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思泽皱眉道:“难道是云家的布匹惹了人眼?若是如此等到了青龙县就把所有的布匹都卸了。他们若是一路跟踪我们,自然知道我们船上再也没有贵重的货物,也许就会放弃了。”
邵云和轻轻摇了摇头:“这次恐怕不是那么简单。我总有感觉我们出了昀紫山庄之后就被人跟着了。”
他说着心中掠过一个人影,眸光更是一沉。若是他想的那个人就麻烦了。但愿不是温。
云思泽听了邵云和所说不由怵然而惊。他自小随着云家商船和商队行走各地也算是经验丰富,这一路上他倒是没看出什么来。可是邵云和亦是多年来走在刀尖上之人,他说感觉不对自然有他的道理。可是他自认为已把保密功夫做到了极致,自从将邵云和等救出京城之后,他做什么都是派了心腹之人前去,用的更是云家最严密传递消息的密语。原本以为这一路上定是万无一失,可如今看来当真是麻烦缠上身了。
“到底是谁会跟着我们?”云思泽眉心拧成了川字。
邵云和想了想,摇头道:“我也不知。还是小心为妙。实在不行的话,你我只能分道而行。楚国云少就不要冒险去了,就此打回。”
云思泽面上一黯,半晌才道:“总以为能再送你们一程,可是却没想分别竟这么快。”
邵云和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却终是淡淡道:“云少还是以云家上下为重,不可轻易惹祸上身。”
云思泽苦笑了一声,看着两岸青山隐隐,江水淙淙,平淡欢喜的时光总是如此容易过。
他半晌才道:“如今说这个为时已晚了。”
两人正在说话间,周惜若已笑着擦着手前来。她看两人面色凝重,不禁笑问道:“怎么了呢?可是饿了?”
“没什么。”邵云和面上浮起笑容,转头看向云思泽,道:“正说道今日要与云少一醉方休。”
云思泽掩下眼底的忧色,含笑道:“还未知邵兄的酒量如何,今日要好好喝一杯。”
周惜若嫣然一笑:“那我再吩咐下人再加几道下酒菜。”她说着又回头去张罗酒菜。
邵云和看着她离开,回头对上了云思泽的目光,两人眼底皆是同样的忧虑与黯然。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这几日朝夕相处胜却了往日多年的相交。
云思泽倒了一杯清茶,举起茶盏,郑重道:“保重!”
邵云和看定他,道:“云少亦是保重!”
云思泽的商船一到青龙县就雇来了挑夫把布匹全部卸了。两艘商船稍事休整就全部按道遣回了齐京。而他们一行人继续前行,一路到了云州的贵城这才又停了下来。贵城已是靠近楚国边界,水路四通八达又历来是鱼米之乡,百姓富庶,商贩众多,十分繁华热闹。云思泽的船行到了贵城中,唤来当地的几艘花舫,令歌舞姬轮番唱遍了当地的小曲小调,水面上清甜婉约的歌声荡漾开来别有一番滋味。
如此热闹引得四周的船舫也前来凑趣张望。直到夜深了歌舞依然不休。
正当云思泽吩咐赏下赏银彩头之时,黑漆漆的水面上突然快驶来十几艘的箭船。箭船,顾名思义船形如箭,在水面上两人一组摇橹划水行得快。箭船上站满了手握长剑,黑衣劲装的人影。只见顷刻间十几艘的箭船已将云思泽的船舫包围得密密麻麻。两旁围看歌舞的船家纷纷惊恐四散而逃。
那些箭船上有人呼喝一声,箭船一字排开见他们统统拦下。
端坐在船舱中的云思泽冷冷一笑,撑了手中的酒杯,对眼前战战兢兢的歌姬柔声道:“继续唱。本少定重重有赏。”
歌姬看见上甲板上一沉已有人跳上了船。她吓得一哆嗦,丢了牙板,惊叫缩在了一旁。
云思泽淡淡抬头,看着船上四周林立的黑衣人,嗤笑一声:“要打劫云家的东西,谅你们还不够资格。”
眼前竹帘一撩,冷冷走进一道英挺的人影。他穿一身暗紫长衫,头簪紫金龙簪,面色苍白冷然,一张脸在红艳艳的灯笼下显得分外俊魅。他一身寒气,进得船舱中来周身凛然冰冷的气势令船舱中顿时觉得狭窄。
他一抬眼,冷冷道:“那朕来够不够资格呢?!”
云思泽笑了笑,放下酒杯,缓缓跪地行礼:“不知皇上驾到,草民有失远迎。”
龙越离扫了船舱一眼,一步上前狠狠地揪起他的衣领,额上青筋隐动,沉声怒问道:“他们人呢?!”
