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安宁多久?
其实在这乱世,多数平民都已经不再期盼安稳了,只要能活下去就足够。
唐莹浅浅地笑了一下:“阿姊,无论如何,我们只要尽力守住这益州就是。”
这话说得是。关珊当即点头:“对。”
×××
无星无月,夜凉如水。
关珊忽然警觉地醒过来,立即侧过脸去看门窗——漆黑一片。她还是觉得心中不安,起身下榻点了灯,还没穿上鞋袜,忽然听到“砰”“啪啦”的声音。她倏然抬起头来,看到的就是屏风倒地,一群人破门而入。
“来人!有刺客!”她一声厉喝,想也不想扑过去抓起自己的长枪,挺身迎敌。
一群人穿着深褐色衣衫,人手一刀干净利落,并没有蒙着脸,只是个个都是面容极为平凡,属于过目即忘的大众脸。这些人进门一语不发,关珊一句话没说话,他们已经提刀冲了上去。
关珊立即与人缠斗在一起。可她的长枪在室内无法施展开,杀伤力已经降低了一半。更何况她的功夫是自己粗粗学来的,虽然后来得赵云指点过枪法,但毕竟时间太短。战场上她大多依靠的一身少有人敌的力气。
而那些刺客却不同,他们干得就是这一行,人多又兼武器趁手。
是以,关珊的情况并不容乐观。
打斗不过片刻,她自己也察觉了问题,立时弃了长枪,从刺客手中抢过一把刀来,边打便继续放声喊叫:“来人来人来人!有刺客!”说话间,开始一边打斗一边有意识地往门外移动。
刺客显然非常有经验,几乎是马上就发现了她的意图。一二十人把她层层包围起来,完全不给她出房门的机会。关珊打得异常辛苦,很快就险象环生。
来者只折损两人而已。
终于,远处传来亮光,整齐的脚步声夹杂着叫喊声往关珊的房间移动过来。
关珊不敢放松丝毫,只是精神一振,更加奋力杀敌。
刺客们听到了声音发觉不妙,下手愈加狠辣。忽然,又是数十把明晃晃的利刃齐齐朝着关珊刺去,她侧过身,竭力挡下,仍是被两把刀分别砍在后背与右臂上。很快她的中衣被鲜血染红,看上去有些可怕。
不能再拖下去了!关珊心知再下去她的情况只会越来越差,那些人还要一会儿才能赶到,她能撑多久?!她不能死。
这个屋子怎么这么大!关珊咬了咬牙,随手抓起一件东西,朝着敌人掷了出去,再出手时一招一式完全不同,由攻守有度变为只攻不守。刺客们虽然不惧,却还是被她找到机会砍伤一人冲出了包围圈,往门外奔去。
刚到门口,就听到一声大喊:“公子!”
关珊循声望去。
她这会儿可以称得上是浑身浴血了,在黑暗中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来的是范觅。此刻他的神情严肃到有些严厉的感觉,直直朝她跑来,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他的外衣是草草披上的,只在匆忙间打了个结就冲了出来,此时跑起来,衣袂猎猎作响。
只是一眼,短短一秒钟的时间,关珊无暇他顾,回身继续格挡穷追不舍的刺客们。
可她伤得不重不轻,刺客杀意不减,人手足够,关珊已经远不是对手。稍作抵抗,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
“主公!”
范觅的声音由远及近,“哐当”一声脆响,他终于赶上了。替关珊当下危急的一刀之后,他一面迎敌一面大声道:“快走。”
因为一直在剧烈运动,她的伤口全是鲜血长流。现在推让绝非明智之举。关珊咬紧牙关,掉头发足竭力狂奔,边走边叫。疼痛不是重点,由于失血过多,她已经有些精神涣散。恍惚中似乎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哼,她脚下不停,回头望去——范觅长剑刺入一个刺客身体内,可他的身上,被三把刀同时穿刺而过,情状可怖。在昏暗的灯光照耀下,画面似乎有瞬间静止。
这一回头,关珊犹如尖针刺肉,锐痛袭来,她稍微精神一些,深吸一口气后强忍着转过头继续逃命。
刺客来到她逃命,这期间不过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可她却觉得,似乎过了几个时辰那么漫长。
州牧府的护卫到底是怎么安排巡逻的?
“快快快!”
“抓刺客!”
“保护主公!”
