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过了许久,大晏帝神色复杂,低声回道:“朕也不知道,或者是对花后的亏欠。她是个好皇后,只可惜……错生在了花家。”
“……是因为功高震主么,如果是这样的话,皇上你没有错啊……”垂下的手握住了木质床沿,越握越紧,几近泛白。
大晏帝的眼瞳明灭幽深,否定道:“不,单单是这一个原因的话,根本不会让朕抄了花家,朕只会想办法夺了他的兵权。花将军他……与朕的母后有勾结,他们手里有威胁朕的东西。”
“太后?”叶灵霜有些意外,但这意外又仿佛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
“那皇上找到那东西了么?”叶灵霜好奇地问,不等他回话,连忙打断,“皇上别回答了。妾怎么觉得自己逾矩了,竟问些不该问的事情。”
大晏帝呵呵笑了两声,“告诉你你也不懂,无妨。那东西朕的确没有找到,不过朕怀疑花将军将那东西给了太后。”
“……天佑。”
“嗯?”
“你觉得自己最的东西是什么呢?”
大晏帝在她腰间揉捏的手顿住,想了想,嗓音沉沉地回道:“自然是朕的整座江山,现在,应该还有你。霜儿,朕不想……失去你。”
叶灵霜哼笑了一声,“妾好荣幸啊,竟然能跟皇上您的江山摆在一起。”
大晏帝在她腰上狠捏了两下,笑道:“你这小女人,若是朕把你放在江山的前面,朕岂不是那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了。”
“霜儿,转过身来,朕与你说说贴己话。”见这小女人似乎有些不开心了,大晏帝环着她腰身,将她一点点翻转过来,然后在她小脸上捏了两把,“别板着个脸,朕同你说心里话呢,别人想听朕都不愿意说。”
叶灵霜点点头,头抵着他的胸,想遮住自己的双眼。“你说罢,我听着呢。”
大晏帝任她埋在自己怀里,揉着她的脑袋,道:“朕小时候最在意的是疼爱朕的母妃,后来朕长大了些,母妃见不到了,虽然父皇对着朕的很多时候都是疼爱,可有时候眼里却有着嫌恶和恨意,别人从来都只看到父皇对朕的好,以为朕受尽了父皇的宠爱,连大皇兄对朕也越来越疏离了。朕一个人孤零零地长大,什么也没有,除了如今这苦心争取而来的江山,它虽然是冰冷的一片,可是它不会轻易离开朕,不会像母妃一样离开朕,是这江山一直陪伴着朕走过了这么多年,所以,它已经是融入朕的血液中那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霜儿你不一样,你是活生生的人,你和它是没法比的。”
“……可是,江山只有一个,馨妃若没了的话以后是不是还有更多呢?”叶灵霜有些可怜兮兮地握着他的手,眼中似有着担忧害怕。
大晏帝在她脑门上敲了一记,没好气地笑道:“你怎么这么喜欢钻牛角尖呢。朕敢担保,霜儿你在朕心中觉得是独一无二的,以后不会再有了,这样可还满意?”
“我也没说什么啊,是你适才说什么都已经融入血液里了,我听完以后,心里只俩字:嫉妒。”
“哈哈……嫉妒就嫉妒,朕准你跟它嫉妒。那朕答应你,以后一有时间,朕就扔下它来长乐宫看你,这样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极了,等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心肝肉了,指不定我就打败它了。”
“……现在已经是心肝肉了……”
第二日上朝的时候,大晏帝的脖颈一直僵着,落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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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秀竹毒害三皇子一事揭露后,后宫又是许久的安宁。
就是这安静的时候,福寿宫忽然传来消息:太后身子大好,太后宣布福寿宫又恢复早安礼。
太后懿旨才传遍后宫,大晏帝也获知了消息,听完这消息后却是眉目一展,似乎极为愉悦。
李福升心中不解,皇上与太后那点恩怨他早就知道,按理说太后身子大好了,皇上再怎么也不可能满面笑容,如今这般欢喜是为哪样?
