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忍不住想换个地方了,慢慢的马车驶进小镇,看样子这镇子不大,两里长的一条街,街上只有两家客栈,在镇子的进口不远处,一家客栈的詹下挂着一面旗幡,那块旗幡被风吹动,上面大大小的数十个洞,早已看不出颜色,旗幡上的着三个大字模糊可辨:第一楼,另一家就在第一楼的斜对面,也有一家,那风中飘动的抹布应该也是一面幡旗,那一缕缕的的布条在风中打着结,又分开,又缠住,不停的纠缠不休,那块布上也写着三个大字:楼外楼。
马车快到第一楼时,只见一群人从客栈里冲了出来,莫言一提缰绳,吁的一声让马停了下来,一大群人将马车拦住,为首一名大汉,高如铁塔,脸如锅底,眼如铜铃,耳似浦扇,一脸的大胡子,头顶绾着个发髻,上面插了有五六支发簪,有金的,银的,玉的,木的,还有镶着宝石的,上身着金丝镶边橙色圆领衫,下着大红色缎裤,脚上蹬着一双厚底皂靴,那脚牙子看得出是相当的大,黑大汉的身上还挂满了各种配饰,什么八宝金锁,玛瑙串珠,翡翠吊坠……应有尽有,胸前,腰间只要可以挂的地方,全都坠满了,稍稍一动全身叮叮当当直响,着那人脸上满面堆笑,对着马车上的莫言和慕少白一躬身:“客官,您住店?”
莫言和少白对看一眼,没有出声,那大汉哈哈一声大笑:“客官,您看到没?第一楼!第一楼是这风清镇最好的客栈,上房有五间,每间房都有无敌山景,开窗就是青山绿树,坐南朝北,冬暖夏凉,床单被褥干净得很,间天洗的……”
那大汉的唾沫星子四溅,涛涛不绝的介绍着第一楼,可话刚到一半,一个又尖又亮的声音破空而出:“不要脸的死黑炭!!!又在抢老娘的生意!!!”
那话音刚落一团火已到马车前,阿呆躲在马车后一看,来人是一个妇人,穿着玫红色的外袍,翠绿色的抹胸,下面火红的长裙,发边一朵海碗大小的红牡丹,那红牡丹旁插着一排碧蓝碧蓝的小珠子,身姿婀娜,四肢柔软,远远看去好一个绝色佳人,但眼睛往那女人的脸上一瞅,众人都沉痛的收回目光,那妇人的一张脸上像刷了十来道的墙,微微一扭头,那水粉就簌簌的往下掉,一对眉毛像两条毛毛虫,歪歪扭扭的趴在一对三角眼上方,两只三角眼的距离隔得很近,下面的鼻子还算正常,肉肉的鼻头鼻头上的粉掉得特别厉害,露出腊黄色的皮肤,一张脸上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一张血红色的大嘴,和她妩媚多姿的身子比起来,这张脸就像装错了地方。
阿呆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女人,女人冷哼一声,扭着身子插着腰,手上握着红纱手绢将众人捱个点了一遍,用穿透力极强的声音叫道:“哼,你们这些下流胚子,看到老娘国色天香,就三故意不肯看老娘,不定心里流什么坏水儿!!!”那声音又尖又细,让人耳朵极不舒服。
接着那女人侧身看向一边儿的黑脸大汉,脸上那两条毛毛虫往眉心中间一挤,三角眼恶狠狠的看着黑脸大汉,啐了一口道:“死黑炭!!!你那破店也好意思拉客人去住?!那窗户都不关风的,冬天往里贯雪花,夏天蚊虫满屋爬,还有你那茶水,里面全是茶叶梗子,那饭菜比猪食还不如……”
那黑脸大汉自从一见这女人,眼睛便没离开过她,见她对自己说话,黑脸微微一红,冲那三角眼的女人,微微笑道:“美娘……你看这,我不是想着你那店里住满了吗?”
美娘冲着他小眼睛往上一翻,鼻子里冷哼一声:“金满堂!你别当老娘好糊弄,哼,马上消失!”
那个叫金满堂的大汉嘿嘿一笑:“美娘,我这不是刚刚都招呼过这几位客官了么,这,你看,嘿嘿……”
美娘双手一插腰,冲金满堂微微一眯眼:“那看来今天要比试比试啰!”
美娘话音一落,原本围着车马的一大堆人瞬间全部消失了,只剩下金满堂和美娘站在马车前,莫言和少白回头看看慕少君,莫言低声道:“小师叔这两人有古怪,我们还是离开吧。”
慕少君静静的一笑,对莫言道:“你带着马车退后一丈,我们也看看热闹。”
莫言回过头来,发现刚刚消失的人全部回来了,带着小凳子,纷纷找位子落坐,有的手里还拿着瓜子栗子,三三两两坐在街道两边,远处还有人通知街上的街坊,大声冲着街道大叫:“为争客人,美娘大战金满堂第一百零一回啊!第一楼大战楼外楼啊!!!”
