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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农盛世 (易雪心)



“哇!”这话听得老太爷心里舒服,再忘了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笑着打趣道:“你这小子,来之前是喝了蜜么,嘴巴咋地甜成这样?这话可真在理儿!快,打开我看看!”

“老太爷过奖了,这就打开。”丁梓秋笑着将卷轴的一头交给墨兰,冲她得意的挤了挤眼睛。然后得了墨兰的嫣然一笑,不由心花怒放。

丁梓秋就握着卷轴的另一头向后退开,将画幅慢慢的展开了在老太爷的面前。

老太爷笑容顿时凝结,惊住了。眼前的是一副画,他并不懂画工如何,只是这画面熟悉的让他直有想扑上去的冲动。

画的是姚家的苗圃。画卷长约六七尺宽三四尺,不算巨幅。可那苍翠逼眼的百两金田,绿油油,一大片一大片的,气势磅礴,就象一眼望不到边儿似的。

“呀,”老太爷不由出声惊叹,伸指难以置信的在绿色上摸摸,“这是你画的?这是咋画出来的呀?真好。”

“恩,”丁梓秋用力的应了一声,歪着头冲着墨兰一笑,回道,“可不是我画的?就天天看着画的呗,就单这个苗圃,我可画了不下十幅,只这幅还差强人意。当然,最主要还姚家的苗圃好啊,是吧?还行吧,老太爷?”

“恩!不错不错,哟,瞧,”老太爷弯着身子,靠近了画卷,眯着眼睛细看,一边伸指在上面轻点,“真是不错。瞧瞧,这个,是捧盛子的花苗,叶子象个小巴掌似的;这个,是洪福的苗,叶子细长象竹叶,这个,是朱砂垒的苗,总瘦瘦矮矮的,象永远长不高似的……”

老太爷从画卷的这头,慢慢的踱到那头,又踱了回来,如数家珍一般,话语里透着些许的感动,“果然是用了不少心思,一个不懂花的人,居然能把花田画得一丝不差。”老太爷由衷的赞叹,突然停住,指着画,“只有这个,有些碍眼。”

“什么?哪里?”丁梓秋一惊,一边问着,一边将身子歪过去看老太爷所指。

“这个,”老太爷手指在画上轻点,一边斜睨着墨兰,一板正经的道:“这个,画的是我家那个自称天下第一的姚三姑娘吧,放在这里,实在是碍眼,可惜了的好画,快抹了去,抹了去!”

丁梓秋画的,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能一眼就瞧出那是墨兰。她微弯着腰,一手前伸托着什么,身子就向前探着,象是在查看百两金。一头乌黑的秀发松松的挽在耳后,在阳光下散发着乌木一般的光泽。粉红色的长裙,在这片绿色的海洋中,显得尤为瞩目。

“呀!”墨兰顾不得去跟老太爷辩驳,先是一声惊叹,“这是我么?原来我的背影也这么阿娜多姿,果真是天下第一啊!啧啧。”

丁梓秋强忍住笑,故意的对着老太爷扬扬下巴,“果然老太爷也有同感吧?无奈我画的时候,这个天下第一老是拦在那里,我画不出她面前的百两金,又不能空着,只好画个人来充数。”

“呀!丁梓秋!”墨兰发出一声怒吼,冲他扬了扬拳头。

“呀,丫头!”老太爷瞪她一眼,也吼了一声,“吼啥,吼啥!没一点儿样子,野丫头一般的,也是天下第一?你敢说我倒不敢听了,不知羞的。”

“爷爷!”墨兰红了脸,扭泥着,“我那不是开玩笑,逗爷爷开心的么,爷爷作么老拿我取笑?我不是天下第一,爷爷才是天下第一,我是天下第一的孙女儿,行吧?”

很少见着率真的墨兰如些扭捏女儿态,丁梓秋不由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果真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原来墨兰的克星是老太爷啊!”

“哈哈哈,”老太爷心情也是出奇的好,跟着开怀大笑了起来。

丁梓秋又献宝似的取出其他的画儿,一一的展开给老太爷和墨兰看。三人越看越起劲,越说越投机。这样说着笑着,完全没有注意有人迎面而来,直到听见周舫之有些不悦的声音,“舫之见过姚老太爷!”

第一百三一章 哑巴亏

笑声嘎然而止静得有些微妙。

周舫之行了礼以后,便没有再说话,面对着老太爷,眼睛却是斜睨着一旁的墨兰,暗含着一触即发的怒意。

老太爷先是打破了寂静,却没有理会周舫之,而是抬手在画卷上摆摆,冲着丁梓秋道:“小子,先把这画收了。画得不错,别弄坏了,姚家花田还等着你,那啥,流芳于世,啊,记着,好好儿的画,画好了老头儿我有赏。”

“是,多谢老太爷,我可记着老太爷的话,到时来找老太爷领赏。”丁梓秋大喜,很响亮得意的答着,带着些许深意的看向墨兰,语带双关。

然后他开始小心的将画卷往墨兰这边卷着。卷到一半,忽然又看着老太爷道:“老太爷,要不,我送您一幅?这些我都装裱好的,回头等墨兰回去的时候,我让她带给您?”

