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管吗?可你在我的府上被人打成……咳咳,打成这样,你不说打人的是谁,难道还打算就这么算了?我总得对你、对众人有个交代吧?否则叫人知道,我府中的人都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人打的,还打成这样都不肯说是谁……我如果不管,以后怎么服众?”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的——嘶!”动作过大,扯到嘴边的伤口,甘宁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关珊看他那个刺猬似的样子,脸上也五颜六色的,实在好笑,突然想起个问题来:“莫非,打你的人打完还威胁了你?你打不过他,只能答应,所以现在才不肯说出来吗?”
一下子戳中了甘宁的禁区,他顿时暴跳如雷:“胡说八道!谁能威胁我?他们五六个打我一个,还偷袭,我没有防备才吃了亏的!谁说我打不过?如果他们一个个上,或者来的光明正大些,谁也不是我的对手!”
“什么?五六个人一起打你?什么时候的事?你还不肯老实说?这么多人一起跟你动手,动静肯定不小,怎么会没人听到?没人看到?”关珊怔了怔,然后说道,说完又转头去看已经赶过来的顾九,“顾九你派人去问,看看这一块有没有人听到人打斗的声音,或者看到什么。”
“是,主公。”顾九弯腰行礼,低头退了出去,转身去招了两个小厮过来照关珊的意思吩咐下去。
两人立即下去办事。
关珊坐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继续问道:“你知道那些人是哪儿来的吧?”
甘宁一僵,然后努力撑大自己的肿了的眯眯眼:“我说了,不用你管。”
“你很幼稚啊……”停了一下,关珊还是忍不住说道,“我又没想怎么样,你住在我的府邸里,我自然该对你的安全负责。我又没有打探你的隐私,你干嘛刺猬一样动不动就刺人一下。”
甘宁又是怒气腾腾,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还是忍住了,坐在那里从鼻孔里哼出声:“我不与你争,反正我不会告诉你是什么人的。”
还真是幼稚。
“……”关珊默了。
她身后的罗震忽然咳了两声,上前一步,弯腰在她的耳边提醒道:“公子,您没打算再跟他动手了吧?他已经伤成这样,再动手可算是趁人之危了。”
“对啊。”关珊恍然大悟,转头再去看甘宁,“你不说就算了,我们应该能查出来。不过……你已经伤成了这样,我不能跟你打了。”
“你说什么?!”甘宁一声大喝,“腾”地站起身来。
“你这样,我跟你打是趁人之危啊……”关珊坐着不动,上下打量他。
甘宁跃跃欲试地道:“不如我们现在就先试试手,我让你看看我到底能不能跟你打?”
“……”关珊又纠结了,“你让谁来看,谁都会说你伤势很严重吧?”
“不行,说话要算数!你想食言?!”
关珊拧着眉头道:“我不与你争,反正我是不会跟你打了。”
“你!”见她用自己说过的话来反驳自己,甘宁顿时大怒。但他想了想,关珊要真是不肯跟他打,他也没什么办法。于是只能忍了气,硬邦邦地问道:“那你要怎样才肯跟我打?”
关珊想也不想地摇头:“怎么样都不跟你打。”
“……”甘宁胸口剧烈起伏,硬是气得一张脸都红了,却还是忍气吞声道,“如果我告诉你是谁动手打我的呢?你肯不肯跟我打?”
“不打。”
“……”甘宁终于还是忍不下这口气,跳起来指着关珊的鼻子骂:“背信弃义的卑鄙小人!就算打赢了你也没什么了不起!你以为我愿意跟你打?!”
见他暴怒,关珊倒是淡定了:“你身上有伤。”
盛怒之下甘宁什么也不记得了,只是大声道:“逼人太甚!我这伤都是你的人打的!我只是不想说而已,总有一天能报复回去。你以为大爷我是不敢吗?!哼!”
“我的人?”关珊一怔,随即转身,“罗震,他说谁?”
罗震眼神一闪。
“罗震!你也知道?”一见他的神色不对,关珊立即想到问题在哪里,顿时有点儿恼怒,“到底是谁动的手?不可能是顾九吧?五六个人……你们……?”还是想到了罗震几人的头上。
“公子恕罪。”罗震一步绕到了关珊面前,单膝跪地:“小人……”
“兄长不必为我掩盖!”又是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
人影倏闪,关珊定睛一看,她的几个护卫中最年轻的翟原已经与罗震一起并排跪在她的面前,他却没有低头,只是挺直了腰背双目直视着她,朗声道:“公子恕罪,方才甘宁不是说了?只有六个人,与罗管事无关,是小人鼓动其他几位兄弟,还对他们承诺,若主公事后要惩罚,只罚小人一个便是。故而他们才会与小人一起,与甘宁动了手。”
“你还敢说?你跟甘宁有仇?为什么要打他?”关珊皱着眉头说道。
翟原又行了一礼,不卑不亢地答道:“小人与甘宁,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那你做什么动手打人?还怂恿其他人跟你一起,搞偷袭?”
