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奴才,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平日里本宫给他们的赏赐还少了不成!”贤妃怒喝道,只恨不得把满屋子的东西都摔个粉碎。
“娘娘息怒,气坏身子也只是称了别人的心、如了他人的意,娘娘万万不可着了小人的道啊。”锦雨匆匆将地上的茶杯碎片收拾好,连声劝道。
“孟充仪可在?”殿内一团糟的时候,门口忽传来一个小太监的声音。
一听这声音,锦雨不由一喜,“娘娘,是内务府的小安子,指不定是给娘娘送布匹来了。”
贤妃敛了怒气,端坐在椅子上,示意让她去开殿门。
锦玉面带喜意地开了殿门,岂料对上的并不是小安子,而是内务府副总管林公公,小安子正站在一侧,低垂着头。
“不知林公公前来所谓何事?”锦玉不敢怠慢,自是笑脸相迎。
林公公下巴微扬,扫她一眼,目光落在贤妃身上,道:“杂家是按规矩来办事的,如今孟充仪只乃从五品充仪,皇上也无特别指示,按照后宫惯例,孟充仪身边只得留下两个使唤下人,孟充仪便看着办吧,原先的八个使唤下人中要留下哪两个。”
本以为是来送布匹的,没想到却是亲自来收人,贤妃气得两眼发直,冷声道:“林公公似乎过于心急了,这事也不差一时半会儿。”
林公公翘了翘兰花指,嗲声道:“孟充仪贵为妃嫔,哪里懂得我们这些奴才的苦楚,那尚衣局、尚工局等处如今都是人手不够,早早盼着内务府给分配一些下人过去呢,奴才自得赶紧凑些人数过去。”
此话一出,殿中所有的太监宫女都齐齐变了色,连锦玉和锦雨亦是如此,尚医局和尚工局那是什么地方,所有的杂物几乎都在那里,若是真被分配过去,不死也得累掉半条命。
“恳请娘娘不要遣走奴才(奴婢)啊!”几个胆小的太监和宫女已经兀自跪了下来,哭求道,虽说平日里他们没怎么帮贤妃办事,但是多兢兢业业,该尽的本分还是尽到了,是人都不会愿意去尚衣局和尚工局的,那两个地方岂是人能呆的!
锦玉扫过众人,心中冷笑,就凭你们这些无用之人也想跟着娘娘,简直痴人说梦。
“还请孟充仪速速决策,莫让奴才等为难才好。”林公公淡淡道。
贤妃狠狠瞪他,不由冷笑出声,“你们这些狗奴才,平日里本宫何曾亏待过你们?一个个都是狗眼看人低!”
林公公面色不改,微微颔首,“娘娘说得极是,但是,如今娘娘还是早些选择吧。”
“你……你这狗奴才!”贤妃伸手指着他,面色发白。
“娘娘若选择不出,不如奴才代劳吧。”林公公无视她的愠怒,加道。然后,兰花指一翘,指了指近旁的几个人,“你……你……还有你们都跟杂家走吧。”
“慢着,把锦雨和小路子留下,其他人你带走吧。”贤妃胸膛因为愠怒高低起伏着,咬牙切齿地抛出一句。
一直低头旁观的锦玉蓦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盯着她,“娘娘,您不要奴婢了么,奴婢可为了您干了那么多事啊,娘娘!”
贤妃扫她一眼,目光冷凝,锦雨和小路子都跟了她三年,知道的是也是最多的,锦玉不过一年而已,孰重孰轻,她还是知道的。
见贤妃无动于衷,锦玉瞪大了眼睛,不,不可能,娘娘怎能如此对她!
“既然孟充仪选好了,那其他人都跟杂家走吧,若再拖拖拉拉,过去以后杂家可不会手下留情。”林公公扫过众人,道。
众人再不甘也不愿惹了这罗刹,只好规规矩矩地跟着离了流云宫。
“娘娘,你留下锦玉吧,娘娘!”锦玉央求道,她不甘,她怎么甘心,虽说只跟在贤妃身边一年,可是她做的事哪里比锦雨和小路子少了,为何这般对她,为何?!
贤妃微微侧身,只当不见,她如今已是自身难保,哪里顾得上一个奴才。
“小安子,还不将她拖走。”林公公嫌弃地看了锦玉一眼,朝身后跟着的小安子道。
听闻这话,小安子连忙上前将锦玉拉了出来。
锦玉哭道:“小安子,平日里咱俩关系不错,你帮我求求林公公,不要带我走可好?”
