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自从海上开战,他们就在这儿了。」
「难道要一直等到将军得胜回来……」
说话人的声音很轻,似是怕惊扰到谁,待伙计回来,众人又陡然住了口,还是各自喝各自的茶而己。
令狐问君喊过伙计来结帐,当伙计走到跟前时,她一边丢下银子,一边自言自语地感慨说。「早听说将军府气派大,没想到这么远都有人护卫安全,和大王的王宫都差不多了呢。」
伙计瞥了他一眼,叹气道。「小哥,听你说话也是黑羽人,难道不是都城人士吗?这么大的事情,用眼睛看还看不出来?」
令狐问君愣了愣,「怎么?」
「那哪里是保护,分明是监视。」伙计拿了银子,丢下一句话后就不敢再多说,匆匆回了柜台去了。
令狐问君心里咯瞪一声。她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黑羽定海的将军府竟然在黑羽王的监视之下?那就是说,他从圣朝返回黑羽的这几年,一直都没有重得信任,甚至于在他领兵作战期间,黑羽王还要派人看看他的家眷。
她离开茶肆,找了间最靠近这条街的客栈先安顿下来。趁夜时分,试图靠近将军府再查看得更仔细一些,但是除了早上那些便衣侍卫依然还在附近的街口把守之外,这次她发现在将军府的门前也有士兵站岗放哨,将军府被围个严严实实,外人若要悄无声息地靠近,显然很难。
她不得己再退回客栈,刚走到门口,就见几辆豪华马车正飞快地往东边驶去,马车上似是装着什么东西,很是招摇。
她见一名店伙计正对看客栈门口向外看,便故作随意地问。「这么晚了,居然还有这么漂亮的马车在街上跑,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千金小姐半夜去私会情郎?」
店伙计不由得笑出了声,「客官您真会开玩笑,哪有什么小姐私会情郎?这肯定是朝中哪位大臣去给长乐侯送礼的。东边不就是长乐侯府吗?」
令狐问君讶异地问。「怎么大半夜地去给人家送礼啊?是长乐侯要过寿吗?」
店伙计叹了口气,「长乐侯不是刚刚被封为一等护国侯?朝中多少文武百官赶着去巴结呢。」
「长乐侯被封……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她不记得在圣朝见过这样的官书。
店伙计答道。「就是七八天前。反正长乐侯现在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在朝中一言九鼎,说一不二,否则你看将军府能落得现在这步田地吗?」
令狐问君赫然明白过来了,「将军府的事情与长乐侯有关?」
「当然啊。谁不知道长乐侯一向和将军过不去?」伙计撇撇嘴,「小人得志而己,等咱们将军从海上打了大胜仗回来,看那长乐侯还能得意到几时……”
忽然间他头上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掌柜的很不高兴地骂道。「臭小子!在这里乱谈什么国事?小心让别人听了去,给你汇报给官府,那街上一天到晚溜达来溜达去的探子就恨找不到个叛贼去领赏呢。你还在这里胡言乱语,大放厥词的!」
伙计捂看头,委屈地说。「本来就是嘛,奸臣当道,良将倒霉,咱们黑羽要是再这样下去,早晚会—」
「小哥,掌柜的说的对,你还是不要再说国事了,咱们都是平民百姓,也不懂得朝中形势。」令狐问君笑吟吟地打断他的话,「人人都知道黑羽定海将军是忠君爱国的好将军,陛下早晚也能明白这一点的,等将军得胜回来,必然就能重得陛下隆宠了。”
掌柜的看她一眼,叹道。「重得隆宠?难啊。将军府这些年早己不是当年盛沉了,将军此次出征,别说能不能荣耀归来,若是只得了个小胜,陛下也不会冰释前嫌的。」
店伙计指着掌柜的说。「哦—掌柜的,你说了不让我胡说的,你却自己说。」
令狐问君望着掌柜的,「您其实也很担心将军的安危,对吧?」
掌柜的从柜台后面拿出一壶酒,大喝了一口,感慨地说。「想当年,我还是二十岁小伙子的时候,也曾是咱们黑羽军中的一员。我从小卒做起,辛辛苦苦熬了三年之后,也当上了一个小队长。那时候,是将军的父亲做统帅,将军常常跟着他父亲到军队来跟看大家一起训练,才不过十岁的小孩子,就那么刻苦练功,从不偷懒。