“约了其他人一起,甚至偷袭,都只是因为小人心知肚明,小人一个实在不是甘宁的对手。想要教训他,只能与几位兄弟一起。”
“教训?甘宁招你惹你了?你要教训他?还必须成功?”
“……小人一人做事一人当,请主公责罚。”
看了看翟原挺直了脊背,宁死不屈的模样,关珊忽然语出惊人:“若是要你死呢?”
罗震与其他几个站在原地的人都吓了一跳,其他六个人当即急了,顿时一个个都跑到关珊的面前,“扑通扑通”跪了一地,齐声道:“小人等愿与翟原一起受罚,请主公息怒,从轻发落。”
关珊一扬眉头:“息什么怒?为什么要从轻发落?我可没生气,是他自己说要一力承担的。”见几人脸上神色更焦急,她话语一转,“罗震你虽然没参与,但肯定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吧?你明知道是错的,却没有阻止他们,为什么?”
“请主公责罚。”罗震也不辩解,只是叩首说道。
“哦,既然你们几个愿意共同进退,那样也好啊。我就……”
“主公!”翟原霍然起身。
“翟原!”其他几人满面焦虑,疾声叫道。
“你想做什么?”关珊不惊不怒,依旧好整以暇地问道。
“主公,是我做的我承认,主公您要如何惩罚,小人都甘心领受,绝无怨言。可罗管事并没有参与此事,他只是被我威胁着,做出了承诺,此时才碍于诺言不能对您实言相告的。请主公明察,只惩罚小人这祸首便是。”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关珊点了点头,抬手准备招人进来。
“公子!”罗震身旁的陆圻大急,连忙叫了一声,又亟亟说道,“主公,小人不认为这件事翟原有大错,斗胆请您从轻发落!”
“没有大错吗?身为我的护卫,擅离职守,仗势欺人,死不悔改,还不是大错?”关珊板着脸。
陆圻满脸急色:“主公,此事……唉!翟原只是认为甘宁昨夜冒犯了主公,而且他约战与您,本就是弊大于利。是以才说要兄弟几个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知道规矩,且无法再赴今日申时三刻之约。主公,翟原忠心为主,罗管事与小人虽为参与,但也是赞成的。知情不报,您若要罚,请连我们一起罚!”
“教训教训他?”关珊一脸古怪,“他哪里冒犯我了值得你们教训……”见他们还想说话,她挥了挥手,“好啦,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可是甘宁被你们打成这样!擅做主张,伤人,总是没错吧?你们什么都不用说了。翟原你给我下去领二十军棍。”
几人松了一口气,翟原抱拳道:“是。”继而站起身,往外走去。
“等一下。”他刚走到门口,关珊就叫住了他,转头去看一旁坐着呼哧呼哧喘气不动的甘宁,“甘宁,他带人打伤了你,我让他领二十军棍你可满意?若是你想要用别的方式惩罚他,可以直接说出来没关系。我会考虑让他照做。”
甘宁哼了一声,闷闷道:“你的侍从,你爱怎样就怎样,问我做什么?至于惩罚……哼哼,谁打的我我都记着了,日后我自然会讨回来的,用不着你来替我惩罚。
“哦……”关珊慢吞吞地收回目光,再去看门口等着的翟原:“听到了?你下去吧。”见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又对罗震嘱咐道,“你们起来吧,回去的时候记得给他拿药。”
陆圻等人喜形于色:“是,主公。”
“那……甘宁,我们两个还是不打了吧?这事你伤好了再说也可以嘛。反正你自己说的,都是些皮外伤,要不了多久就好了,也不必急于一时吧?”
甘宁坐在一旁始终没有起身,闻言只是气哼哼地说道:“你都已经决定了,无论如何也不肯跟我打,我还能怎样?”
“呃……”关珊摸了摸耳朵,“那倒也是。那么,等下大夫过来,你让他给你好好看看,上了药,早些好,早些我们再约时间痛痛快快地打一场吧。今日就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