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惜若见她神情紧张,不由笑道:“韩美人还未用膳吗?一起用吧。”
韩美人连忙摆手道:“不必了,不必了!莲修仪慢用,婢妾在外面等着就行了。”
周惜若见她拘谨,握了她的手引到了桌边,含笑道:“怎么可以不吃呢?这一路上到了昀紫山庄都要正午了,会饿坏的。”
韩美人见推辞不过便与她一起用膳。一行人刚准备好,中宫就派人前来领了她们前去坐马车。
一番忙碌,车队终于在日出时出了皇宫。周惜若与韩美人共乘一辆马车。韩美人初时拘谨,只在一旁不住偷偷打量周惜若。往日在中宫向皇后请安之时见周惜若几次,当时只觉得她容色清丽无双,令人无法忘怀,如今近看这才惊叹周惜若果然美,一双明眸幽幽,如白玉盘中养着的黑明珠,水润珠华,鼻梁小巧挺直,菱唇娇嫩如花瓣,肤色白腻如雪,当真是美得如工笔画出,每一处都恰到好处,难以言说。
难怪龙越离如此宠爱了周惜若,一个月中必有几日是宿在了菡香殿中,一应赏赐也不曾少。韩美人想起自己的平庸的相貌不由黯然长叹。
周惜若收回看向车帘外的目光,迎上韩美人的目光,含笑道:“韩美人在看什么呢?”
韩美人连忙道:“婢妾失礼。婢妾是觉得莲修仪真的很美。”
周惜若听得她夸赞自己,微微一笑:“相貌是天生的,谁也无法改变。不过在我看来韩美人懂得不少,这也是旁人都羡慕不来的。路途烦闷,若韩美人不介意,可否与我说说这京中三大家?”
韩美人连忙道:“婢妾惶恐,这都是家父平时闲话时说给婢妾听的。实在惭愧。”
周惜若
笑道:“无妨,就当听趣闻罢了。反正路上也百无聊奈,难不成你我要大眼瞪小眼一路对看?”
韩美人这才笑了:“莲修仪既然想要听,婢妾便说了。我父亲说过,这三大家掌握齐国商贸命脉,将来必定受皇上重视的。”
周惜若闻言不由挑了秀眉,疑惑问道:“当真如此厉害?”
韩美人认真点头:“这当然是真的了!”她压低声音:“我父亲还说,这三大家的这几十年来的财富,加起来足以富可敌国!”
周惜若倒吸一口冷气,这番言论她还是第一次听闻。齐国商贾虽比别国兴盛,但是商贾不过是最末一等向来是不受当权者重视。韩美人的父亲能如此说,实在是有点骇人听闻的感觉。不过她心思向来缜密灵活,稍稍一盘算,就拿皇宫中日常用度银钱来算就算了个大概,这一算不打紧,越算越是心惊,看来韩美人的父亲也不是危言耸听。
她美眸熠熠看向韩美人,慢慢道:“那这一路上就麻烦韩美人多多与我讲讲这三大家吧!”
韩美人有心巴结,连忙躬身道:“莲修仪有吩咐,婢妾不敢不从。就从三大家的第一家云家开始说吧……”
车辙咕噜噜地滚,周惜若含笑听着韩美人娓娓道来,竟丝毫不觉得无趣。到了正午,昀紫山庄到了。周惜若下了马车,抬头一看果然看见昀紫山庄果然气派非凡,大大的鎏金匾额就悬挂在山庄大门上,昀紫山庄是皇庄,自然这四个字皆是先帝亲笔所写,工整严谨,笔迹有力,有皇家矜贵之气。
昀紫山庄的庄主,云老听闻御驾与皇后要亲临,几日前就将山庄上下打扫得干干净净,在庄前铺了黄沙红毯,跪在庄前恭迎。皇后下了凤撵,环视了四周,果然凉风习习吹来田间清新的稻麦香气。
她笑了笑,对跪地恭迎的云家上下道:“云老请起吧。本宫来庄子消夏倒是累得云老费心了。”
周惜若离得远,只见那云老满头头发皆白,身着一件朱褐色布衣,衣饰普通,但是面容和蔼,神色平和,远远见之可亲。他听得皇后如此说,又恭敬跪下磕了个头,道:“皇上与皇后大驾光临,鄙山庄蓬荜生辉,老奴怎么敢言累?”
