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荣子一听立马傻了眼,哭天抢地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皇——唔……”话未说完已经被李福升示意用粗布堵实了嘴。两个结实的太监将小荣子一路拖着出了苍銮殿。
“张子宜,此事干得不错,把人都撤了吧。”大晏帝将那手中的荷包扔给他,冷声道。见他拿着那包银两傻眼,便嘴角一勾,补道:“拿去给你的兄弟门分了添置一两件衣裳也是不错的。”
张子宜脸上露笑,忙抱拳谢恩。
“领着你的兄弟们都下去歇着吧。”大晏帝挥挥手道。
“属下告退。”张子宜恭敬地行了礼转身而去。
见大晏帝沉默着不说话,李福升不由出声提醒一句,“皇上,该歇息了。”
“……嗯。”大晏帝淡淡应道,整了整袍子才起身朝不远处的寝宫龙阙殿行去。李福升和两排宫女太监跟在后面。
“李福升,你跟在朕身边多年,觉得朕为人处事如何?”大晏帝本是背手走着,却忽地来了这么一句。
李福升心里砰地一跳,他作为一个奴才哪敢妄加评论天子,敛了敛神,忙低头道:“奴才觉得皇上在朝堂上一向处事公正严明,对后宫的这些娘娘们亦是如此。”
“朕若将曾经的枕边人亲自处死,可会显得冷血无情?”大晏帝目光看着远处的树影,幽幽问道。
李福升大惊,眼眸闪了几下才回道:“若是后宫之人犯了错自然该罚,不然只会令后宫更加混乱不堪,皇上也会诸多操心。”
大晏帝嘴角微勾,带着几分自嘲道:“后宫这些女人口口声声地说如何爱朕,可是又有几个人真的是表里如一,她们爱的不过是朕所带来的荣耀跟权利罢了。如此,她们若安份守己,朕便如了她们的愿,若不规矩了,朕自然要统统收回!”
李福升死死低着头,没有那接话的胆子。大晏帝说得对,亦或者不对,如今大晏帝正逢年轻力壮,样子又长得如此俊美,若说没有喜欢大晏帝的女人是不可能的,只是这喜欢之外便又多了几分贪心,想要被皇上多宠幸就会渴望着往上爬,然后一点点接触到权力的好处,开始愈加贪心,不仅想要权力还想要皇上的宠幸。在后宫沉浮中这一来二往的,对于权力的迷恋在潜移默化中变大,渐渐超过其他。大晏帝本就不可能只宠幸一个女人,那些个女人便逐渐将重心放在了争夺权力上,甚至为此争个你死我活。这一切大晏帝不是不明白,只是懒得去管,他自己本也是游刃于后宫诸多佳丽之中,一颗心却从未被温暖过,亦或者……根本不需要!
李福升不禁想起丹灵宫的孙容华,皇上给的宠爱亦是颇多,可是如今不该触了皇上的逆鳞,得不偿失。你便是暗着来不被发现也好,可是一旦被皇上发现,那自心中生出的厌恶便立马盖过了曾经的宠幸,对人动起手来没有一丝心软。
身边办事的小太监一晚上没有回去,这孙容华恐怕是难以入睡,可怜的女人,连死前的最后一晚都不能睡个安稳觉。李福升不由叹了一口气,婉贵嫔死后才不久,后宫之中便又要失去一位貌美佳人,那孙容华的画作也怕是再也看不到了。他忽然生出一种想法,这大晏帝立即处死了孙容华身边的太监,却未立马动她,是不是就让她尝尝这种陷在恐慌之中夜不能寐的滋味。大晏帝对待后宫的女人一如朝堂上不规矩之人,冷漠,狠厉,从不手软。更何况这两者还是有差别的,后宫之中从不缺才艺双全又能讨得皇上欢喜的女人,如今不过是一代新人换旧人罢了。没了一个婉贵嫔还有诸多的贵嫔,没了一个孙容华以后也会立马有人填补上这空缺。
花后忌日当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失眠,只知道后宫之中好些宫殿里的灯盏都是亮着的,只怕连大晏帝亦不能如平常那般安稳地入睡……
次日,李福升领了圣旨去丹灵宫。一路上各宫的耳目自然忙回禀了自家主子。
彼时,孙容华正坐在梳妆台前细细装扮,试图掩盖发肿的眼皮,听得圣旨来了她侧殿,连忙跪地接旨,还未等李福升开始念圣旨,那眼皮就突突地跳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孙容华纵容下属,祸乱后宫……朕念夕日情分,只赐绫绢处以缢首之刑,即刻行刑,钦此。”李福升一合那明黄圣旨,看着眼前瞬间傻了眼的孙容华道,表情已变成冷漠。
“李公公,皇上是不是搞错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做错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做,真的!李公公你跟皇上说啊,不会的,不可能的,先前皇上还夸赞我的画作得好,怎么可能会让我缢死!”孙容华连连自语道,脸上早已变得煞白。
李福升面无表情地取过那木盘里的白绫,递了过去,“孙容华走好,奴才送你一程吧。”
“不!不——”孙容华趴在地上往后退去,“我不要死,不要!”