云思泽神色未动,淡淡问道:“草民不知皇上说的是谁。”
龙越离缓缓放开了他,他在船舱中走了一圈,只见船舱中空荡荡的,除了桌椅再也不见旁人。有黑衣人快步前来,禀报道:“启禀皇上,都搜过了,没人。”
船中顿时死寂一片,龙越离冷笑一声:“金蝉脱壳之计!好!好得很!”他说着忽地一伸手猛地掀翻了一桌的酒菜。“哗啦”一声巨响,云思泽眼皮禁不住一跳。
龙越离定定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道:“不管他们逃到涯海角,朕都要把他们抓住!”他说着冷然离开了云思泽的船,如来时一般速离开。云思泽长舒一口气,缓缓道:“还好走得快。”
……
江风呼呼,一抹雪影立在船头久久不语。她长裙乌发,优雅瘦削的背影楚楚动人。她肩头一沉,披上了一件锦面披风。周惜若回头,对身后的邵云和微微一笑。
“回船舱吧。这里风大。”邵云和搂了她的肩,温声劝道。
周惜若看着船边黑漆漆的江面,低声道:“没想到还是连累了云少。”
邵云和轻抚她的发,道:“你放心,龙越离不会轻易向云家动手。而且这事他尚要竭力遮掩,怎么会拿了这个罪名去发落云少?”
周惜若勉强一笑:“但愿如此。不然我真的是心有不安。”她顿了顿,问道:“云和,皇上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她知道云思泽已是小心再小心,可到底是谁泄露了他们的行踪?
邵云和看着乌沉沉的夜,忽地冷冷道:“这事我想来想去唯有一人。”
周惜若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怒意,忽地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完颜霍图?”
“除了他还有谁?”邵云和眸光冰冷:“他故意激怒我,其实便是想离开我们视线,把消息泄露出去。若不是他,龙越离怎么会如此轻易地知道我们的行踪?!”
周惜若心中一沉,她只觉得脑中掠过什么,但是想拼凑起完整的思绪却又抓不住。
她问道:“为什么?难道他不怕龙越离把我们一网打尽?”
邵云和薄唇紧抿,已是不愿意再轻易猜测。
正在这时,甲板上走来渔娘,笑道:“官人和夫人赶紧去歇息吧。江上风大,别着了凉。”
周惜若对她微微一笑,道:“这次多谢了王三娘。”
渔娘看着两人,眼露羡慕:“谢什么?要谢也是谢云公子,给了好一笔的赏银,务必让我们送两位贤伉俪去楚国呢。”
周惜若想起云思泽的情深意重,长长一叹:“是啊,是要好好谢谢云少。”
邵云和搂了她道:“回船里去吧。”
正在这时,船身后传来一声奇怪的水声,邵云和深眸一眯,警觉地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王三娘回头张望了下,忽地道:“好像有船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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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8第三百六十九章 争执
邵云和一凛,急忙拉了周惜若回到了船舱中。周惜若看着他面上的凝重,心头猛地一跳,问道:“云和,难道是有人追来了吗?”
邵云和摆手示意不要吭声,悄悄探出头看去。
王三娘跟了进来,见两人面色不太好,问道:“官人和夫人怎么了?”
邵云和面色一沉,正要说什么。周惜若连忙按住他的手,道:“王三娘有所不知,其实我们是逃出来的。”
王三娘一怔。周惜若低头道:“实不相瞒,家中人甚是不喜我嫁给夫君,所以我们索性商量着逃到楚国去。云少见我两人情深,所以特资助我们二人。惚”
王三娘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们两人是私奔啊。所以这后面来的船怕是追你们的人吗?”
周惜若点了点头。
王三娘松了一口气笑道:“没事,我们王家在这江上行了几十年的船,大大小小的水道都清楚得跟手掌上的手纹一样。两位放心,我与他说一声,等等定将后面的尾巴甩掉。温”
周惜若心下一松,感激道:“多谢!”
王三娘道了一声不谢就到了船尾与自己的丈夫说了几句。这条船的船主姓王,人都叫他老王头。老王头应了一声,与船上的船夫加紧摇橹,果然船行得快,在漆黑的江面上犹如一条游鱼。老王头借着纵横交错的水道,拐进了一条支流,把身后的船远远抛开去。
他甩开船后面跟着的尾巴,这才走来进了船舱抹了一把汗水,问道:“你们惹了什么人?方才那船上竟派了水鬼来查探。好在我用竹竿打了切口不让他们靠近。不然的话,被他们发现不妥,这条船就被他们给凿沉了。”
这一带由土匪水寨要抢掠商贩,就先派人前去查看过往船只有没有贵重货物。这种探子一般很熟悉水性,能在水下憋气很久。他们在夜间出没,鬼鬼祟祟,一旦发现船上有贵重货物就以凿船威胁。船上的客商为了活命自然得乖乖停船,任由洗劫。所以这一带的人都称呼这类人为水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