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亭里,明窗几净。外面日光炽热。
希平和福好坐在书案前在读书。
福好怎么都不能专神读书。想着先生怎么还不回来。再过两天,爹的治疗就结束了。
希平最知她心。俊逸的脸上泛起淡笑,一只手托着腮,冲她笑道:“等林叔治疗期满,先生自然就会回来了。省得你爹拿拒医要胁,不许你学水火诀。”
福好警惕地看看外面,小声道:“晚上偷偷摸摸地练水火诀,一点都不痛快!”
“每次弄得我紧张死了。最后这两天,你暂时别练那个了,让林叔叔撞上麻烦就大了。夜里,我虽在桃林路口拉了警线,可是被林叔叔发现我们拉警线的话,一定会很生气!”林至安的脾气有时又倔又怪,希平不想惹得林家为这事闹得鸡飞狗跳。
“我都两晚上才练一次。已经很少了。”福好现在对学法术,充满着极大的兴趣和向往。
“不说这个。免得待会让林叔叔听到了。”希平一直惦着让栋轩教福好隐术的事。“栋轩拿了首饰去,这么多天了,没个回音,这小子放我们飞鸽!”
福好放下手,胖乎乎的双手捧着小脸,望着窗外的已经凋零地桃花,道:“不要逼栋轩了。隐术这种东西,哪里随便就能教人。”
“福好。希平。走,练武去。”
高二从桃花林道跑进来,赤着胳膊,只穿着个对襟,提着黑云剑,站在草亭门口。他知道刘梅被崔有威和鬼古子害了后,便恨自己出生卑微,没有本事,受人欺侮了还得忍气吞声,决心练好武功,将来一定要扬眉吐气。
“走吧!”
福好觉得心里闷得很,不如去武场上练几下痛快。
三人去了练武场,叮叮当当地练开了。不一会就挥汗如雨,越练越痛快。
一个时辰后,高氏满头细汗地回来了,听到练武场上很热闹,知道孩子们在练武。径直过去:“福好。”
“娘。”
福好把武器放到一边的木架上,腾地一下从台上跳下来。高二和希平都停了手,跑过来,看高氏说什么。
“你们几个都下来。”高氏的表情有点阴郁。
高氏和三个孩子走到练武场边的槐树荫下,“你们那天看刘梅回来,在溪边碰到汪小姐和她女儿了?”
“是呀!她女儿好不要脸,非让希平抱,希平不抱她,还说要杀我们!”高二鄙夷地说。
高氏叹道:“唉。先前出去时,绿萼和我说了那天遇到你们的事。让我当心那小孩子,她虽然年纪小,可是言行诡异得象个大人。到了春晖苑,汪眉媚倒没说那事。只说她女儿宝菁现在渐渐大了,让我去春晖院做一个月长白工,跟胡嬷嬷一起,帮她和她女儿赶制一批衣裳,还让福好去陪她女儿玩。”
“你没说爹要人照顾?”福好皱紧眉,心里十分不情愿。
“我说了。可是她象知道你爹快好了,最多再给我三天时间,便得去上长白工。”
“你给爹说了这事没有?”福好紧张地问。
“还没和他说。我先问你,过几天,你想不想去陪她女儿?”高氏不想让女儿从小去伺候人。
福好漆黑的双眼一转,道:“我不想去陪她女儿玩。等治好爹,只想跟娘一路,帮着你干活,让你早点做完那批活。”她现在能熟练地穿针引线,剪花样,理线头等,是个极好的帮手。
“从春晖苑出来,绿萼和我悄悄说了句,说最好让你莫去。怕那小孩子报复你。你到底怎么得罪那小孩了?”高氏眉头深皱,想不明白绿萼怎么那么怕那一岁多的孩子。
“我哪有得罪她什么?她自己杀气重得很。那天希平没抱她,就叫着要杀我们。”福好和希平对视一眼,原来绿萼不是汪眉媚养的一条恶狗吗?怎么却胳膊往外拐。
希平微笑道:“林大婶。这事,你先去春晖苑做衣服。等林大叔的病治完了。福好看情况再决定去不去吧。”
高氏轻轻理了理福好头上的红绸绳,柔声道:“那娘出去做长白工了,家里就辛苦你了。”
虽然现在高林两家比原来富裕许多,但高氏做刺绣挣的钱多,对两家的经济帮助大。
高二对着高氏甜甜一笑,猴脸上的眉眼笑得起皱,道:“姑母。原来姑父一直在治疗,所以我们两家伙食分开了。不是说好的吗,等姑父好了,两家又在一起吃饭。我们家现在有二舅妈专门煮饭。所以你尽管放心出去做工。不过,你可得小心些,那汪眉媚母子娘险恶得很。”
高氏疼爱地看他一眼,“我只觉得人家是主子。倒没觉得她们有你们说的那样坏。”
“娘……”福好打住后话,转念想,有的事还是不要和娘说,不然会吓倒娘。刘梅被偷魄的事,福好只给高二说了,但都不许他给大人说,怕吓坏爹娘和舅舅舅母。
“那我这就去和你爹说。你们继续练武吧。”高氏移步前院。
三孩子跳上练武场,继续练习,却各有心事。
高二一心练好武,想为刘梅报仇。福好怕娘在汪眉媚家做长白工,难免有不如汪眉媚意的地方,而发生不愉快的事。
希平却想着,栋轩把金饰拿回去有几天,该兑现诺言了。
他心里正这么想,栋轩就差人送信来了。
高氏在前院正和林至安说汪眉媚家的事,听到大门处有人叫“福好”,夫妻俩出去一看,却是栋轩派了个下人送了封信来,要当面交给希平。
林至安把他带到练武场,把希平叫下来,那人把信交给希平就便匆匆走了。
信封上打了火漆,看来有点紧急和重要。
林至安眼珠一转,怀疑孩子们有秘密,便笑着打探:“小孩子也有军机大事?”