「后来将军子承父业也当了统帅,事事身先士卒,舍生忘死,军中谁不敬服?可惜我年纪大了,不能再继续当兵,否则真想跟着将军再去海上过一过那风里来、浪里去的潇洒日子,让那圣朝的弄种们看一看,真正的黑羽军人到底是什么气魄,岂是他们一个小小的少
年皇帝可以打败的!」
店伙计小声说。「那咱们也是输给圣朝了。」
掌柜的勃然大怒,瞪着铜铃眼喝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圣朝人使出诡计打败将军,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将军那次定然是因为先胜了一仗,所以轻敌了些。这回出海,如果依旧是将军领兵布阵,定能一雪当年之耻!」
令狐问君疑问。「怎么?听您这口气,难道这回领兵的人不是黑羽将军吗?可是您刚刚不是还说将军出征……」
掌柜的又饮下一大口酒,神情很是严肃抑郁,静默半晌后才说。「虽然名义上是将军领兵,但是据说长乐侯的侄子也跟看一起去了。你看看将军府现在的样子,到处是重兵把守,再想想将军身边会是什么情形?所以我说,将军这次出征……真的是凶多吉少啊。」
回到自己的客房,令狐问君的心情很是沉重。果然只有到了这里,她才能真正掌握最可靠的情报。
如今看来,至少事情有以下几点需要留意一
第一、长乐侯黑羽兴昌摇身一变成了黑羽王身边最得宠的臣子,而他的得宠直接导致被他视作眼中钉的黑羽定海在黑羽王面前更加失宠。但纵然失宠,也不该在他为国作战的时候,派这么多人看守软禁他的家人,显然这其中另有内情。
第二、将军出海,身边跟看长乐侯的侄子,这个人肯定是长乐侯派在黑羽定海身边的眼线,甚至有可能是黑羽大军真正的幕后主将,所以行军布阵才会完全违反黑羽定海一贯的风格。倘若此战胜了,功劳自然是要归长乐侯的侄子,但若稍有差池,长乐侯必然会反咬
一口,指说是黑羽定海作战不利,甚至污蔑他叛国……
如此看来,黑羽定海全家上下,真的是身处工境之中,而她该怎么做,才能既解决战事之危,又能帮他一家脱困呢?
令狐问君想了整整一夜,天亮时,她重新回到将军有外的有道上,大大方方的就往将军府门前走去。
周围那些负责看守的密探一个个都吃惊地盯着她,似是想上前阻拦,又性暴露自已的身分,只得死死盯着她,悄悄跟在她身后,而她都只当没有察觉。
当她走到将军有门口时,那些士兵类身举枪喝道。「将军府重地,闲杂人等不得进入,还不速速离开!」
令狐问君微笑地解释,「我不是闲杂人等,我是将军有素兰小姐的好友,我姓……陈。」她原本想说自已在黑羽时的化名君子晨,但想到当初她和圣怀璧逃离黑羽时,长乐侯正带着人来捉拿她,君子晨这个名字早已暴露了身分,于是她只取了一个「晨”字的谐音,
然后将自已手上的那个金色指套递上去。「烦请将这件东西交给素兰小姐,她自然会认得。」
第二十二章
士兵接过那个奇怪的指套,犹豫了片刻,他们虽然奉命不许闲杂人等靠近将军府,但是黑羽素兰的暴脾气他们也都领教过了,也不想无端招惹。因为不知道令狐问君的来历,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她,听她说得这样笃定,似是真的和黑羽素兰有交情,几人权衡商量了一下,其中一人说道。「好吧,我去给你通报,你在这里等看。」
「多谢军爷。」令狐问君款款颂首致谢。
她冒了一个天大的风险。如果素兰看到指套,定然知道外面来的人是她,而她的真实身分在素兰那里早己不是秘密,那么素兰会怎样?会当场揭发她的身分吗?会叫人捉拿她吗?还是……
她静静地等待,她在拿自已的性命赌一个答案,一个结果,她在别人眼中是否还值得信任?
玉颂明抵达金城首都时,他没有走官方船港,而是走小路,晓道至都城的后面,自一个小渔村悄悄登陆。
从这里进入金城首都的核心城区要走整整一天的时间,他带看从玉阳和圣朝带来的精兵,分成五路,分批潜入都城内。
金城的都城是一朝三国中最热闹的,各种商铺栉比鳞次,街道上熙来攘往,川流不息的人群显示现在的金城一切正常。
幽学小声道。「如果公主真的出了事,外面是看不出来的。圣皇说过,有事先找尚启阳,咱们去尚府看看?」
玉颂明点点头,他们先找了一家客栈住下,然后两个人打听着来到尚府。
尚府大门紧闭,门口连个家丁都没有。
他远远地站住,拦住要走上前去的幽学,「小心,事情不对。」
「怎么?」幽学又看了眼那两扇紧闭的大门,「你怕尚启阳叛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