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人偏要开口,大煞风景——
“我不喜欢杀人。”关珊突然喃喃自语道,“阿莹说……不要忘了自己的路。我明白她的意思,可我之前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原来,想要获得力量……竟然需要付出这么多、这么大的代价……我做错了吗……”
不知是不是天色太暖的原因,关珊身旁,与她并骑而立的高顺,神色淡然中透着一丝柔和,眼神竟然将近温柔,与那个冷淡的他,大相庭径。
渐渐的,失神中的关珊,眼神又变得坚定起来,那种熠熠生辉的神采再次回到她的双眼中:“不,不对。”
高顺忽地出声附和了一句:“是不对。”
“啊?!”关珊被他突如其来的三个字吓了一跳,连忙侧过脸去看,顿时睁大了眼睛,“将军,你什么时候来的?”继而转眼一想,回忆起自己刚刚的样子,有点窘迫起来,“呃,将军你怎么会在……”
她以为高顺像以往一样,根本不会回答她这样的问题,却是一时根本没想起来,他刚才还破天荒地附和了她一句。于是,当再次听到高顺声音平淡地回了她了“赏景”两个字的时候,“咳咳咳咳……”关珊立马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连连咳个不停。
她咳了一阵,脸都红了,抬头去瞪人,想质问她是不是故意的,却发现那人神色如常,双眼只看着悠悠涪江水。
神经大条如关珊,当然不会发现高顺的眼神有异于往日。于是她以为他是真的来赏景的……毕竟这人是高顺啊,他根本不屑于说任何谎话。更别说,人完全没理由骗她不是。
她的目光再次移到江面上,这一次,她的眼眸中,终于能够映出那一江美景。
两人静静地呆了一会儿,关珊面对这一切阴霾阴影脏污似乎都不存在的涪江之水,再次轻喃道:“我想清楚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了……欠债自然该还……竭力护住这益州百姓……保他们平安富足,人人笑口常开,颐养天年……可够……”她却没想到,这样又要付出多少。
闻言,高顺微微皱眉,却在片刻后就又舒展了开来。他再一次一反常态地出声道:“并骑吧。”
“啊?”关珊显然是已经恢复如常,听到高顺的话,不解地反问道。半晌不见他回答,只好抬手摸了摸耳朵,“我们现在是并骑没错。不过……诶?”话没说完,忽然发现自己坐得这匹马上竟全是已经干涸的血渍,再惊讶地打量了自己和身边的高顺一番,立即叫道:“哎哎,将军,我们竟然都是这幅样子就跑出来了!快快,回去洗洗换了衣物……啊,好累,还得好好睡一觉,再大吃一顿才行……”
某人嘴里念叨着,已经策马往回走,高顺一语不发,依旧与她并骑而行。
夕阳余晖尚在,满天霞光中,两人渐渐离了江边,背影逐渐被拉得老长。
地上,那一双被拖长的人影似乎在慢慢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章……
☆、第三十八章 依计行事
关珊睡了个大觉,一夜无梦,第二天醒来把自己收拾妥当,就在陈萸范觅两人一脸抽搐的神情中,一大早埋头吃掉了一桶米饭,又要了一桶继续大吃。
“主公,有那么好吃吗?”范觅最后实在忍不住问道。
关珊整张脸都埋进桶里去了,边吃边含糊道:“很香啊……唔……别叫我主公……”
说起来,这话关珊已经重复很多次了。在众人面前,大家称呼她为“主公”,即使不习惯,也只能忍了。可私下里,她实在不想时时刻刻给自己找不自在。所以她早就跟唐莹等人说过,私下里如果怕泄露她的身份,那就叫她将军,千万别“主公主公”的喊……
唐莹明白她的心思,自然是照做了。
可范觅顾九等人却不是很明白,是以时不时还是会叫几声“主公”。
幸好,陈萸从来都是叫她公子,没叫过“主公将军”之类的。
范觅一脸不忍目睹难以理解的表情,倒是陈萸,一直带着笑容看着大口大口吃个不停的关珊,关切道:“公子,真的不用阿萸去给你弄些下饭菜来吗?”
关珊摇头,依旧吃个不停。
忽然,一直站着一动不动的顾九出声了,他话语里满是迟疑地道:“将军,小人可以去端两大碗米饭来吃吗?”
关珊猛地抬起头来,带着点儿热切的目光看向顾九,她仿佛找到了盟友一样,大力点头道:“原来顾九你也爱吃米饭?当然可以啊!阿萸麻烦你去帮顾九端两碗饭来……啊对了,要不要菜?”
