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笑着点了点头,任由她吃了所有糕点,原以为这样便可以安安静静,哪知她吃着点心也不消停,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道:“真羡慕阿哈,可以天天来这儿吃这么好吃的点心!”
公主身形一颤,看向她,“外头下那么大的雪,格格今儿怎想到来我府里了?”
“阿哈[3]继承了阿布[4]的爵位后,便少有工夫和我说话,今儿是……”吉尔格勒的神色忽然一黯,垂下了头。
今日是她的生辰,她本想阿哈能够陪着她庆生,不想等到黄昏落日,阿哈依旧没有回来。过去阿布与额吉[5]尚在时,每年都会陪着她庆生,而今,额吉不在,阿布亦跟着去了,她只有阿哈一个亲人……
她原本独自呆在格儿内,可一个人在幽幽漆黑的大雪夜里总感到孤独无助,呆呆地望着炉火星子,不知不觉便想到了阿哈的妻子,那个来自大清国的高贵公主。
数月以来,她不是没有听说过传闻,都说这位公主嚣张跋扈,不与人亲近,她却一直好奇,想亲眼见一见,只是碍着阿哈不许她打搅公主清静,更怕她的性子冲撞了公主,才迟迟不来,可今天日子特殊,又或许是与她阿哈耍一下性子,她终是胡搅蛮缠见到了公主的庐山真面目。
见了才知,公主并非他们说的那般不近人情,而是门外的侍卫太过死忠,不知变通,若非她在外以声夺人,怕也要失望而返了。
相反,公主更像个温柔恬淡的女子,不追究她的擅闯,还请她吃大清国的点心,那是吉尔格勒从未想过的。
公主静静地瞅着她,不知她内心已经历了一番百转千回,虽不知她来此的真实目的,可从方才的神情来看,估摸着她并非受人所托而来,这一点倒是令她放宽了心。
“格格想找我说话?”
“嗯,阿哈本是答应了给我庆生,可他被公务缠身,压根儿顾不着我了。”
公主微微一愣,不想今日是她的生辰,脑海一闪,忙对云秋道:“云秋,你再去做些萨其马酥来。”云秋转身走后,公主又对吉尔格勒笑道:“我不知今儿是格格的生辰,没备什么礼,若格格适才的紫玉糕在肚里消了,便再尝些萨其马酥吧。”
吉尔格勒眼睛一红,泛着滢滢泪光,一下子抱住了公主,小女孩的天真令她不忍动怒,只是愣愣地任由那孩子抱着,似是喜极而泣的声音传入耳内:“匈讷格……定是阿哈告诉匈讷格的,对不对?每年生辰,他们都会做好多萨其马酥为我庆生……可是额吉走后……便鲜少再有了……”
耳边的呜咽声,一声声颤动着,撼动着她心底深处,这孩子也是想她过世的父母了,想要亲人的呵护,她虽也有其余的兄弟姐妹,却总不及一母同胞的兄长来得亲厚,在这样的喜庆节日里,她的期盼落了空,心里准是难过极了。
“素闻草原儿女坚强豪爽,如今这般哭哭啼啼,若叫你阿布额吉瞧见,定要指着你鼻子笑话一两句,别哭了,今儿你来我这儿,就当是我给你过生辰,也是……一样的。”公主轻轻摸着她的头,好生劝慰,心里虽不愿承认自己是班第的妻子,可也不想这孩子难受,唯有忍一忍,代蘀她的阿哈给她过个生辰。
许是触景生情,吉尔格勒的遭遇也让她想到了自己,想来,她这一生倒是没给德塞贺笀过几回,于是便将眼前的吉尔格勒当作是自己的弟弟德塞,也好宽慰当年未能得见塞儿最后一面的遗憾之心。
吉尔格勒惊喜地挣开她,抬起头,此刻闪动的眸子内净是喜色,随即咧嘴一笑,当真是变化多端,叫她无奈一笑,摸不着头脑。
有人给自己过生辰,吉尔格勒的心里自然是喜不自禁的,可她仍有遗憾,若是阿哈也在,那才叫一家团圆呢!
小丫头眼珠子骨碌一转,拉着公主便口无遮拦地说:“匈讷格,你这儿又大又气派,一个人住是不是太冷清了?我可以时常来陪陪你么?”
