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当龙葵妹遇上花七哥 完结+番外 (梁九津)
“哥哥,我害怕。”龙葵闭上双眼,靠在花满楼怀中,从前她极少会对哥哥说出害怕这两个字。
在锁妖塔,她见过太多比面前这具尸体更恐怖的景象,明明心都在发抖,却必须告诉自己不能怕。但花满楼刚才的话却突然让她明白,面前这个男子是她所有的信任与依靠,在他面前,龙葵当然可以毫无顾忌的说自己害怕,因为,他会保护自己。
“死的是谁?”花满楼转向陆小凤,
“是柳余恨。”陆小凤摇摇脑袋,听不出喜怒,
上官飞燕露出小脑袋,声音越发惹人怜惜,
“是我派了柳余恨来接应上官飞燕,没想到,中了青衣楼的暗算。”
陆小凤看看那张字条,略略点点头,
“花满楼,看情形也许下一个死的就是我和你喽,这是青衣楼给我们的警告,要我们不要多管闲事,看来上官飞燕已经落在青衣楼手里了。”
“那该怎么办?”花满楼一脸清明,同陆小凤的放荡不羁很不同,细看,却会发现,他们的表情那样相像,或许是因为,两人都有一种同样的无畏吧。
陆小凤注意到龙葵的沉默不同以往,似是欲言又止,且眼眸堪堪回避不肯正视丹凤公主,直觉有什么异常,却没有细问,只是道:“还能怎么办?我天生有个怪脾气,越是不让我管,我偏要管。明天去找霍休。”
然而事实上,陆小凤当夜便离开客栈,不过他可不是去找霍休,亦不是去寻独孤独鹤,而是去跟西门吹雪汇合,商议对策。
毕竟,大金鹏国其实跟青衣楼串通勾结的消息,必须让西门吹雪清楚。否则,一旦他杀了霍休或是独孤一鹤,都难免中他人圈套。
不过,陆小凤真的很奇怪,这样绝密的消息龙葵是怎么知道的。难为花满楼能笑着说是龙葵算出来的,的确,龙葵连西门都给算过命,关键还算对了,可他陆小凤是真不信这算命之说,或者说,陆小凤根本不信命。
这个夜晚真不平静,丹凤公主,当然也可以说是上官飞燕,她卸了头上的玉钗,事情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对着灯花隐隐微笑,火光闪烁,让她突然想起一些很久以前的事。
她也是金鹏国皇族,国家拥有大批的财宝用来复国,可爷爷和王子却无心于此,便同那三位家臣,平分了财宝。
从此,上官飞燕便跟着爷爷上官瑾,侍奉那个名存实亡的大金鹏王和他的女儿丹凤公主。从小,她就告诉自己,那位跟自己长得很像的公主,除了一个生来就有的地位,其余连给自己提鞋都不配,可惜,越长大,丹凤公主越美丽,美丽的让她嫉妒,连同那公主拥有的地位和财富,更让她眩晕、嫉妒,终于有一天,她在自己爷爷眼中,也看到了那种同样的火焰。
于是爷爷勒死了金鹏王,她毒死了丹凤公主,一个用傀儡替代,一个一身饰二角。为了财富和地位,她可以勾引霍天青,杀了霍休,让爷爷上官瑾假扮当上轻易楼主,她可以设下圈套,利用陆小凤和花满楼要回当年四人平分的财宝,这世上还有几个女子,能如此轻易的周旋在三个男人之间?上官飞燕又是一笑,带着毒和蛊惑,
现在,他们的愿望很快就要实现了。
“飞燕,我本来以为你生气的时候美,你笑的时候,更美。”这是一个低沉而略带磁性的男声,
“你来做什么?万一被人发现,我们就是前功尽弃了。”上官飞燕似乎并不领情,微微别了脑袋,不得不说,她蹙眉的样子,的确很可爱,但心肠,却毒辣的让人不敢恭维。
“可是我想你。”男子扳过女孩的脸,
“阎铁珊已经死了,他的头七,独孤一鹤一定会来,到时候派人拖出陆小凤和花满楼,只要让西门吹雪单独遇上独孤一鹤,他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男子说的云淡风轻,全然罔顾了一个是对他有恩的老板,一个是他好友苏少英的师父,没错,这男子正是霍天青。
“阎铁珊和独孤一鹤一死,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而且我爷爷一定不会亏待你,你想要什么,就会得到什么。”上官飞燕顺势将额头轻轻靠在那个男子肩膀上,低垂下的眼睛却凌厉而刻毒。男人,在她心里,皆不过是工具而已,霍天青又怎例外?
然霍天青瞳孔深沉,让人看不穿喜怒,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爷爷帮我重振天禽派。”
“那我呢,你不要我了?”上官飞燕妖娆一笑,
霍天青淡淡一笑,用一种极轻佻的声音在那女子耳边轻呵,“要你,我不是早要过了么?”