……
火光闪动,人声嘈杂。
关珊模模糊糊地想着:援军终于到了。
然后就是意识全无。
×××
这一夜不知道哪里来的刺客,目的差一点就达成了。
关珊和范觅的伤都很重,关珊性命无忧,需静养许久。而范觅,大夫连连感慨说他能活下来实属不易。
身为管家的顾九非常自责,一张脸阴郁得能滴下水来。他立即开始重新布置州牧府护卫分布与巡逻时间。同时更加急切地带了人手去训练那些弄上来的几千部曲,若他们堪当大任,这行刺事件不会发生,更不可能造成这样的结果。
这几日政务全托付给了贾诩张松法真等人,幸好如今原益州官员大都已官复原职,甚至被关珊高升重用。否则这样的情形下,很可能又会发生无人可用的窘况。
关珊又被迫躺在了床上,唐莹陈萸等人轮流寸步不离地盯着她,决不允许她移动一下。
这日被唐莹一勺勺喂下两大碗汤药,关珊见她刚刚喂完转身又去端了一碗什么汤水来,准备继续喂。顿时无奈了,苦哈哈地说:“阿莹,我现在一肚子水……”
她身上伤口不少,有两道几乎深可见骨。只能僵着身体左侧躺着,一动都不能动。
听到关珊的话,唐莹完全不为所动,脸上惯常有的一抹浅笑也消失无踪,只微微抿着唇:“兄长,你全身都是伤,不喝药怎么行?大夫怎么说你怎么做吧,不必想别的了。”说完手上往前一送,示意关珊张嘴。
关珊龇牙咧嘴,勉强笑了一下:“我知道,药当然要喝,可你这……”眼神拼命往大碗看去,“这不是药啊,我还是不喝了吧,能不能给我点米饭……”
“不能。”唐莹轻声拒绝,语气坚定。说着又把手往关珊嘴边送了送,“这的确不是药。可你流了那么多血,当然需要这些汤补一补。兄长快喝。”
这几天药都是她们一勺一勺的喂,真是苦死了啊……关珊僵了一下,还是张嘴又让唐莹把一碗她尝不出味道的汤灌了下去。
唐莹总算是偃息旗鼓了。
关珊连忙又问:“范觅醒了没有?他的伤势怎么样?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阿莹你有没有替我去看过他?”
“兄长,你已经问过很多遍了。”唐莹坐在她的胡榻边,轻轻叹了口气。“范觅已无性命之虞,接下来与你一样,只需静养便可。”
“可他……”那天夜里范觅被三把刀穿透的情景一直深深印在关珊的脑海里,这几天时不时冒出来,实在让她难以安心。“那夜要不是他,我就死了。”
唐莹又是一叹,轻轻叫了一声:“兄长。”
泪珠忽然就掉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室友看倾世皇妃……不许我开音乐(╰_╯)#
我听得各种雷各种槽点啊啊啊,一直没办法静下心来码字= =
于是,这是我码的最久的一章,从晚上八点到现在╮(╯▽╰)╭
悄悄地说:没人催更的赶脚真好~
☆、第四十九章 问题
关珊再一次成功躺倒在床上,保持一个姿势不动一来就是好几天,犹如植物人一个。由于这一回的伤远比在大散关上的那次严重,是以唐莹怎么都不肯松口,几乎每天都要盯着她禁止她除出恭外的一切活动。
她觉得自己已经躺得快要发霉了。
幸好右臂上只是皮肉伤并不严重,经过调理总算好些,能够自由活动了。于是她开始恳求唐莹,给她找点事情做,不然一直躺床上什么都不干,真的要郁闷死了。
“阿姊要读《诗经》吗?”
“……”关珊一脸憋屈,停了一会儿,再次商量道:“咱能不能换一个?我真读不进去诗经啊。”
唐莹这几天一直凝着的眉头稍微舒展开来:“那,兵法?”
关珊眼睛一亮:“好啊好啊。”
“先说好。每日只能看三个时辰,其他时间阿姊要多休息,可以做到吗?”
关珊想了一瞬,点头答应:“可以。”
然后,关珊得到了一本书可以或躺或坐在床上翻翻看看。她闷了很有几天,拿到书简直是迫不及待就翻了开来。
唐莹见状,眼中露出一点点笑意来,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站起身轻声说道:“阿姊,我今日有事必须要做。等下叫阿萸过来照看你,你记得千万不要下床,否则小妹真要恼了……阿姊知道后果的吧?”
关珊一愣,看唐莹神色不对,连忙应声:“是是是,有书看已经很好了,我保证不下床、保证不下床。”
唐莹颔首,又叮嘱了一遍才款款而去。
关珊立即坐起来,开始认真看书。
没一会儿,陈萸就推门而入。她这些日子过得也算舒适,因为是关珊一直带在身边的人,府里的人自然都得高看她一眼,什么都不让她做,还伺候的跟小姐一样了。而关珊唐莹烦心的事,也累不到她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