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莲是被逼走的。田妈妈当日带了她欢欢喜喜的回家,隔日就被她那老爹带了出去,再回来时,拿了五十两银子,只说给水莲置办嫁妆。田妈妈惊的跟什么似的,打听了几句才知道,是给一个富户做妾,立时便翻了脸。她那老爹虽是服了软,却是当晚便将人锁了起来,无奈田妈妈趁着她爹出门办差,找人将锁砸了,好不容易才赶上文竺的马车。
这人送来了,日后便再不能回去了,这几日时常暗自伤心,文竺也不管她,只交待青杏要好生看着。
琉璃撩起布帘走了出来,过去取了茶盏倒水递给文竺“小姐,您自上了船就不怎么吃东西,这可不行先喝口水润润嗓子,等会子说什么也要多吃些。”
离了老太太身边,琉璃便是文竺身边管的最宽的人,一时怕吹了风,一时又怕饿着了,总之是哪儿都管着,让文竺觉得啰嗦,却又觉得心暖,这世上,还有几人,能似琉璃这般待自己?所以,不管怎样,文竺只是笑着不言。
接过茶盏,文竺小啜了一口,这茶具是家中带的,可是江水却是苦的,泉水就不说了,与家里的井水也差的太远,船上的东西也是不合胃口。好在芽儿聪明,带了不少栗子糕过来,不然文竺真是要饿肚子了。
没多久,自有下人送了早饭过来,不过是那小鱼干一碟,酱瓜一碟,再有一碗糙米粥和一个豆包。文竺简单用了些粥,便撤了下去,又洗漱收拾了一番,才道,“也不知四婶娘好些了没有?”
四夫人汤氏从上船便开始晕船,她娘家在开封,从没坐过船,船行不过一个时辰就开始晕,吃了带的药却半点用处没有,半点东西吃不得,只是吐。还是这船家的老板娘给了几贴专治晕船的膏药,只贴在肚脐之上,东西倒是能吃了,却还是晕呼呼的起不来床。
琉璃听了吩咐水莲,“你去看看,若是四夫人醒了便说一声,小姐要去探望。”
水莲怏怏的答应了,扭身出了门,琉璃轻轻叹了口气,却对文竺道,“水莲的心思越来越重,还是给她找些事情做,免得闲出病来。”文竺点头同意,便想着将原来出门跑腿的芽儿换了下来,凡是出门的事情就让水莲去,和人打交道的多了,那些事情慢慢儿的也就淡忘了。
看着窗外的朝霞灿烂,汤氏的贴身大丫鬟画屏劝了又劝,汤氏终于挣扎着起了床。早饭送来,她半歪在那里,靠着引枕,只觉得脑袋胀的发疼,吃了几口便吃不下去了。
画屏正想让小丫鬟撤下,就见文竺带了水莲进屋,“我见舱门开着,便进来了,婶娘勿怪”
笑着进了门,文竺身子刚福下来,汤氏就伸了手过来,“自家人,不行那虚礼,快过来坐。”
这次汤氏觉得自己做的最对的一件事情就是把文竺带了过来,她这一上船,便晕的不能起床。同来的崔管事不过管外务。内务的这些锁事自有文竺打点,这治晕船的膏药还是文竺向船家讨要来的,虽不能完全好,至少不吐了。虽上船只有几日,文竺除了打点各项事务,还按时过来看她,实在是真的把她当作长辈,以往倒是小看了她。
对比文慧,比文竺大了一岁半,却是一副不懂事的样子,挑剔饭食不好、挑剔地方不大,整日里不是呆在舱里,便是到甲板上看风景。汤氏算了下,这几日见到文慧的次数实在少的可怜,那日自己吐的不行,也只是让丫鬟过来问上一句也就完了。
如此想着,看文竺的目光就越发柔和,文竺却不敢托大,见汤氏伸手,连忙上前,拉了她的手,坐在床沿,看着边几上的剩下的早饭,皱了眉头,“四婶娘这几日瘦的厉害,可要多吃些才是。”
汤氏轻笑,“还说我呢,你也是瘦了不少,这船上的东西可不就是难吃,等到了济南府,咱们就下船吃好的去,反正时日还早,倒不如咱们娘几个在那逗留两日,也治治你我这肠胃。”
听了这话,不止文竺心里高兴,连带着画屏、水莲心中也是高兴的,更不用说那些小丫鬟们。
算上重生,文竺这样出门游玩的次数屈指可数。
年幼的时候,文竺跟着继母和父亲去过潭柘寺,那时不过四岁的样子,只觉得坐了很久很久的马车,爬了很久的山,天气阴冷,中途又遥远,回家就病倒了。而后再有出游踏青之事,继母就不太愿意带自己去,而自己不想惹人厌烦,也就顺了她的意思,推辞不去。
重生后到了彭城,便是只去过一回正月十五的灯会,此后,杜氏掌家,她便被抓去帮忙,再也没有闲心玩耍了。
画屏见早饭已冷去,便亲手将其撤下,刚交给门口的小丫鬟,就见一个黑胖的妇人走了进来,粗着嗓门道,“小姐夫人们可笑的开心啊,看样子俺家的方子倒还挺管用的”
一眼看到画屏手上端着的早饭,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脑袋,“呵呵,这船上没有什么新鲜的活物,只有这些晒干的鱼虾菜叶,俺家不是那大船,能装那新鲜的菜。”
这便是老板娘了,虽说粗了些,为人却是热情,文竺冲她笑了笑,“不碍的,只是我婶娘没有胃口罢了。”
那老板娘又拿了几贴膏药放到了桌上道,“夫人且忍忍,再过几日就到济南府了,到时候小姐夫人们去城里转转。”
汤氏听了高兴的道,“正是如此想的,大嫂来回走了许多趟了吧,不知道可进过这济南府?”