小安子心一惊,朝林公公的方向瞄了一眼,果见他微微拧眉,心下不妙,狠狠掐着锦玉的手便向外拖,一干人才轰轰烈烈地出了流云宫。
锦玉频频回头朝那殿门的方向看去,眼中尽是蚀骨恨意:贤妃,你不仁,我不义!你休想好过!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超时了……今个儿只两更
☆、56、锦玉之言
56、锦玉之言
孟世绝被告入狱的第三日,大晏帝在早朝之上亲自宣告了对孟世绝的处罚:革去内侍卫总统将军一职,家财全部充公,流放边关。旁人也看得明白,无非是杀鸡儆猴,做给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看,或许大晏帝原本也不想做得这般绝情,只是这贾墨痕当众拿出的罪状和证据着实足够要了这孟世绝一条小命。
因着以往那些个妃嫔每日都要来请安,孟充仪已是习惯了早起的,此时在那座椅上端正坐好,一时间感慨颇多,以前门庭若市,如今却是冷冷清清。孟充仪不由冷笑一声,一个个的都是墙头草随风倒,若是等她以后再得了势,定要让她们好看!正咬牙切齿之际,锦雨慌里慌张地小跑了进来。
“娘娘,不好了,皇上要将大人流放边关!”锦雨微微颤声道。如此一来,主子可就真没有什么倚仗了,以往在后宫得罪之人不少,以后日子哪里会好过。
孟充仪浑身一抖,震惊地瞪大了双眼,“锦雨,你说什么?我父亲被皇上怎么了?”
锦雨又战战兢兢地重复了一遍,还加上了家财充公一条,孟充仪双眼一翻白眼,顿时昏了过去。锦雨心惊,忙让小路子去了尚医局寻太医,岂料平日里最是和善的薛老太医恰逢不在,其他太医一听是孟充仪昏倒了,只道自己太忙抽不开身,随口问了问情况便丢下一副药方。小路子一路上抓药取药都没少碰钉子。也是以往流云宫的这些个太监宫女们趾高气昂,若不然又何以得到如今这番天壤地别的待遇。
小路子回去的时候,孟充仪已经醒了,目光呆滞稍许,猛地坐起身,沉声道:“锦雨,随我去一趟苍銮殿。”
听闻这话,锦雨一下跪在地上,恳求道:“娘娘,如今皇上正在气头上,求娘娘莫去啊,此时前去只会惹得皇上更加生厌罢了,求娘娘三思!”
孟充仪双眼发红,一脚踢开她,恨恨道:“如今连你这狗奴才都要阻止本宫么?当真是爬到本宫头上了!那是本宫的父亲,难道让本宫眼睁睁看着他流放边关,然后一家大小无所倚仗、流落街头?!”怒极,孟充仪又恢复了本宫的自称,当真如以往般盛气凌人。
锦雨自知拦不住,只得跟在孟充仪身后,一齐去了苍銮殿。此去凶多吉少,锦雨双眼一阖,心里哀戚,也许自己坏事干多了,如今报应总算是来了,她就算早知此日,也不会悔不当初,若不然,她又如何在后宫之中存活下去。
这次去苍銮殿,倒是没有多等,孟充仪一进殿中二话不说便跪在了大晏帝面前,也不敢抬头看大晏帝的脸色。
“求皇上开恩,看在家父效忠皇上多年的份上网开一面,妾不甚感激。”
“朕如何没有网开一面?照他的罪行就算砍了头亦是轻的,如今只是缴了家财, 放去边关,已是看在了以往的面子上!”大晏帝声音冰冷刺骨,目光沉沉落在她身上。
孟充仪微微抬头,眼里含了泪,“父亲的确是做错了事,可是皇上可曾想过,若是家父没了,家财没了,妾家中老老少少该如何生存?”
大晏帝脸一黑,“孟充仪这是在怪朕太过无情?”
孟充仪身子一颤,连忙低下头,“妾不敢,妾只是……”
“为何不问问你父亲干了什么,收受贿赂贪赃枉法卖官鬻爵,其中任何一条都能要了他的小名!朕封他为内侍卫总统将军,是让他为朕寻御敌栋梁的,可是他倒好,如今却是方便了他充盈自己的小金库了!”话说到这儿,大晏帝猛地将桌上的一沓奏折拂到她面前,“你睁大眼睛看看,这朝堂之上多少人弹劾你父亲,多少人巴不得他死!”
孟充仪心口一紧,一股莫大的绝望袭上心头,他们孟氏一家算是彻底完了,父亲不在,什么都没了。那她以后再后宫还算是什么?算什么?以后少不了要看别人的脸色,琪贵妃那贱人早就等着看她的笑话,不,后宫之中谁不在看她笑话!想到这儿,孟充仪呵呵笑出两声,神情寞落,罔顾自己是在大晏帝的书房。
大晏帝眉头紧锁,倒没有拿她开罪,只淡淡朝一旁低头站着的李福升道:“送孟充仪回流云宫侧殿。”
李福升应声,正欲让孟充仪起身离去,岂料孟充仪朝大晏帝吃吃一笑,“皇上,为何还要送妾回去呢,妾一而再再而三地冲撞了龙颜,就算皇上要了妾的命,妾也是无话可说的。”这话说得无力清淡,却是含着浅浅的讽刺。
大晏帝脸色猛地一沉,“李福升,还不赶快送孟充仪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