“李福升。”
“奴才在。”
“今晚去李贵人那儿。”大晏帝道。
李福升怔愣了一瞬,回道:“奴才明白,等会儿便让人告与李贵人知晓。”
“哦,对了!”大晏帝扣了扣手指,“记得去长乐宫跟馨妃说一声,朕今晚不去了,还有,告诉她朕是去了李贵人处,她会明白的。”——
☆、120请安风波
李贵人一脸失落地服侍大晏帝穿好龙袍,脸上不敢露出半分不满。昨个儿晚上,皇上又没有碰她。是自个儿身上难闻么?李贵人趁着大晏帝不注意的时候,抬起手臂在衣袖上深深嗅了一下,很好闻的花香,也没有什么怪味。
慢腾腾地给大晏帝穿好衣袍,李贵人整个娇软的身子都快偎了进去,还专门用胸前的柔软往他结实的胸膛上蹭了蹭。
大晏帝不悦地皱了眉,伸手将她推开,“看来,李贵人不会做这伺候人的活儿,下次朕直接让你殿里的婢女来干此事,你也不用折腾了。”
李贵人心一慌,忙道:“皇上,别,妾保证下次一定做好。”
大晏帝淡淡扫她一眼,见那张娇柔的小脸几乎含泪欲泣,心中失望更深,若不是考虑着这女人还有用,他一早便将她打发了,让她呆在这儿还真是碍人眼,这李贵人跟母妃那般坚强柔韧的女子根本就没法比。
收了眼中的厌恶,大晏帝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几分笑意,伸手拍拍她的小脸,“爱妃莫哭了,朕方才赶着上早朝,所以忍不住对你凶了些。而如今,太后的身子基本上也大好了,今个儿又是你第一次去福寿宫给太后请安,爱妃早些去,莫要迟了,徒惹太后的不快。”
本以为李贵人得了好话定会立马转为欢喜,岂料她得寸进尺,不但不收敛,反而是抽噎地哭了起来,眼角挂着两颗泪珠子,看起来惹人怜爱,只这一切太过作假,大晏帝忍住心中的厌恶,低声问,“爱妃又怎么了?”仔细听的话绝对能听出话中的不耐和敷衍,可惜李贵人沉溺在皇上的宠爱包容中,丝毫没有发现。
“皇上。”李贵人头微低,委屈地低泣着,“可是妾服侍皇上不周,为何……皇上在妾的殿中歇息多日,却从未又一次宠幸妾呢?其他宫中的姐妹都以为……都以为妾深受皇上宠爱,还拿妾跟馨妃比,妾自知是没法跟馨妃相提并论的。只是……妾若是什么地方没做好,皇上告知妾,妾一定改。”
大晏帝睥睨着她,眼中仅存的那一丝装出来的包容也没了,沉声道:“爱妃若不说的话谁又知道,在外人眼里,朕来你殿中便是幸了你,该有的赏赐也是一件不落,你乖乖当你的李贵人就成,该请安的时候请安,该做别的就做别的。还有,不要和其他女人一样在背地里谈论馨妃,朕不喜欢被人后背议论她,懂么?”
李贵人眼里泪花打转,“妾知道了……”藏在袖子里的两手不安地绞在一起。
“好了,爱妃明白就好,朕说过的话不想重复第二遍,等会儿好生给太后请安,莫要惹她的不痛快。”大晏帝刻意强调了一句,然后一点儿不留恋地走了。
大晏帝一走,宫女巧儿立马过去扶住身子摇摇欲坠的李贵人,“主子,您没事吧?”犹豫了片刻低声问,“主子,皇上他这一次……是不是又没宠幸您?”因着每次完事过后,李贵人只吩咐巧儿一个人收拾床褥,皇上第一次宠幸李贵人的当晚,李贵人并没有落红的事也只有她一个人知晓。
听她问这个,李贵人白皙的脸不知因羞愧还是发怒,秀眉顿时拧了起来,迅速一抬手,啪地一声扇过她的脸,巧儿白嫩的半边脸上瞬间印上五个可怖的手指印。
“主子?”巧儿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她。
李贵人前一刻还溢满泪珠子的大眼此时凶狠地瞪着她,伸出手指狠戳着她的额头,一下比一下用力,声音尖锐,“你这贱蹄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平日里的那些小动作,趁着我不注意的时候你这贱蹄子还不知道朝皇上那里看了多少眼。你这贱婢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就你这副平庸样儿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简直做梦!”
巧儿哭道:“主子,奴婢只是觉得皇上长得好看才多看了几眼,奴婢万万不敢存了这龌龊念头,主子待奴婢好,奴婢若做出此事岂不是要遭天谴,主子可要相信奴婢,奴婢忠心耿耿,绝不敢有半分逾越!”
李贵人以手作扇在脸边扇了扇,两腮通红,闷声地坐在凳上,瞅她两眼,语气发冲,“还不过来给我梳妆打扮,等会儿去福寿宫若是去得迟了,指不定别的女人怎么找茬,好歹我在外人眼中也算个受宠的贵人。”说完这话,李贵人顿觉心中舒畅许多,单手在一个精致的首饰盒中翻腾了少许,取出一对翠□滴的琉璃铛,往后一递,面上带了几分得意,“今个儿就戴皇上前些日赏赐的这副耳铛,既然别人看我眼红,那我为何不干脆让她们眼红到底。”
“主子说得是。”巧儿忙应道,顾不得自己的脸还红肿着,规规矩矩地给李贵人束发上妆,再将那上好质地的琉璃铛动作轻柔地穿入主子的耳眼里。因着上次耳眼太小,巧儿弄疼了李贵人,得了一顿臭骂,后来巧儿便学乖了些,每逢给李贵人戴耳铛的时候就将铛柄转了转,慢慢一来也就将那耳眼撑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