顾九连忙摇头:“不用,多谢将军、谢过阿萸姑娘。”说完看着又埋下头继续吃饭的关珊,莫名其妙地看得他口齿生津,这些时日足够了解这位主人,这样的小事说出来她反而高兴。于是他就想要尝尝那米饭是不是真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美味。
陈萸倒是依旧面上带着一抹笑,施力之后走了出去。
范觅扶了扶下巴:“哟,顾九你今天是怎么了?”说话间,忍不住再去看关珊一眼,也吞了下口水,继续嘲笑顾九,“竟然跟将军开口要食物?”
“……哎,要吃东西……怎么了……”关珊继续奋力挥手吃饭,但这时她总算有些饱了,不用再像刚刚那样拼命吃,分不出一半的心神来跟人说话。“这样才对好吧?范觅你有什么想要,要是像这样的小事,大可以说出来,我都能满足你的啊。”
“哈、哈哈……”范觅摸着下巴干笑了两声,“将军您继续吃、继续吃,赶紧的。”
范觅这一催,却让关珊瞬间想起了昨日的大战,再想到后续问题一大堆,顿时叹了口气,放下了木铲,吃不下去了。她站起身,擦了擦手道,“把东西撤下去吧,传令众将过来议事。在军中很安全,顾九范觅你们不必时时不离我左右的。顾九你去自己的帐中吃饭,吃完之后再过来。范觅你也一样。”
“是,将军。”
×××
议事时,贾诩又是坐在角落里,关珊不点到他的名字,人就一语不发,装作自己不存在。
众人面前,关珊想了一会儿,还是没再勉强他,而是等到众人都领命离去之后,她才又找到了贾诩的帐中去,沉默了一阵之后,还是沉沉说道:“先生,昨日一战,敌我双方俱是损失惨重。我想……我们再损失不起,决定用先生之计,请先生告知与我吧。”
贾诩倒是毫不意外的神情,依旧眯着双眼,一副笑面狐狸的模样,听了关珊的话,点头道:“其实,此计倒也简单。”
“嗯?”关珊疑惑地看着贾诩道。
“你那小妹子怕也早已想到,只是知道你若用此计,必会心有不甘、日后难免愧疚,故而才未说出来。”贾诩捋着胡子摇头晃脑地说,一副“我是神棍我最大”的模样。
关珊迟疑,还是咬牙问道:“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人说天灾若来,必是天神震怒,绝非人力可以抗拒。主公可明白臣的意思了?”
“天灾?可现在秋收将过,能有什么天灾?跟先生你的计策有什么关系?”关珊还是有点糊涂。
贾诩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再次提醒道:“涪县涪县……因何得名?”
“涪江啊……”关珊理所当然地回道,答案一出,脑中灵光一闪,猛吸一口气,神情霎时僵硬住,一阵死寂之后,她难以置信地问道,“先生你的意思是……难道是……用水?
贾诩站起身,挥了挥宽大的衣袖,点头,继而往前几步,走到案几后,低下头奋笔疾书。
关珊愣在原地许久没动,不出一语,不知道过去多久,她才转头看了看案几后还在写些什么的贾诩,突然道:“先生,用了这样的计策,于我军名声大为不利,还未成事就先失了民心,日后行军必会更加艰难,又该当如何?”
贾诩头也不抬,继续手上动作,:“诩方才已有言,涪县日后之事,在于天灾,与人无尤。舆论,掌控于人也。”
“可这样的季节,没有暴雨,怎会莫名其妙的突然涨水?”关珊立即再问。她一直在反复想着用这一计不好、不容易,甚至没了先前那几分对毒士贾诩难以言状的敬畏,只是想到就直接问了出来。不知道是想要以此来劝阻贾诩换个策略,还是说服自己不去用这样的方法……
可她的问题在贾诩看来全都不是问题,他甚至不用思考,就徐徐道:“自然是天神震怒于益州暴政,是以天降异象。”
关珊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出话来,贾诩显然已经全方位考虑好了,她再无话可说。于是静默了一阵之后,点了点头,“先生你忙,我出去看看。”
“主公慢走,诩这里事情紧急,就不相送了。”
“嗯,不用送,你继续忙。”
关珊挥了挥手,心事重重地走出了贾诩的营帐,她拧着眉头,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可是走了几步,却忽然听到有人窃窃私语的声音。这时她什么心情都没有,正要转身走开,去听到隐隐传进耳边的声音里夹杂了“昨日一战……主公……死了那么多人……”这样模糊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