李福升眼一沉,朝身后两个同来的太监示意,那两个太监一个按住孙容华的身子,一个已经拿了白绫缠绕上她纤细的脖颈。那孙容华在白绫一点点拉紧中双眼瞪大,吐出舌头猛喘气,双手死命拉扯那白绫却始终抵不过那执行缢首之刑太监的力道,那好看的面容便逐渐失了颜色,最后保持双眼圆瞪的样子活活被勒死……死不瞑目……
作者有话要说:结果就是现在才发了这章……嘤嘤
39、安美人访
孙容华被赐死一事才过不久,许多宫中的主子便已知晓。
“这事倒也蹊跷。”秀竹上禀消息的时候,琪贵妃正在品着小厨房里新做的糕点,听秀竹这么一说,那拿着糕点的手也只是微微一顿,便又无事人似的将糕点送进了嘴里轻轻咀嚼,待那糕点一点点下咽,才淡淡地道了一句。
“这事千真万确,听闻昨个儿晚上孙容华身边的小荣子没有回丹灵宫,一晚上不知所踪。如今依奴婢看来,那小荣子怕是昨个儿晚上就已经没了。”秀竹低着头,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孙容华素来少言,喜装清高,花梨月在的那会儿,便是对着旁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可惜,花后一出事,还不是放下那股子清高投靠了贤妃。”琪贵妃冷笑道,接过一旁小太监递过来的茶水涮了涮口才又吐了回去,继续道:“这番选择看来也是个透彻的人儿,怎的就干出这等蠢事呢!”
“秀竹,你打探得来的缘由准确否?”琪贵妃扫她一眼,问道。
“应是没错的,昨日皇上去中宫便是调查那闹鬼一事,后来盘问许久,查得那地上的血痕根本就是朱砂掺水后显露出来的红痕,而孙容华前些日子专门遣人去内务府取了一些朱砂回来,昨晚上还让小荣子去中宫探口风,岂料皇上早已派人守在那里,便捉了个正着。”秀竹将自己费了一番心力才得来的消息一一道出。
琪贵妃沉默少许,心中总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对劲,又道:“何以单从这两件事便确定是孙容华所为?皇上未免太过片面了。”她实在想不出孙容华此举的动机,以她一个小小知县之女的身份能做到正四品容华的位置已是不错,没必要生出这些事端。若说她的目的只是让这些后宫之中做了亏心事的人夜不能寐,那也未免太过可笑,因为她孙容华可也没少做亏心事。
据她所知,当初孙容华刚刚投靠贤妃之时,那贤妃也不是个好糊弄的,便遣了她去冷月殿专门奚落花梨月一番,夕日死忠于花后的人在她出了事后立马落井下石,花后该是怎样一种绝望伤怀!不得不说,这贤妃平日里看似干净,做的事却是比德妃那种没头脑的人更加狠戾。
“娘娘,奴婢倒觉得这事毋庸置疑。去内务府里取些作画用的颜料本无可厚非,且孙容华本就擅画,但她单单只遣人取了那朱砂一种,让人不得不生疑。皇上一去了中宫问话,她便迫不及待地让小荣子去打探消息,那更是坐实了心虚的嫌疑。”秀竹见琪贵妃微微拧着眉想这事,便以自己的理解分析了一下。琪贵妃身边从不缺奴才,她若不出谋划策,做一个有用的奴才,也便不用呆了,兴许早就去了地狱陪那些冤死鬼,想到这儿,秀竹不由打了个寒颤。
琪贵妃含笑扫了她几眼,“你说得倒也无错,只是本宫总觉得此事诸多蹊跷,且那孙容华的动机也让人捉摸不透。”
听闻这话,秀竹便没了声,后宫之中的女人又有几个能真正让人看透的?就算无脑如德妃,有时候亦是有自己的思量。
“也罢,左右不过死了一个容华而已,后宫死的人何曾少过。”琪贵妃勾唇一笑,忽地想起那正在禁足的德妃,不禁笑问,“德妃这几日可还规矩?”
“回娘娘,德妃这几日倒是不吵不闹,只安心呆在那德馨宫中。”秀竹抿嘴回道,微露笑意。
琪贵妃桃花眼一扬,笑道:“德妃这几日怕是要无聊致死了,天天呆在那德馨宫里抄佛经,这份闲适简直快赶得上太后她老人家了。”
“德妃娘娘怎可与太后相提并论,太后可是礼佛一年多了,这德妃怕是最多也只能安静一个月。”秀竹忙笑着接话道。
琪贵妃目光一深,笑了笑,“也是,就德妃那样子又怎配与太后相提并论,太后当年做的那些事可是让本宫……望尘莫及呢。”莫看太后平日里一副慈祥易亲近的样子,她当年可是踩着尸体堆爬到了现在的高位,回头望过去便是一地的鲜血。所以,她琪贵妃做事来也从不手软,太后那些好手段她恨不得学上一二,只盼着最后站得最高的那人会是她温雅雯!放眼看来,整个后宫除却她温雅雯还有谁更适合这个位置呢,就算家族强大如花梨月也从不是她的对手,最后还不是落得一个惨死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