青罗纱帐,烛火霎那熄灭。
然而窗外,望着这对苟合的野鸳鸯,一位路人实在忍不住,连越几个墙头,狂吐不止,满腹牢骚,
“运气真背,运气真背!千里迢迢赶来山西,本来想偷点好东西玩玩,却碰上这么一对倒胃口的东西。”
☆、所谓野鸳鸯
雨如丝,没有星月陪伴的长街有些寂寞,没有预兆,突然落了些白茫茫的雾,深蓝夜空中飘起的蒙蒙细雨,缠绕着晚开残凋的桃花瓣,纠结出一段段随水逐红的哀怨。
龙葵喜欢听雨,兼更漏滴答,似带着魔力,声声摄人心魄。
而花满楼亦喜欢听雨,眼睛的失明,却赋予他比常人更敏锐的味觉和听觉,他知道龙葵正倚在窗边,伸手接那冰冰凉凉的水滴,他突然想看那个女孩的脸,是不是也带着丝丝扣扣的缠怨。
打开随身的锦匣,这是一张七弦短琴,假如不是有人时常抚摸,那漆黑的乌木一定不会散出这样淡而柔和的光华,冰蚕丝弦清泠,静不生尘,动而绵绵。
此刻合着雨声轻拨弦,未成曲调时,先有情愫生。
花满楼弹得是一首南地古谣潇湘水云,一曲叮咚,流畅清扬。让人在这背负着金戈杀伐而厚重的北地,却体味出几分杏花江南的轻灵,在这丝雨白雾中几欲沉沦。
“拦瑶木之橝枝兮,望阆风只板桐。弱水汨其为难兮,路中断而不通。势不能凌波以径度兮,又无羽翼而高翔。然隐悯而不达兮,独徙倚而彷徉。”随着古琴的颤音轻和一曲,龙葵莫名生出几分彷徨纠结,连她自己也不甚清楚缘由,只是心内反复忆起柳余恨临投胎前说的“人鬼殊途”四字。
“小葵,我们永远不会到那个地步,因为若彼岸路不通,我便陪你留在原地。”花满楼手下微微停顿,突然微笑。
龙葵闭上眼睛,轻在心中唤一声哥哥,他是那样懂她,旁人总是不及半分,哥哥这样勇敢,她又怎能退缩?
“哥哥,刚才小葵唱的不好,我要再给哥哥唱一支歌。”龙葵回身双手合握花满楼拨弦的手。什么独倚明月心彷徨的酸曲才不是她想要的,她要让哥哥知道,自己等待千年的思念,她要让眼前这个男子,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心,
“冰封的泪,如流星陨落,跌碎了谁的思念。轮回之间,前尘已湮灭,梦中模糊容颜。”
是,她用一千年轮回的精彩,换一段亘古的思念,前尘灭,泪迷眼。
“古老的剑,斩断了宿怨,唤醒了谁的誓言,
转瞬之间,隔世的爱恋,追忆往日缱绻,
昆仑巅,浮生远,梦中只为你流连,
笑红尘,画朱颜,浮云翩跹,情难却情相牵,只羡鸳鸯不羡仙。
今生恋,来生恋,莫让缠绵成离别。”
龙葵的声音总是带着淡淡的沧桑离愁,唱这一曲,道尽对花满楼的依恋,尤是最后一句,莫成离别,不知听碎谁的心。一曲终了,相对静默,或许此情深重,已经虚妄了语言。
那厢花满楼和龙葵两情默默,相对听雨檐下。
这壁司空摘星就有点可怜了,甚至可以用凄惨形容,他理理被打湿的袖子,蹲在墙头上,扶着下巴发愣。
想起刚才那一出活春宫便不停的干呕,心中恨不得将陆小凤活剐了。
原来,陆小凤在去大金鹏国前,曾飞鸽传书给司空摘星,信曰:
此行山西见多珍玩,皆列珠光宝气阁中,知此向为君之爱物,故特相告,然阁主素不雅达,即君至,恐难免失落而归。
这信写的是太气人了,司空摘星心道,这“四条胡子”比谁都了解自己的脾气,向来知道自己从不在诗书上用心,却写了这么一封信咬文嚼字的信,居然还暗暗讽刺自己不是霍休的对手,真乃欺人太甚。
所以,司空摘星日夜兼程赶到山西,本打算去珠光宝气阁中偷出点什么东西煞煞陆小凤的威风,却不料,珍宝古玩没找到,倒碰上两只不值钱的偷情破落户。
真是,怎一个背字了得。
其实若只是看春宫倒也无所谓,论恶心,吐吐就好了。关键是那两人的话让司空摘星颇为顾忌。其中竟牵扯到陆小凤、花满楼、西门吹雪、独孤一鹤、阎铁珊等五位在江湖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可见自己此番又上了陆小凤的当,他传信引自己来山西,可不是看什么宝贝,只怕查案才是正经。
虽说春雨温润,但黏湿衣服的感觉是真不好受,司空摘星抬头看看茫茫的雾,一面咒骂陆小凤,一面继续爬墙头,这好歹先找个地方避避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