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颂明低看头,此时他的心潮波澜起伏,很想将刚才自己所知所过之事告诉她,但是眼见她刚刚大发脾气,为国事操心,又在惦记他的事情,顿时觉得自己何等无用,让心爱的女人为他这样操心,却无能为力。
「好,我会再想想。」他握着她的手轻轻摇了摇,「明日我驭程去一趟矿山,你在这里坐镇,待矿山的事情了结了,我们再说以后的日子,如何?”
金城倩白他一眼,「你该不是故意和我拖延吧?反正你若是不听我的话……」她重重地拧了他一把,「我就把你赶出去,你这个玉阳王我不要了。”
玉颂明笑道。「这么狠心?是不是早就等看不要我,想要另觅良人,所以才急巴巴地跑回金城来的?」
她俏脸一板,「哼,你以为呢?你这么不听话,我千么要你?」
他低下头,轻轻叹了一声。
金城倩以为他当真了,忙将他抱住,笑道。「逗你呢,哪里舍得把你丢了?」
他展开笑颜,捧看她的脸,柔声问。「倩儿。你有没有后悔过生在帝王家?」
她默然片刻,答道。「不悔。若非如此,我怎能遇到你?」
玉颂明再叹口气,「所以……我也不悔。」
他知道前路凶险,但是他和圣怀璧说过。愿得一心人,自首不相离二他相信圣怀璧不会杀他,因为圣怀璧必能明白他此时的心境己与在圣朝时不同,他们都己心有牵绊,有了牵绊的人,便不会再有那么重的杀意。
也许他该找一个机会再见圣怀璧一趟,谈谈关于他们的梦想,关于他们的未来一切总会有解决之道的,况且圣怀璧身边还有令狐问君,她是圣怀璧的软肋,事情若有转机,就该是在令狐问君身上……
乘风破浪的归途,让令狐问君心中又是快意又是兴奋,黑羽定海送她的快船让她仅用了两天就走了一半的路程,想来最多再两天就可以返回圣朝。
薛平始终紧张地陪在她身边,担心黑羽的追兵会什么时候从后面追上来。
她经常宽慰他,「你放心吧,黑羽将军言出必行,不会再为难我们的。」
「微巨出来之前和陛下以性命担保过,要将皇后娘娘平安带回圣朝。」
令狐问君苦笑道。「我知道是我害得大家为我操心了,等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在陛下面前为薛大人美言的。」
此时船工从前舱走过来禀报,「皇后娘娘,前方有一排圣朝的战船!」
第三十三章
她走向船头,举目看去—果然,是圣朝的战船!但是她乘坐的是黑羽的快船,让对面战船上的人明显格外紧张,战船的船头全都挤满了弓箭手,手持弓箭向看他们这条快船。
薛平又惊又喜,大声喊道。「快打旗语!告诉他们,我们是圣朝人!」
旗语打出后,令狐问君屹立在船头,朗声地说。「请问对面是哪位将军领兵?我是令狐问君!」
她的声音以内力喊出,在风浪颠簸的海上清晰可闻,对面一片嘈杂声后,有人分众而出,惊喜喊道。「是皇后娘娘?快放下兵器!恭迎皇后娘娘上船!」
接看,两条快船从战船中抢出,围在令狐问君所在的黑羽战船旁边,护送看她来到船阵之中,她登上主战船时,只见楚思远领看众将躬身在船头迎候。
「楚将军,辛苦了。」她微笑点头,同时心中又有疑惑,「黑羽不是己经退兵了?为何将军还未班师回朝?”
「这个……请皇后娘娘入舱再说。」他的口气似有难言之隐。
令狐问君猜他此事涉及军事机密,不便公开,便跟着他进了船舱。
主战船分上下三层,楚思远将她带到最上面那一层之后,敲了敲一间船舱的门。
她心中好奇,是什么人在里面,能让楚将军这样客气?
她正愣神儿的工夫,里面的门打开了,出现在门中的那个高跳身影让她瞬间愣住,但是她还没有板起脸来生气,就看到那张俊颜上冰一般的颜色令她吃惊。
楚思远躬身告退,将这里留给他们两人。
令狐问君的手腕被狠狠一拽,拉进了舱房内
倏然被抱在那温暖熟悉的怀抱里,她深深吸了口气,刚才重逢时要冲口而出的质问和怒火,都在瞬间化作春水一般。「你怎么来了?」
圣怀璧抱紧她,却没有说话。
她抬起头,看看他的面孔,只觉得他的神情紧绷阴惊,完全不像是他平日嘻嘻哈哈的样子,也不像他做了皇帝之后的冷静沉稳,像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压在他的心上,让他这样紧张,甚至是……恐惧?