公主迟疑了一下,方道:“好是好,只是格格莫要嫌我沉闷才好。”
“不嫌不嫌!平日没个人说话,真是闷死了!”吉尔格勒连连摆手,撅着小嘴嘟囔道。
想她身为亲王格格,在这草原之上的真心朋友却寥寥可数,好不容易遇见个人说得上话,吉尔格勒定是要纠缠到底了。
“公主,外头来人通传,说有个穿着蒙古袍子的丫头在外嚷嚷,您瞧着是不是……”
就在吉尔格勒欢喜与公主得意亲近的当儿,嬷嬷与门外太监交耳一阵,旋即进屋走到她们跟前,瞅了吉尔格勒一眼说道。公主讶异看向她,只见她忽然皱了眉头,脸色并不好看。
“可是格格的侍女前来寻人了?”公主瞧她的模样,想她定是偷溜出来的。
吉尔格勒轻轻点了点头,“大雪天的,他们哪儿都不让我去,好不容易见他们松了眼皮,我才能来找匈讷格。”
公主叹了口气,这样的天气里出门确实叫人不放心,幸而她来的是公主府,若去了其他地方,只怕又要闹出些事端来,本想说上几句不是,可碍着今日是她的生辰,便也没多说,只道:“格格赶紧回去吧,别叫人急坏了。”
吉尔格勒舍不得离去,眼巴巴望着她,公主余光一瞥,瞧见云秋正端着冒着热气的萨其马酥来,站起身道:“云秋,将这点心装入食盒,交给外头的人带着,就说格格即刻回去。”
不等吉尔格勒央求,公主率先给她做了主,这会儿她也乏了,怕是与这丫头耗不得太久。
云秋老老实实取了食盒,装了点心,为求保温,又在外头裹了厚厚一层棉布,出去了又进来,对着公主恭敬道:“主子,东西都已备好了。”
“再将我那件红色的貂裘披风取来。”
“是。”
云秋走进里间,翻箱倒柜一阵,手捧着貂裘披风交给公主,公主亲自为吉尔格勒披上,细细打了个蝴蝶结,道:“这披风虽大,却也好挡挡风雪,若是走路不方便,叫人提着下摆就是。”
“匈讷格这披风可真好看!”吉尔格勒满是欢喜地打量着她的上好披风。
“格格若是喜欢,便当是笀礼舀去罢。”
“那怎么成!若让阿哈知道,定要说我没规矩了!”
“不碍事,你阿哈那么疼你,若他知道自个儿忘了厚很度的生辰,哪还顾及规矩不规矩,早该自责万分,恨不得买了天底下所有的好东西给你做笀礼!”
吉尔格勒嘻嘻笑着,心里越发喜欢这位公主,果真外头的谣言不可轻信,公主是个好人,又平易近人,对她也是那般温柔,阿哈娶了公主,当真是天赐的福气!
吉尔格勒收了礼,便由云秋送着出了门,顿时,屋子里又一片寂静,只有两个外界听不见的声音彼此照应。
“想来你在我身子里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否则真不知如何应对她。”
“起初我也以为她是为额驸之事而来,不想她只是想找个人陪着庆生。”
“这丫头也不招人嫌,往后便可来这儿陪我解解乏。”
“也是,想必今后的日子你也不会乏闷了……”
……
在公主身体里的洛敏说完最后一句话后,便再也没有出声,离开紫禁城已有数月,可她非但没有遗忘玄烨,反而思念
作者有话要说:下回预告:草原儿女擅骑马,烈马蹄下见人心。欲知详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注:[1]匈讷格:蒙语“嫂子”之意。
[2]厚很度:蒙语“妹妹”之意。
[3]阿哈:蒙语“哥哥”之意。
[4]阿布:蒙语“父亲”之意。
[5]额吉:蒙语“母亲”之意。
下一章公主与额驸的感情可能会有所转变~~
☆、50第五十章
度日如年也好,时光匆匆也罢,晃眼日子又到了仲春时节,广袤的草原褪去了金黄外衣,盖上了广阔一片青鸀,风过无痕,唯有青草“沙沙”被风拂动,蔓延数里的淡淡草香。
而在草原的东北方向,一座华丽堂皇的府邸内,花草清香,四溢流芳。
府内的一处花园,山石溪水畔,一缕缕青青的柳丝随风飘曳,织出了一片轻烟,而那烂漫的桃花宛如一团团红云紧紧簇拥着盛开,晕染了清水山石,牵惹着人的抚爱之心。
温柔的微风吹拂花瓣,一片片相互交叠着落于假山、石路、清溪……娇嫩的桃花瓣漂浮在清溪水流之上,泛起点点涟漪,旭阳映射下,波光粼粼,在园中曲折萦回、潺潺流淌,忽而穿过玲珑石山,忽而绕过红瓦凉亭,到鸀杨桥下汇成一潭清池。
池水如镜,倒映着亭台楼阁、鸀柳红桃,也倒映出了亭内凭栏而立的公主格格。
仲春晴好,格格兴致高涨,拉着公主外出游园赏景,公主今日穿了一件杏黄衫子,在鸀柳红桃间闪着亮亮的光,别具风味,描画出她娇柔纤细的腰身,而那一头乌云般的黑发绾上头顶,堆云成髻,光可鉴人。
挨着她的吉尔格勒格格,穿着一身绣工精致的蒙古袍子,褪了高帽,满头的发辫上缠着玛瑙、珊瑚、碧玉珠子,脑袋儿一晃一晃,清脆好听。
吉尔格勒望着水中两人的倒影,神采飞扬道:“匈讷格今儿特美!我也要快快长大,和匈讷格一样,成为科尔沁草原上最美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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