希平拿着信,朗声道:“林叔叔。我们哪有什么机密。崔公子是大户人家出生。做事有谨慎的习惯。再说,让下人送出来的信,就算写的废话,也不能让下人偷看。”
他说得的确在理,林至安不好再追问。
希平回了草亭读信。高二追去,福好拦着:“人家的信,你去看什么?”
高二一愣:“你不好奇?”
福好拍下他的头,道:“练武!”说罢冲爹咧嘴一笑,又跳上练武场。林至安看了会他们顶着太阳练武,便走了。
福好猜栋轩来信定是说教隐术的事。这事不能让爹和高二知道呢,因此让希平单独去看信,她在这掩护断后。果然,林至安和高二没再盘问。
希平回没一会就回到练武场。
高二忍不住又问:“信上说啥?”
“约我和福好过几天去二秀河上游河景。”希平淡淡地回答。
“他知道过几天我姑父治疗结束了?”
“上次他送银子来,我送他出去,他问过。”
“喔。”
福好只字不问,到晚上,希平自然会全盘告诉她。
夕阳西下。
三个孩子收了功。分头回屋,净身泡药澡,不在话下。
晚上,福好和希平从前院吃了饭,帮高氏做完家务,回到草亭,才慢慢说起,栋轩来信约他们两天后游河时谈教隐术的事。
福好高兴得小脸放红光。“唔。太好了!”
这夜她做了个美梦,梦见学会隐术后,到了京城,走进平王侯府,悄悄地去看了前世的儿子杰伦,又回到沈府看望了父母,在昔日住过的屋里,舒服地睡了一觉……
060 赴约
高林两家盼望的时刻终于到了。这晚,所有的人,连着李氏的几个亲戚,围坐在林家客厅里,满怀喜悦地等待这一刻,都不敢大声说话,只看着桌上的灯花不时“啪”地跳出个火星子。
福好给林至安扎完最后一道金针,收起金针,放进金针包里,露出个开心的笑。
高二赤着胳膊,在边上欢呼:“好了!”
所有的大人都开怀笑起来,不住地赞叹福好能干。林至安和高氏从里屋出来,陪着大家说话,吃果子。
福好记着明天要去游河,给诸位长辈道了安,说有些累了,便和希平回福景院歇息。
昱日早上,福好换了身中长敞袖的粉蓝上襦,襟领、衣袖和腰上都绣着好看的蝴蝶兰花,头上盘了一对希平送的红色的木蝴蝶串,下着蓝底白花的宽松裤子,脚下配双绣着白蝴蝶的新鞋,看着象朵被蝴蝶包围的粉色花蕾。
希平着身白色细棉薄衣,圆髻下箍一条白色绣花细带,穿得简单,看着清爽,更显俊逸不俗。
早饭后,两人骑马往二秀河北岸去。刚出大门没二十米,高二噘着嘴从路边的一块大青石后跳出来拦在中央,生气得很:“你们俩个,这次又不叫上我!!”
希平勒住马,嘿嘿一笑:“你在家里照看着呀。”
“呸!今天再丢下我,从今后,廖杀平不再是我兄弟!”高二摞下狠话,真有些生气地看着福好。
福好看他穿着身整洁的蓝色布衣,一幅准备好跟他们出门的样子。只得道:“不是不带你去。只是怕你嘴不严,不小心说漏一些事情,惹得两家大人不安。”
“我呸!”这话更让他生气,更着急。“我有吗?就是刘梅的事,我都一直没有告诉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