“行啊!”老太爷面露喜色,用手指指会英手中的画筒,“我喜欢刚才那幅,苗圃的,里面有我家天下第一背影的那幅,你舍得不?”

“要换作别人,我自然舍不得,老太爷么,双手奉上。等阵我让会英把画交给墨兰,晚些让墨兰带回去给您。”

“好。”

老太爷和丁梓秋一问一答的,完全将周舫之晾在一旁。

周舫之干咳了两声,冲着老太爷又做个长辑,大声道:“舫之见过老太爷!”

老太爷这才抬了抬眼皮,“哦”了一声,“今儿是刮什么风啊,把周主簿刮到这么不起眼的姚家花田来了?”

周舫之知道,老太爷故意把“姚家”二字咬得很重,是在责怪他不顾姚家的脸面而将墨兰休弃回家站在姚家立场来说,老太爷的记恨当然情有可原,可周舫之心里同样很委屈。墨兰回了姚家以后,他就再没见过姚老太爷,更没有机会向他解释。自己又何尝舍得,不过是暂时的权宜之计罢了。

现在。他有心想解释,可有外人在,他就更不好开口说些什么。周舫之看了一眼丁梓秋。丁梓秋并没有一点儿要走的意思,他正低头将画筒中取了幅画出来,郑重其事的用个银灰色的绸布套子装好。又小心的装进画筒,嘱咐会英,“一会记得将这幅画交给墨兰带走。”

墨兰?墨兰!叫得倒亲切!周舫之的心头很是一阵气恼,却也无可奈何。这个丁梓秋。不但是个软硬不吃的家伙,还是太守的宝贝儿子,他能怎么办?只得将目光从丁梓秋身上转了回来。却发现墨兰的目光也在丁梓秋身上,完全没有看到他的存在似的。

周舫之更是觉得憋屈,墨兰还在生气吧?这口气也生得恁长!他呆呆的看着墨兰,直到听到老太爷重重的两声咳嗽,他知道。是故意咳给他听的。

“咳咳,”老太爷又咳了两声,才道:“`周主簿,有事您忙去。您是堂堂大守府主簿,就算是县太爷。那也是得给您几分薄面。您那可是前途无量的,比不得我们这些人。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快忙去吧,忙去吧,我们这些小民,可不敢耽误您的正事儿!若是主簿大人怪罪下来,小民们可担待不起。”

老太爷夹枪带棒的说着,不等周舫之回答,便又转向丁梓秋,“你倒是弄好了没啊,真够磨叽的。也甭交给三丫头了,弄好了我这就带走,你那花田画得真不赖,我回去得挂上!”

丁梓秋抬眼正要回答,却被周舫之抢先,我是来,传太守府文书,今年的百两金花市有几郡守”

老太爷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哎,我不管这些个,有什么文书之类的,主簿大人甭跟我说我老头子只是闲得慌,来找三丫头说说话儿,不管闲事。”

丁梓秋起身走了过来,似笑非笑的瞟了一眼尴尬的周舫之,然后一挺胸,大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双手捧着画轴递给了老太爷,笑道:"己经装好了,老太爷,您这就回么?”

“嗯,”老太爷接过,一边应着,目光若有若无的从周舫之身上扫过,然后抬眼看向天空,“本来起了个大早的,心情不错,才来找丫头逗逗乐子,可这会子天怎么阴了,让人憋闷的慌。这鬼天气,真让人厌烦!”

丁梓秋也跟着他的目光望去,这时候晴空万里的,哪里有什么变阴了?这老爷子指桑骂槐的功夫,还真不一般!丁梓秋在心里暗笑,落井下石可是他的专长,眼睛看着周舫之,嘴上顺着老太爷的话说下去,“说的是啊,原本还骄阳似火的,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子阴风,直透到脊梁,让人不寒而栗。”

周舫之知道,这两人一唱一和的,骂得都是自己,心头也是一阵恼怒,拔腿想走吧,又舍不得墨兰,看向墨兰,见她嘴角带着微笑,美目流转。他心头一颤,轻声唤道:“兰妹……”

“丫头,”老太爷一皱眉,又抢在他前头,道:“我这就回了,你呢,可跟我一起回?”

墨兰摇摇头,“不了,您先回吧,我要去苗圃里看看,也不知吩咐下的事情做完了没,我得亲眼瞧瞧去。”

“你呢?”老太爷问的是丁梓秋,“是走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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