皇后微微一笑,越过他,由宫人扶着进了山庄。云老急忙跟上。周惜若看着皇后傲然的样子,心道果然皇后此次前来也只是贪图新鲜,并未有将云家看在眼中的意思。
周惜若随着走上前,才走了几步,一旁有一位管事模样的人上前恭谨道:“这位一定是莲修仪娘娘了,云老说了莲修仪能来昀紫山庄,是山庄荣幸。云老稍后必来亲自给莲修仪请安。”
周惜若见他三四十岁的年纪,模样精明能干,说话间看样子是见过世面的人,半分也不局促。她心中失笑,云家果然是做生意的,这一番前来的人都打听清楚了,谁该逢迎巴结都弄得明明白白。
她微微一笑:“敢问阁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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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昀紫山庄(二)
这位管事只是来传话,没料到周惜若问了他的身份,连忙道:“草民是昀紫山庄的总管,贱姓赵。有唐突之处还望莲修仪娘娘见谅。”
周惜若含笑道:“原来是赵总管,麻烦你去与云老说,云老年老为尊,按理是我去拜见的,只是如今皇后娘娘在旁恐云老事忙,等他方便时再说吧。”悌
赵总管听得周惜若温和恭谦的话,不禁感动:“莲修仪娘娘的吩咐草民一定会给云老带到的。”悌
他说着连忙将周惜若引进了山庄中。谀
昀紫山庄果然是百年的皇庄,经过几代山庄庄主的整饬,看上去有种恰到好处的优雅与说不出的内敛贵气。山庄旁万亩良田随风起了金黄的麦浪,过些时候就是夏收,庄子旁边还有各处果园与时蔬园,正等着宫中贵人的驾临。
周惜若被安排进了西园的一处精致庭院,里面花草看得出都很好整理了一番,从太湖运来的一块形状有趣的太湖石放在庭院正中,看样子年头久了,越发显得瘦骨嶙峋,越看越是成趣。太湖石下是一池清澈泉水,里面有各色锦鲤在游动。周惜若与韩美人来到从处不禁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韩美人啧啧称赞:“果然是云家,这庄中处处都看得出花了不少心思。”
周惜若微微一笑,伸手轻撩那池水逗着那锦鲤纷纷游上前来,好奇地啄着她的手心。何止用心,恐怕云家自从接了圣旨之后,只要主事的个个都煞费苦心。谀
两人稍事梳洗罢便有庄中的丫鬟前来领着去了庄中的花厅中赴宴。皇后端坐上首,身着布衣的云老坐在皇后左手之下,席间菜肴精致,云老殷勤相劝。前来的各宫妃都吃惯了宫中精致的菜肴,可这山庄中呈上的菜肴却别有一番山间野味的感觉,大多是宫中吃不到的鲜嫩野菜,溪中现抓的小河鱼,还有山上的野味、雨后新鲜的蘑菇等。
周惜若每样都仔细品了一番,连连点头,席间的宫妃们也吃得赞不绝口。只有皇后坐在上首显得心不在焉。她时不时与身边的女官低语几句,云老说的话都未听在耳中。女官领了命匆匆而下,稍后又前来在皇后耳边说了几句。皇后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掷了筷子不悦离席。
皇后的突然离席令所有的人都愣住。云老更是战战兢兢伏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周惜若看向坐在皇后下首的虞婕妤。虞婕妤急忙匆匆向皇后离去的方向主追去。皇后一走,整个席中气氛便变得十分静谧。
周惜若看着跪在地上的云老白发苍苍,心生不忍,上前柔声道:“云老起身吧。皇后娘娘也许是因为别的事心烦。”
云老闻言从地上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掠过惊讶之色,面前的宫妃容色清丽妩媚,他一想便知道了她的身份,连忙道谢:“多谢莲修仪。”
周惜若回到席上继续品尝佳肴,不为皇后离去所动的样子终于让花厅中的人都纷纷回过神来。众宫妃又用了一些,这才纷纷各自散去。
韩美人吃得多,在回去的路上不由打起了饱嗝,她捂着嘴竭力想要压下这不雅的声音,断断续续问道:“也不知道皇后……到底……是怎么了?”
周惜若微微一笑:“谁知道呢?”
回到了西园,周惜若卸了面上的脂粉,看着铜镜中为她整理发髻的林嬷嬷道:“皇后生气恐怕是因为皇上不肯来。”
林嬷嬷忍着笑意,笑问:“莲修仪怎么知道?”
周惜若往妆匣中丢了一对玉滴玲珑耳环,似笑非笑道:“皇后在席间向门口张望,眼中期盼之色殷殷,看样子在等什么人。可这天下能让皇后等的人除了皇上还有谁呢?”
林嬷嬷脸上的笑意渐渐收起,轻叹一口气:“一位对皇上上心的皇后恐怕对莲修仪不利呢。前些日子就听了虞婕妤说皇后似乎对皇上流连菡香殿心怀妒意。”
周惜若美眸调笑之意也渐收起,沉吟一会才道:“罢了,这也是没法的事。皇后就算是千好万好,都不是皇上想要的皇后。”
那谁又是龙越离想要的皇后呢?周惜若脑中掠过越卿卿那绝美又楚楚可怜的面容,心中不禁一叹,龙越离的心思当真是难猜,如今政事一忙,更是觉得他已离得她很远很远了……
周惜若小睡片刻之后醒来,果然听林嬷嬷道,皇上不打算过来昀紫山庄了,皇上不来,皇后肯定也没有心思游玩,一番辛辛苦苦的布置到头来却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她本以为就这样在庭院中安静待到了回宫,却不想在傍晚时分有人禀报,云家山庄云思泽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