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但笑不语。不过有的事确实是不该女孩子主动的,看来是时候再次提醒一下陆小凤了。
因为晚上忙着捣鼓绳子和爬树去了,陆壬佳倍感疲惫,回房去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胭脂重新呈了一碗清粥给她,说是“少爷”吩咐“陆姑娘有病在身,口味不宜吃得过重”。
那是什么意思?变着法儿说她平日里重|口么?
陆壬佳喝完粥便迫不及待地去找花满楼了,玉石的事一直拖着她心里也忐忑不安,还是早点谈妥的好。虽然现下就想离开稍微有点不厚道,但仔细想想她除了看病配药之外什么都不会,留在他们任何一个人身边都只有拖后腿的份。趁依赖还没有变得更加严重之前,赶紧撤吧。
陆壬佳还没有走到南苑,就看见了湖对面并肩而立的陆小凤和花满楼,一黑一白,诡异地令陆壬佳想到了黑白无常。她本想走上前去招呼二人,却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她下意识地往一棵垂柳后一躲,仔细听着二人的对话。
花满楼问陆小凤:“你当真这么快就要走?”
“没错。”陆小凤很淡定。
花满楼似乎很疑惑的样子,“可你难道不知道小佳很快也会离开吗?你就不能等她告别了再走?”
“朱停身上的毒已经不能再拖,我必须赶快把解药送回去并看看他的情况,这次他的毒是被我的对头所下。”陆小凤的眼神突然往陆壬佳这边瞟过来,“至于陆壬佳,我看我还是现在就和她道别吧。”
花满楼知道陆小凤也已察觉到了陆壬佳的存在,便只好叫了声“小佳,出来吧”。真可惜,他本来还指望着陆小凤能说点好听的话让陆壬佳听见。
陆壬佳磨磨蹭蹭地从树后走了出来,扯着自己的衣角也不看人,“陆小凤,你要走啦?”
“不错。”
嘛,真是极具陆小凤风格的回答,简洁明了。陆壬佳偷偷往上瞟,却见陆小凤正定定地看着她,顿时吓了一大跳,“那、那个……一路走好啊,记得改改你恶劣的性格。”
陆小凤面若寒霜,冷声道:“恶劣的性格?那么你心目中的好性格是怎么样的?花满楼那样吗?”
花满楼苦笑,只有苦笑。虽然时不时看一下陆小凤被刺激到的臭脸挺开心的,可他着实不想始终被陆小凤记恨着。陆壬佳虽然平时没什么眼力劲儿,可这个时候也看出了花满楼的苦恼。她脑筋转了个弯,笑道:“那倒也不是,不过你若变成了我从前说的那个陆小凤的性格,兴许会好点儿,至少不会对女孩子这么凶神恶煞。”
陆壬佳想到原着里那个总是招架不住漂亮女孩儿的陆小凤,觉得虽然他性格渣了点,但面对那种性格的人总要比面对这样子的陆小凤来得轻松,应该是吧?
“那个你总是挂在嘴边的名满天下的陆小凤?”
陆壬佳点头,只感到初夏的凉风吹过湖面,泛起一圈圈的波纹,水波澹澹,驱散了刚入夏的闷热气息。四下里的蝉鸣突然喧嚣一片,在她的思想意识里似乎要掩盖掉眼前这个冷眉冷眼的人说的那句话:
“我陆小凤定名满天下给你看。”
陆壬佳觉得有哪里错了,觉得有什么被改变了。可她不敢去想,也不敢去反驳。陆小凤本就该名满天下的,不是么?她仰头,觉得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但仍旧扬起笑容对陆小凤展颜一笑,“那要不你先给我签个名?等到真有那一天时,我好拿出来卖钱。”
花满楼背过身去摇着绘有江南水墨山水图的折扇,不住摇头。陆壬佳啊陆壬佳,在这种时候你都只会说这样的话吗?
陆小凤却也没再说什么,背过身就往出门的方向走去,直到陆壬佳再也看不见他的背影。
陆壬佳极度不顾形象地搓了搓手,豪气干云地拍了下花满楼的肩膀,“七七,别伤心啦。就算陆小凤去见他青梅竹马的好基友了,我相信他的心中也一定有你的一片位置,我们还是去谈谈羊脂玉的价格问题吧!”