接着那远处关门开窗的声音此起彼伏,不一会儿所有的二楼窗户塞满了脑袋,男女老少皆有,
只见那金满堂恨恨一跺脚,对美娘道:“美娘,你别逼我!”
美娘一舞自己的披帛,一阵清脆的铃声叮呤呤响个不停,原来那大红色的缎带底端坠着两个金色的铃铛,金满堂大喝一声有人马上托着一把鬼头刀送到他面前。
金满堂将大刀一横,美娘纵身一跃,那金色的铃铛照着金满堂的大黑脸就飞去,金满堂侧身躲开,那美娘舞动披帛,那小小的的金铃如活了一般飞快的向金满堂攻去,金满堂又高又壮的身体躲得手忙脚乱,刚躲过一个,另一个立即又至,最后金满堂大喝一声,拔刀那小铃铛挥去,金色的小铃铛撞到大刀上,火花一闪,当的一声,震得众人耳朵发麻。
美娘一收金铃纵身一跃,回身扬手,那小小的铃铛直直的飞向第一楼的旗幡,金满堂大喝一声:“我的旗!”
话音刚落,那第一楼的旗幡上又多一个洞,金满堂一声哀嚎,全身挂着的那些配饰哗哗作响。
那些坐在街道两边的看客,纷纷鼓掌,马车上的四人更是看得目不转睛,阿呆暗暗称奇,那大汉舞的大刀少说也有几百斤,在他手中却是虎虎生风,灵活多变,那美娘的小铃铛看来也是大有明堂,揉合的鞭、流星垂、和暗器的各种变化,一收一放,一攻一退,变化无穷,阿呆看得出了神。
慕少君也不情不自禁的坐到了车门口,看着那一来一往的两人,阿呆轻轻凑到他身边,轻声道:“师父,他们两个好有趣哦。”
慕少君看着阿呆一脸兴奋的样子,微微一笑:“怎么个有趣法?”
阿呆歪头道:“那大老黑明明可以斩那红色的绸子就好呀,还躲来躲去的皆不麻烦。”
慕少君轻轻敲了敲脑袋道:“阿呆,你这可搞笑话了,你当那是普通的红绸吗?那可是天蚕丝织的,刀枪不断,水火不浸。”
阿呆睁大眼道:“这么厉害?那为什么大老黑不先用刀缠住一只铃铛,然后再专心对付一只铃铛,只要止住了一只铃铛,那另一只必定会受制,何苦这般手忙脚乱。”
慕少君轻笑着点点头,暗叹阿呆果然天资聪明,既没有学过鞭也没有学过刀,仅凭观察便可得知其中的奥妙,又想到今天少白说的话,心中涩然,师父曾说自己是武学奇才,若是他见了阿呆,便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武学奇材,自己,怎么可以毁了他,他将来必定名扬天下,阿呆,是他的徒儿,无论怎样也只是他的徒儿,让他骄傲的徒儿。
两人的话落进了金满堂和美娘的耳中,美娘闻听之后恼羞成怒,一挥披帛,直指马车的方向:“哪个臭小子!!!出来!”
阿呆一听呆了呆,还未等慕少君开口,便跳下了车,美娘一看,一个又瘦又小的娃娃,穿着蓝布短衫,头顶上梳着个包包头,生得眉清目秀,脸还微微有点肥嘟嘟的,阿呆歪头看着美娘,美娘纵身从房上下来。
美娘皱着毛毛虫一样的眉头,将脸一沉:“哪家来的小娃娃,给姑娘我认个错,不然……”
阿呆皱眉想想道:“不然怎样?”
美娘将金铃一甩,铃铛叮当着响:“不然就和老娘打一架,输了还得向我认错!”
阿呆自学武以来,平日里也只和师父师兄们过过招,从来没有和人正式的打过架,心中没底,但又跃跃欲试,阿呆一抬下巴道:“也好,我还是个小娃娃,你比我大那么多,我力气小打不了那么久,我们过一百招,如果一百招你还不将我打赢,我就不用向你认错了,成不?”
众人一听,哄的一声议论开了,这娃娃看着又瘦又小,竟然会武功,还要和美娘过一百招,楼外楼的一个伙计在街边敲着大瓷碗开了赌局,一时间整条街都沸腾了起来。
美娘一翻白眼,尖声道:“好,如果我一百招赢不了你,你就不用认错了!”
金满堂也早就从房上下来,抱着大刀,乐呵呵的看着阿呆,暗中还向阿呆竖起了大拇指:“小兄弟,加油啊!”
阿呆跟着慕少君学的是剑,但因为年纪尚幼所以一直没有一把很趁手的剑,阿呆走到马车前,对少白道:“少白师兄,将你的剑借来使使。”
少白皱眉看着她,将自己的剑递给她道:“阿呆,你可小心点,那女人的功夫可十分诡异。”
阿呆接过剑,点头一笑:“我省得。”
阿呆看看慕少君,抿着嘴笑道:“师父,我去和人比武了。”
少君微微点头:“去吧,好好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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