「你是专程来接我的,还是……出什么事了?」令狐问君的胸口也有些憋闷,以她对圣怀璧的了解,两个人久别重逢,他不免要发发脾气,撒个娇,再和她亲热一番。如今他特意跑到海上来,如果不是为了接她,那便是为了公事。
黑羽己经退兵,玉阳被拱手相送,金城更不足为俱,会是什么让他这样神情严峻,如临大敌?
圣怀璧撰紧她的手腕,似是有话梗在喉间,竟半晌无语。
他越是不说,令狐问君就越觉得担心,隐隐的猜测这件事一定是非同小可,她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柔声道。「纵然出了天大的事,有我和你一起承担呢,你怕什么?但你若是一字不吐,要我怎么帮你?」
圣怀璧抬起脸,乌黑幽亮的眸子中有看令狐问君陌生的忧郁和阴霆。以往,纵然是天塌了,他都可以谈笑自若,到底是什么事让他变成这样?她越发的忧心了。
「总不会是又发生宫变吧?」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想让他的情绪缓和,但他没有反应。「难道是父皇病了……”她大胆猜测,但心中又自知不是,若太上皇出了事,他也不该到海上来啊。
「是晨儿。」他涩涩开口,黑眸中倒映出她惊慌失措的脸。
「晨儿怎么了?」她揪住他的衣襟,嘴唇颤抖。心像是连跳动的感觉都没了。
「晨儿被人劫走了……」圣怀璧像是怕她昏倒,又像是怕她太过震惊而癫狂,挽臂抱住她的身子,在她耳畔轻声说。「那天晚上,照顾他的宫女突然被杀,侍卫发现时就找不到晨儿了。”
「会是谁……会是谁把他劫走的?」令狐问君现在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没办法用理智判断。「是我以前的政敌,还是……”
「你能有什么政敌,敢为了报复你而偷走太子?犯下这等大案的,必然是要和圣朝为敌的人。」他幽冷的目光如雾缥纱,令人看不清他的心底深处藏着怎样的杀机。
令狐问君牙齿打着颤,「那……难道是……」
「是黑羽。」圣怀璧笃定的说,「当夜我便命人追查,确认有一条疑有重嫌的小船趁夜从圣都外离港,船上之人虽穿着圣朝人的服饰,但附近的船工可以作证,他们私下说的是黑羽的官话,而且在离港那一晚,他们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口箱子,寸肖俏抬上船,后来还有人听到船上传来孩子的哭声……”
她的心像是被人撕成碎片又践踏在脚下,痛得双眸紧闭,不敢睁开,只愿此时此刻听到的一切都是圣怀璧骗她的谎言,睁开眼后,一切可以如梦初醒。但是这痛感却是如此真切,真切到从心到身的每一寸都仿佛遭受了千刀万刚之苦,被人慢慢剥离。
「对方……没留话吗?」她颤声问道。「倘若你追击错了,倘若只是普通的劫匪,倘若……”
「没有倘若。」圣怀璧盯着她,「你见到黑羽定海了吗?”
令狐问君睁开眼,「什么意思?」
「你见到他时,他没有什么反应吗?」
令狐问君茫然地摇头。什么反应?黑羽定海只是对她的出现表示了震怒,但是他宁愿挨下一掌,放自己离开,也不愿承认受了她的帮助,得了圣朝的恩惠,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我想此事应该与黑羽定海无关。」圣怀璧沉吟道,「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该是会做出这种下策的人,所以这件事应该是黑羽王的意思,而不是他的,若能找到黑羽定海,请他帮忙,也许可以顺利将晨儿救回。”他紧握着她的手,「但是若黑羽定海帮不上忙,问君,我必不会让此事善罢甘休。」
她猛地一惊,好像突然明白了圣怀璧在此时此刻出现在此地的原因。
「你想做什么?难道你想以武力抢人吗?你可知且不说你现在有没有能力和黑羽一决胜负,只要你决定动武,晨儿就性命危矣!」
「晨儿下落不明,我要逼他承认晨儿确实在他手里,不用武力强逼,你以为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圣怀璧语气有力的反问,说明他己经将此事深思熟虑过无数次了。「只要黑羽王承认晨儿在他手里,我就可以采取一切手段将晨儿救回来。”
令狐问君忽然尖叫一声,「你是想逼得黑羽不义之名公诸于世之后,你就可以以慈父之名、正义之师的身分去攻打黑羽上你真正的目的不是救晨儿,而是要吞并黑羽!为此你不惜赌上晨儿的性命?怀璧,怀璧!你是为人之父,难道江山和孩子在你心中,孰轻孰重,你真的分不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