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农盛世 (易雪心)

杜鹃摇头，“我没事，只是小姐又要受苦了。”

“我以前常跪这里么？”

杜鹃苦笑，算是回答。

“奇怪了，这些事儿大娘是怎么知道的呢？这么快？”

杜鹃低头想想，答道：“想来应该是四小姐说了什么吧？我见着四小姐匆匆回来，什么也没说就往大太太房里去了。我才奇怪四小姐怎么这么早就回了，不过一会儿，大太太什么也没问，就让我来跪着了。”

墨兰还想再说，门口的小丫头己经进来了，高高在上的看着地上一跪一蹲的两人，轻蔑一笑，道：“三小姐还是回去跪着吧，免得咱们难做。”

这是墨兰来了这里以后，最漫长最难熬的一个夜晚。除了迎春半夜里偷偷来往她手里塞了一个馒头，加上陆氏给的一块糕点，她和杜鹃就没吃过什么。

入夜了，门口的丫头靠着门打盹儿的时候，杜鹃就帮着放哨，让她稍稍歇了歇，可紫藤总隔三岔五的来瞧，只要见得她稍有惰怠，就狐假虎威一番，要么就是把杜鹃一阵好训，闹得她一个晚上没合眼。

折腾了一个晚上，眼见得天色发白，墨兰再熬不住，靠着墙睡着了。睡得正香呢，杜鹃一阵猛烈的咳嗽将她吓醒，条件反射似的坐直了身，瞪圆双眼。

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大太太来敬香了。丫头们簇拥着大太太，该干嘛干嘛，完全当墨兰是透明的，没有人正眼瞧她。敬完香，大太太又前簇后拥的走了，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

墨兰知道，大太太好容易逮着的机会呢，就算自己开口相求也是没用，她也就索性不开口。丫头们去吃早饭，然后开始洒扫各忙各的，趁着这中间的空档儿，墨兰终于能安静的合了一阵眼，精神也好了些，只是肚饿得咕咕叫。

趁着没人，陆氏匆匆的来往她手里塞了个馒头，什么也没说，含着泪走了。

好在平日里活动量大，身体素质好了许多，否则，这样的跪法，还不得把人跪晕了去？

此仇不报非君！墨兰一边啃着冰冷的馒头，一边在心里狠狠的发誓。

恨归恨，大太太没吭气，她还是得跪着。

算着时间，差不多午时了，墨兰和杜鹃相对叹了口气，倒底要跪到什么时候？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不用看，墨兰也知道，是紫藤。

为避免杜鹃受难，墨兰忙跪直了身。

紫藤冰冷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竟弯腰搀住她的手，“起来吧，三小姐，大太太要问话呢！”

问话？瞧这丫头忽然的诌媚劲儿，八成没什么好事！墨兰点点头，脸上不动声色，由着紫藤搀着，半是真的腿疼，半是为了泄气，她几乎是将整个身压在紫藤身上。

看着她龇牙咧嘴死命撑着，墨兰强忍住笑，有气无力的道：“对不住了，紫藤，我实在是没力了，你费心撑着点儿，不然，我怕我撑不到去见大娘就得晕了。”

“别晕，别晕，我扶着呢。”紫藤忙应着，手上更加了把力扶她，“大太太急着传你问话，可千万别晕。”

紫藤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让墨兰的心里隐隐的有些疑惑，怎么看，这态度，也象是有求于己似的。

经过杜鹃身边，墨兰故意停了停，“起来吧，杜鹃。这也没你什么事儿，吃些东西回屋睡会吧，有事我叫你。”

杜鹃犹豫着不敢动，墨兰冲她挤了挤眼，又向紫藤道：“我万一真晕，得靠杜鹃服侍呢，她若和我一起晕了，可怎么了得？大太太没说让杜鹃也去吧？”

紫藤摇摇头，”那倒没说。”

“那就行了，你好好睡会儿，一会再来服侍我。”墨兰霎霎眼，杜娟会意，起身一溜烟的跑了。

来到大太太房里，出乎墨兰的意料，姚老爷和姚木瑞也在，而且神色紧张。这更加确定她心中的猜疑，这个时辰，姚老爷和姚木瑞应该在花田才是。而且，这两人，也决不会为了自己的事儿来找大太太。

没了紫藤的支撑，墨兰身晃了几晃，好容易稳住才慢慢的跪了下去，“墨兰见过爹爹，见过大娘。”

姚老爷没有说话，只是瞟了大太太一眼。

大太太干咳了一声，“三姑娘，你可知错？”

大太太的脸上没有笑容，问话的语气却是缓和的多。

墨兰滴泪，轻摇了摇头，答道：“大娘是长辈，要责罚墨兰，墨兰不敢有半句怨言。墨兰昨日出门，事先己经征得大娘同意，爷爷也是应允了，而且也并未晚归。可才一门，就一直跪到现在。大娘忽然一问，墨兰实在迷惑，不知错从何来。”

