝,“你少给我装糊涂!你说,墨兰那丫头是怎么知道周家有支皇上赐下的全参?又怎么知道它价值连城?”
“这个,”周舫之心里打鼓,却还是怀着几分侥幸,往李氏脸上小心翼翼的瞟了一眼,试探性说道,“兴许……是以前娘说什么的时候,不小心给她听着了?”
“放屁!”李氏大喝一声,重重的往桌上拍去,却忘了自己还捧着锦盒。
“啪”的一声,锦盒被她重重拍在桌上。
李氏吓了一跳,忙又捧起锦盒,凑近灯光左瞧右瞧,确信全参无恙,这才舒口气,冲门外喊了朱樱。
朱樱进来。
李氏吩咐,“去取家法来。”
朱樱犹豫着看向周舫之,“老夫人,公子新婚……”
“去取来!”
李氏一声怒吼,吓得朱樱一个哆嗦,转身就跑。
周舫之只得又赔了笑,“何事惹得娘如此生气?可别气坏身子,便是儿子不孝。”
“你是不孝,莫如早气死我了事。”李氏瞪着周舫之冷笑,“你真了不得了,为娶媳妇便忘娘。”
李氏仿若说及伤心事,不由抹泪起来:”我年轻守寡,孤苦一世,到头来却养得你这么个白眼狼!娘一生宝贝的东西也敢觊觎,我,我生你何用?倒不如一头撞死,也称你的心意!
李氏说完,起身作势就要往墙上撞。周舫之慌忙去拉,拉着她的衣袖一边就往地上跪,“娘啊,娘,万事都是儿子的不是,您有话直说来,要打要骂的,儿子不敢有半句怨言,您可千万保重身子。”
李氏撞墙也就是做做样子,听他这样说,也就止住势头,正好朱樱捧了家法进来,她拿起就往周舫之身上抽,边哭边骂,“你个败家子儿,连老太爷都没舍得用的东西,你为了个女人,竟敢打它的主意!你真是不孝啊!”
周舫之缩着身子,也不敢求饶,只得任李氏的木棍雨点儿似的落在身上,疼得直毗牙。
李氏打了解气,终于扔了棍子,抱着锦盒哭,“你个不孝子啊,娘还指着将来有个什么好歹,留着它提口气儿多活几年呢,你倒好。捧着就送去别人!”
周舫之双膝跪地,向前挪了几步。扑在李氏的腿上,小心的道,“娘,您误会儿子了,这参……不还好好儿的么?”
“我呸!”李氏止住哭。抬手往周舫之头上猛打,“你还敢说,你还不认!啊,你瞧瞧。”李氏就算是哭着,仍不忘戴上盒里的手套,才敢捧起那支全参。双手端着放在周舫之眼前,“你当娘真老糊涂了?这参我留了十几年,闭着眼也能见着。参须六十八根,如今只剩六十四根,少了四根。啊,还有,你瞧,你瞧,”
李氏指着参头及脚处。哭,“这明显的。就是给人切了一片出去,养了十几年的参气,可不全废了?啊,要死了,真要死了!我明儿就死了罢了,省得你闹心!”
周舫之不敢出声。
“除了你,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八成,你送去给姚家的谁进补去了!不然,墨兰那丫头,怎么肯入周家为妾?”
知道李氏说中了,可想着无凭无据的,周舫之还想赖。李氏有多宝贝这参,他是知道的,偷参的罪名他还真不敢认,怕真把李氏气出个好歹来。
往参上看了一眼,装着疑惑道,“娘,瞧您说的,我切那点儿做什么?或许,是您存得久了,自己忘了吧?我瞧着,原本就是这样儿的。娘说我送人,我傻啊,我送去给谁,谁也不知这参的价值啊,不也是白送?再说了,拿参送人,能只切片儿送的么?是吧,娘?”
李氏愣了愣,又看参上看看。这参通体金黄,切面处也是金黄色,看着切痕倒也不明显,或许,真是自己看错了?或者真是放久了,有些折损也不可知。不由有些怀疑,“可墨兰那丫头,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是说了嘛,娘……”
周舫之还想再说,墨兰与丁玉竹掀帘而入,周舫之忙站了起身,没把话接下去。
丁玉竹走在前面,看向周舫之,一脸的心疼,往桌上的参盒瞅了一眼,说话的时候,对李氏也就有些不满,“娘,我才在门口,都听不下去了。不过就是支参么,值得这么大惊小怪?明儿个我回去跟我大娘要来,娘也莫要再责怪相公。”
李氏气噎,正想说话,墨兰却向前一步先开口,道,“咦,这参的颜色好眼熟呢,哦,这就是皇上赐的全参吧?真是个稀奇东西!相公送去姚家的聘礼里有参须四根,参片三片,老太爷欢喜的紧,说是服了以后,气儿都顺了许多,一直要托我来谢过娘的,我刚才就想说的,却被相公岔了话题。”
墨兰说完,对着李氏盈盈一拜,“墨兰替老太爷多谢娘亲,娘亲真看得起墨兰,肯为墨兰割舍心头好。”
周舫之顿时面色煞白。
李氏气得直哆嗦,抄起桌上的棍子就往周舫之身上一阵猛抡,“你还敢撒谎!我看你还敢撒谎!真想气死我啊,呜,我真该死,生了你个不孝儿子!”
李氏气得快要晕厥,任丁玉竹怎么劝也没用,直打得自己手臂发麻,才再弃了棍子,捧着全参嚎啕大哭。
李氏心疼她的全参,哼哼叽叽的哭了一晚,要死要活的哭了一堆,周舫之就在她屋里跪了一宿,丁玉竹陪了一宿。
第二日是回门的日子,李氏都病着没有起身,周舫之再怎么疲惫也好,还是得装着开心的样子陪新娘回门。
因为全参的事情,周舫之知道是墨兰故意说给李氏听的,心里有气,便故意在丁玉竹面前摆了副恩爱的脸孔,雇了轿子,大包小包的拎着,要陪她回门。而对姚家这边回门的事情,却提也没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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