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嬷应下,皇后便道:“不妨这一次派出的人就是林家人吧,齐献王侧妃的遗子,他们也应该有所表示。”
周青扬没想到这件事的人选皇后也一并挑出,只得咬牙应道:
“儿臣遵命。”
离开皇后的“祈仁宫”,周青扬仰头深吸口气,看着日空半月、闪耀繁星,他扪心自问:我还是太子吗?
一连多日,朝堂之中都在涌起一个强烈的声音,便是众官齐齐向肃文帝请求休战,莫要杀戮过重、莫要血洗乌梁国以免青史留恶名,甚至还有文官为此誓死上奏,肃文帝刚刚有驳斥之意,此官便一头撞了宫中的柱子上。
事情越发的复杂起来,而肃文帝原本兴致勃勃的喜意也早已荡然无存。
周青扬与齐献王二人初次的站了一条线上,尽管二人没有开口上奏,甚至斥责某些官员文心太重,可他们麾下之人早已得了吩咐,一而再、再而三的坚决抗议。
本要下发的战书一直被扣押未发,而林夕落这几日听着魏青羽与魏青山传回的朝堂状况也开始不停的去信告知给魏青岩。
而就在这僵持无解的状态下,有一封信从遥远的西北飘至宫中,在僵硬的气氛中给予一重拳,而信件乃是福陵王送来的,内容乃是他福陵王要遵父皇之命,与聂家之女聂灵素大婚了!
☆、第四百四十六章 圆梦
福陵王大婚的消息不同于其他皇子成婚。
这个赐婚乃是早早就定下,可福陵王在外风花雪月之中徘徊,与聂家更是从未靠近一步,这不免被人想成他与聂家无缘了。
而聂家向来是跟随于太子麾下,如今福陵王横插一杠子,这岂不是在太子身边挖一块肉走?
齐献王刚刚有子,气势正盛,太子退让一步,与齐献王一同要挟魏青岩率军归来,但福陵王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平衡,让太子慌乱之余岌岌可危了。
周青扬听肃文帝吩咐此封信件当堂宣读之后便忍耐住心中的惊愕,转头看向后方的聂家官,似在询问此事是福陵王自作主张还是与聂家早已达成协议。
可这位在朝的聂家人却并不是聂方启,而是聂方启的弟弟,也是自聂方启被留职之后与其掰了亲情之人,他又怎能知晓聂方启私下是否与福陵王有接触?
“……儿臣虽顽劣多年,但心中仍遵父皇为圣、为天、父皇之命儿臣尽管有数万不愿也要遵从,因父皇高瞻远瞩贵为天子,所看之远、之宽阔非儿臣这等低目之人能见,儿臣早晚都能得父皇赐婚以福报……”
福陵王这一封“拍马屁”的请婚折子格外冗长,其实说白了就几句话,“父皇说东儿臣不往西走,父皇说南儿臣不往北去,让杀鸡绝对不去撵狗,谨遵圣旨。”
肃文帝对这一封马屁折子听的是心花怒放,他要魏青岩继续阔土征战乌梁国,可这些大臣小官们齐齐反对。而太子与齐献王也都能站了同一条线上来与他对抗,这岂不是笑话?
肃文帝心中怒恼之余,福陵王来这样一封折子完全的打破了朝堂平衡,也让肃文帝得了一个伸手的机会。
“这小子。无论何时都还能想着朕是其父皇,朕之言大于天,实在是不易啊!”
折子读完。肃文帝豁然说了这样一句,周青扬的额头冒出了汗,却也笑着上前道:“父皇英名,皇弟能感受到父皇对他的关爱也着实不易,那便召他回来完婚……”
“他必须要在西北帮着朕修建行宫。”肃文帝当即打断周青扬的话,朝向一旁宗人府与礼部众官道:
“传朕旨意,让他们于西北完婚。聂方启也别闲着了,去西北任湖灵州知府,也帮朕把行宫之事抓紧的办好,顺便把他的闺女嫁了朕的儿子,朕等着这个好消息!”
肃文帝的旨意颁下。还未等众官对聂方启又得一肥缺惊骇完,就听肃文帝又开了口:
“朕是大周天子,朕想要为大周开疆扩土你们这些人却要朕减少杀戮,让朕以民为本莫被苍生耻笑,简直就是笑话!”肃文帝的声音乍然一冷,看向了周青扬道:
“朕就要继续征讨乌梁国,太子愿不愿点头?”
肃文帝的一双锐眸紧盯着周青扬,吓的周青扬不敢再有迟疑,他刚刚已经被福陵王与聂家大婚之事闹的心慌意乱。而此时肃文帝又当朝质问他是否肯点头,他还哪里敢有反驳之心?