“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大太太脸现怒意，一拍几案，“都是我平日对你太过纵容。我问你，你骑着马，招摇过市，可有此事？你入青柳巷玩乐，可有此事？单此两件，不过跪了一晚，己是轻罚。”

“骑马一事，是有的，墨兰是有原因的，本想回来就禀给爷爷知道。入青柳巷玩乐？那可不曾有的事。不知是谁在大娘面前搬弄的是非。再说了，大娘想想，青柳巷是什么地儿，我也听人提起过，我一女，去那里能有什么玩乐？”

“你……”

大太太还欲再说，被姚老爷抬手打断，“行了行了，你先起来，墨兰。我有话要问。”

“大娘不把话说清楚，墨兰不敢起。”墨兰一咬牙，心中冷笑，说话的声音却是哽咽：“就算爹爹不记得，墨兰却是记得清清楚楚。墨兰应过爹爹，要安心在家侍奉亲长，绝不招惹事非。幸亏得上天垂怜，送了墨兰些种花的本事，又得爷爷疼爱，才让墨兰去花田而心有寄托。如今倒好，莫须有的弄了个玩乐的罪名，墨兰担不起，真的担不起，爹爹！”

一番话说完，墨兰己泣不成声。

第一百五九章 机会

“行了，行了，这些事儿以后再说，我有话要问你，你且先起来。”姚老爷眉头紧皱，冲着墨兰挥挥手让她起身，一边瞟了大太太一眼。

大太太心里不快，面色更加阴沉，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静静的看了墨兰一会儿，姚老爷先是清了清嗓，柔声道：“身可还好？”

墨兰束手静立一侧，恭敬的回道：“勉强还撑得住，爹爹有话请说。”

姚老爷点点头，“这事儿你大娘做得不对，苦了你了。花田里你暂且别去了，在家休息两天，好好歇歇。”不待墨兰回答，他忽然话锋一转，问道：“前些日，你和老太爷曾备了三十枝百两金切花运至德阳寄卖，可有此事？”

果然是这事！墨兰心中了然，按着她推算的日，差不多这几日就该有回音了。百两金的花期不过十几日，而切花利润丰厚，大笔订单当是随后而来。姚老爷，姚木瑞紧张的就是这个！

墨兰心里盘算着，脸上不露声色，低垂了头假装着想了一会儿,看着姚木瑞眼神中透出的焦急，她不由得暗暗发笑．想了好一会儿，才认真的点了点头，＂好象是有这事儿吧？老太爷说是好象是在德阳赵家花行寄卖，一枝定价十两银，我并不太确定。爹爹是问这个吧？具体的，可以去问问爷爷。＂

姚老爷面露笑容，点点头，道：＂今日赵家来人，说咱们运至德阳的那三十枝百两金全部存活，给冯国舅家悉数订了去．而且，国舅府来人，说过五日是国舅爷大寿。要跟咱们再订八百枝切花，你可有把握？＂

＂这个……”墨兰沉吟，“从花田运至德阳，路上两天，加上切花，包装，时间有些紧。而且，这两日百两金将陆续绽放。若是两日后运送。得选晚开的切花品种，今日，最迟明日完成切花包装，方赶得急。”

姚老爷满意的点头，“国舅府的订单，对咱们姚家来说。不仅仅是银的问题，你要细心去做。你身不好，把具体做法说给你哥哥。让他吩咐着去做就好。”

“百两金出水则蔫，即便灼口蜡封，水养都不过五日。你是如何运出？啊。”姚木瑞问着，说了一半，忽然恍然大悟状，“我想起来了，听秋兰说。你可是浸了什么东西？是什么？”

墨兰含笑点头，道：“哥哥说得不过是墨兰瞎调弄的，戏称生命之水，哥哥当不得真。不过，墨兰曾有一梦，梦中神人告知，说此水能保百两金数日不蔫，且能延长水养寿命。”

“是这个。你如何得来？”

“神人托梦。”

“配方？”姚木瑞喜不自胜，问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紧盯着墨兰，眼睛也因为兴奋而闪闪发亮。

自西园县有百两金以来，还从未有过任何一枝切花百两金运出过西园县，而且第一笔大单就是来自身份高贵的国舅府，自己若能做成这事儿，不但让老太爷另眼相待，世人看自己的眼光从此也该高了许多。等国舅回京，说不定连京城都能传遍自己的名字。姚木瑞越想越喜，等了半天，却不见墨兰有任何回答，不由提高了声音，又问了一遍，“配方呢？生命之水如何得来？”

屋里的几双眼睛都盯在墨兰身上，满是期盼的看着她。连大太太也忘了生气，脸上露上笑意，气归气，这其中的轻重道理，她还是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