听到汤氏对济南府感兴趣,老板娘也略有些得意,别的不说,她们家走的便是京杭这条线,济南府路过不下百次,虽说进城的次数寥寥可数,但吹牛的功夫可不是盖的,于是她也不经人吩咐,径自坐到了那木杌之上,朗声说道,“这别的地方我可能未必说的着什么,但济南府小妇人可是去过多次的,要说那济南府,可是安王的府地,街道宽阔,马车也豪华的多……”
听到这儿,文竺心下诧异,安王?安王竟然在济南府?那安王世子为何在京城?若不是为那世子妃之位,自己也不会落得那个下场。她心情突然极差,只看着眼前那黑胖妇人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到她说了什么。
众人都被那老板娘的话吸引,无人注意文竺的神情,那老板娘说的高兴,牛皮吹破了也浑然不觉“济南府可不是彭城,那城墙厚的,比这船带宽,集市也比彭城大的多了去了,不止如此,那济南府的蚊子也大,若是那立秋的时候被咬了,说不得要立冬才能好呢……”
这几句话把众人逗乐了,画屏见汤氏高兴,便也不说破,只顺着她的话说道,“这还好是春天,不然我们哪还敢上岸哟”
几日后的一个上午,果真到了济南府的码头,船却是停滞了下来,文竺开了窗看,只见在码头前等着进港的船只排了长队,客船码头外,放眼望去,全是乌压压的船顶,竟是能一连排出好远。
船家也不知道出了何事,只让大家少安毋躁,又派了水手过去打探,过了约一盏茶的功夫,那水手便回来了,却是带来了一个让人沮丧的消息。
“说是安王世子的船要先进码头,恐怕还要等上一个时辰,小姐夫人们莫着急,左右今日是能住到岸上的。”从崔管事嘴里说出来的话要委婉许多,船家的打算却是在此等上半日,安王世子虽然不是那招摇的,但皇家之人,又怎是平民官宦可比。
二个时辰之后,文竺从窗户里看到一艘豪华的大船缓缓的驶近了,那大船之上站立着一个并不熟悉的身影,却霎那间让文竺泪流满面。
第九十四章 小人
这个并不熟悉的身影,虽只见了一面,但让文竺此生再难忘记。他依然穿了一件丁香色缠枝宝相花的织锦袖袍,远远的,虽看不清面庞,但那份威仪仍在。文竺想像的出,他的脸上依然挂着那淡淡的微笑。
为了这样一个人,葬送了自己的性命,文竺流着泪,暗自警醒,若是能够,绝不跟这些皇家世族有所牵连,最好只嫁一个中等的人家,哪怕只是商贾,只要平平安安,就算夫婿不那么出色,日子不那么富贵,只要他能敬爱自己,这一生便也如此了。
大船缓缓的驶进了码头,离其它船只近了,那人扭身进了船舱。文竺这才听到琉璃忧心的轻唤,“小姐,到底怎么了?”
用帕子擦净了脸上的泪水,文竺这才转过身来,手上紧紧的抓着庄家老太太给的香囊,那香囊硬鼓鼓的,不似装了一般的香粉,只是她心里紧张,一时并没有察觉,“没什么,看到这个,想起了祖母,也不知她老人家怎么样。”
“放心吧,老太太是心宽的人,何况有七小姐和大*奶陪着,她定然不会有事。”琉璃不疑有它,轻声安慰着,想着什么时候进了济南府就好了,有新鲜的事物,小姐的心情也会好起来。
日头偏西之时,终于下船,崔管事留在了船上,跟着船家去采买物事,又雇了两辆马车,吩咐了跟着的忠伯陪着小姐夫人们进城。
马车只有两辆,除了主子们坐一辆,服侍的下人们再坐一辆,却是不够坐了。文竺这边的人商议了一回,最后琉璃和芽儿带着小丫鬟们留在了船上,只有青杏和水莲随着文竺一同上了马车,青杏活泛又机灵话多,自然可以调节气氛,水莲却是大家体谅她,想让她出去散散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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