这目光好似是在质问他是否还要这个太子位……
“父皇之意便乃儿臣之意,儿臣愿大周疆土延扩,这才乃万民之福。”周青扬昧着心说出此话,太子一系的官员们顿时垂头丧气,无人能再有话说。
齐献王这一方除却耻笑之外自当没有其他的心思。
当初上门找齐献王一同抵抗让魏青岩继续征战的是太子。如今率先倒戈的也是太子,齐献王脸上的肥肉颤抖几分,除却不耻不屑之外没了其余的看法。
肃文帝挨个的看了众官的神色,随后仰头畅笑,起身挥手道:“传旨,继续征讨乌梁国,此国但凡还剩一寸土地都要给朕打下来!”
***
肃文帝的旨意传出,林夕落听着林竖贤在此为她讲的格外精细,也是连连三叹。
“皇上恐是没想到他继续征讨乌梁国会有这般多人反对,可反对的真正目的并非是怜悯苍生,而是为了权争。”林竖贤说至此,仰头叹道:
“如今这朝堂之上好似一窝苍蝇,嗡嗡嗡嗡。”
林夕落本是情绪不佳,可被林竖贤这一幅模样给逗乐了,“先生还是初次有这番形容,怎不想那些人都是诗书礼仪张口成诵,诗书文章提笔便来的圣人了?”
林竖贤脸色泛苦,“又在挖苦。”
魏青羽看这师徒二人如此对话也忍不住摇头,这林竖贤每一次登门都要他来陪衬,可他坐在此地无论说什么不都尴尬得很?
但想到魏青岩还不能回来,魏青羽则劝慰道:
“既然五弟还要在外征战许久,五弟妹也做好打算,皇上也下令派人加快整修郡王府,你与小侄儿恐怕在此居住不了多久。”魏青羽的话语这样说也不乏试探,林夕落叹口气:
“三哥也不必太挂怀,即便修整好,我也不会就那么过去的,青岩还没有回来正式的获封郡王爵位,而被封郡王更要前去宗人府拜位,这些应有的规矩他还都未完成,我们母子这就搬进去岂能名正言顺?”
林夕落顿了下,“如今要忙碌的乃是福陵王大婚的事,想必也要有一些事要插手帮衬着管一管。”
“弟妹自有筹谋,我等就放心了。”
魏青羽说完,林夕落则想到魏青山,“四哥已经准备好了?”
“是,他已经准备随军离去,弟妹可有要他给五弟的?”魏青羽对魏青岩能够想着侯府格外开心,如今的宣阳侯府也就剩他们兄弟三人,尽管魏青岩的身份不明,可于情于礼都还是他们的弟弟,他能够拽走魏青山让魏青羽很是意外,但意外之后也有惊喜。
这个弟弟还是重情分之人……
林夕落一时还想不出有什么欲带给魏青岩的物件,“待我想好再去寻四哥说此事。”
魏青羽点了点头,见林竖贤有些欲言又止,显然是他在此处并不合适,便起身行至一旁:“我去让人叫他来,中午一同用饭,林大人也莫走,留此地叙叙旧。”
林竖贤连忙起身拱手道谢,而魏青羽便缓缓的往门口走。
林夕落看着他,“先生是要问十三叔准备离开的事?”
“是,”林竖贤答应的很果断,“我听表叔父称你也有意让他们都走?这是为何?”
林夕落道:“先生比我聪明得多,难道想不通其中关键?走了,可以再回来,可怕就怕走不成。”
林竖贤沉默了,半晌才开口一句:
“皇上的身体的确不佳。”
“先生有何打算?”林夕落看着他,“即便你不想,你也已经被划归在青岩与福陵王这一条线上了。”
林竖贤很淡的一笑,“可你也要想一想,他们二人之间会否还有争执。”
“这我不知,不过就眼前之事来看,应该还不至于闹的很僵,各有所需、各有所得,怕就怕他们不求自保,也不能满足现状。”林夕落说的很真切,“青岩的心里如何想我能知道,但福陵王那一方……我不知。”
“我不急,再等一等,其实也是等皇上之命。”林竖贤起身望向远处堆叠的皑皑白雪,“我自一人格外轻松,说留就留,说走就走,只有一马、一箱书、一两银即可。”
“说的那般可怜,你如今可是都察院的魁首,皇上跟前儿的红人,还一两银?何必说的这般可悲。”林夕落对他萧瑟的感慨连连摇头,林竖贤转身一直看着她,半晌才道:
“越是得皇宠越遭他人恨,这个道理我懂,郡王也懂,你也要懂。”
林夕落怔住,想到小肉滚儿的身上,“这个道理先生不说我也明了,如今这日子过的就是在等待,可我最想等的是他回来。”
“做好他不回来的准备吧。”林竖贤话毕,林夕落还未等再问下去就见魏青羽已经归来,众人抛开朝事,而是专门的叙起福陵王大婚的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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