花满楼也已学会了不和陆壬佳扯淡,他温和地笑了笑,那仿佛晕得开水的眼神虽没有焦距却直要把陆壬佳看透。陆壬佳拉了拉他的袖子,当先一步向正厅走去。
花满楼听着风声、蝉鸣声、波澜泛开的声音,忽然心有感慨。陆壬佳来之前他和陆小凤说,如果再不主动,她可就要跑掉了。陆小凤却说,现在留住了也是留不住,他等得起。
可是缘分这种东西又岂是等得了人的?既然吹皱了一池春水,又何必假装波澜未起?花满楼突然发现,有时看不见也是一种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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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壬佳不得不说花满楼真是个很讲义气的人,直接就摊开了和她讲玉石的市价,分析这块玉石的成色并直接开出了一个让双方都能接受的合适价格。再加上花家有钱庄的生意,所以陆壬佳没两天就拿到了上万两的银票。
“那个,七七啊。”陆壬佳拨弄完摊开在桌上的银票,双手合十拜了拜花满楼,也不管他是不是看得见,“你可以给我换成零钱么?现在这样子我以后用起来会很不方便呐,虽然我知道我已经麻烦你很多了……”
“小佳,我们是朋友吧?”花满楼用折扇拨回了陆壬佳正前后摇动的双手,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事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陆壬佳笑道:“嗯,当然啦。”
“是朋友的话就不要顾虑这么多,以后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这句话若是出自其他人的口中陆壬佳也许会怀疑是客套话,可花满楼的话从来都给人一种暖暖的把人紧紧包裹住的感觉,就如同他整个人的气质一样,令人如沐春风。
“行啦,我知道了。不过以后见面的机会可能也不会太多了,我大概会找个地方开个医馆,然后过平平淡淡的小日子吧。嗯,我明天就走了。”
对于陆壬佳的小日子理想,花满楼并没做评价,他只是问道:“那么陆兄呢?你不等他回来告别么?”
陆壬佳忍不住把食指放到嘴边吮了吮,这是她苦恼时常有的反应,“嘛,之前那个也算是道别了吧,陆小凤可是连头都没回一下呢。”和陆小凤也只算是萍水相逢吧,虽然他这个人面瘫又不近人情,可其实心还是挺好的,稍稍有点舍不得。但那种人和她的生活理想隔得太远了,就算是做朋友也不宜太亲近,否则被绑架什么的,啧啧。
陆壬佳的小算盘都写在了脸上,不过还好花满楼没看见。他一向不是一个会强迫别人的人,既然陆壬佳不想留,他也绝不会勉强。不过有的消息还是得帮陆小凤打听好——
“那么你准备去哪儿开医馆呢?”
要说这个世界的地理,陆壬佳懂得还真不多,唯一觉得一定存在的地方就是……
“唔,大概是京城吧。”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我终于点题了!
☆、十三·京城安家
陆壬佳从花满楼那儿拿了一张手绘的地图,拒绝了他派人相送的好意,独自踏上了去京城的旅途。如果让花满楼送的话,估计她以后就算开了医馆也会频频被好心的花童鞋嘘寒问暖,还是早点自力更生的好。
这么想着的陆壬佳,凭借前世对中国地理的熟悉和花满楼那极其生动的水墨丹青成功抵达了京城——当然,功劳最大的还是那一把一把的银票。身为一个曾经被打劫过的人,陆壬佳是深深地懂得低调两个字该怎么写的,她一路上坐的全是牛车,打扮成村妇的样子,说话时也大大咧咧。好吧,她承认最后一点其实是她的本性……
总之,到了京城之后,陆壬佳先是找了个客栈住下,然后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找了个满意的铺址。如果按照现代的术语来说,她现在算是在北京城二三环之间的地带开了个医馆,位置还是相当不错的。医馆隔壁有一座小四合院,陆壬佳在那儿租了间房,和三代同堂的李家一家人、做生意的华老板夫妇住在一起。华夫人识字,陆壬佳便和她学,渐渐地已经会用些常用字了。
即便是在藏龙卧虎的京城,出来开医馆的女性也还是凤毛麟角的。陆壬佳的医馆也因为这一特色在一开始就吸引了不少人,后来大家见她医术不错,还常常会有“偏方”来解决京城名医都无法解决的难题,一年之后,她的名声就响了起来。
和四合院的邻居们相处得还算不错,陆壬佳懂得怎么讨小孩子和老人的欢心,也喜欢和在家织布的妇女们攀谈八卦。这个世界里的八卦和陆壬佳想象中古代良家妇女的八卦略有些不同,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江湖。
没错,不知为何这些本分的良家妇女们常常有事没事就把大街小巷里听来的江湖轶事拿出来谈论,时而感叹江湖上最近又出了个祸害黄花大闺女的采花盗,时而感叹某位武林新秀又崛起了,比如今天的话题就聚集在了陆壬佳耳熟能详的一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