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以前他自己也打架,才会明白真姐儿看到这样的事情,心里应该喜欢才对。
左俊杰看到赵意在,不用想也知道楼上是谁在。和赵意嘻哈两句过后,左俊杰让赵意领路,上楼来见王爷。掌柜的看到这一切,觉得可以放心,今天晚上这第二架,是不会打起来;这店里的桌子板凳,也不会再第二次遭劫。
看到左俊杰要上楼,开酒楼会惯四方人的掌柜,巴结讨好的走在前面:“左将军,我给您带路。”左俊杰瞪瞪眼睛:“有你什么事儿?”掌柜的不管,还是要在前面带路。
上得楼来,左俊杰不停摆手,低声喝住掌柜的:“你不要惊动。”对赵意陪个笑脸,低声骂道:“小兔崽子,帮我回个话。”赵意一笑还没有进去,赵如从里面出来,对左俊杰道:“不必进了,今儿不方便进。”
左俊杰傻了眼睛,是几时王爷不见我?他正在发问,赵如和赵意一起低声:“姑娘在呢。”左俊杰拍拍脑袋,这就恍然大悟。果然今天我老左,是不方便进去。他身上战甲在身,拜倒时“哗啦”一声,就这么在雅间门帘外行了礼,起身后退着这才离去。
掌柜的看傻了眼睛,愣在旁边愣了半天。等到左俊杰人下楼,他象中箭的兔子一样冲下楼去。到楼下喊伙计们:“快快,把后院子里埋的那坛好酒,挖出来送到楼上去。”伙计们面面相觑,不明白掌柜的这中的是哪门子邪?一个伙计提醒道:“这半夜的哪里看得见?”掌柜的跺脚骂他:“不会点个灯笼。”把伙计骂去挖酒,另一个伙计过来问掌柜的:“楼上是什么达官贵人?”掌柜的这才迷糊道:“我也不知道。”
酒送上去,又把菜送上去,楼上又赏下五十两银子来。真姐儿含笑,表哥今天大破费。带我出来吃饭一百两银子一桌酒菜。明儿他想想要是心疼起来,只怕下次不带我来。这样一想,今朝有酒今朝醉,今天是难得的出来,玩个开心才好。
一顿饭吃下来,赵赦看着她哄着她,虽然酒好,也只容她喝了两杯酒,真姐儿虽然酒意上头醺然薄醉,也很是乖巧地听话。坐到午夜以后,街上夜市早就散去。赵赦携着真姐儿下楼来,街上早就冷清清,真姐儿先嘟起嘴:“玩不成了。”再看到赵如牵过赵赦的马来,三分酒意的真姐儿过去拉住马缰绳,对着赵赦撒娇:“要骑马回去。”
夜风徐徐带来凉爽,赵赦负手站在马前,看着真姐儿扯着马缰不依:“让我骑马。”红笺绿管忍笑,姑娘象是用多了酒,平时从来不这样娇缠。见王爷近前,伏身抱起姑娘送到马上,再交待道:“马车后面跟着,这样散会儿闷也好。”
真姐儿遂了心,开开心心坐在马上。赵赦牵着马缓行,不时听到真姐儿小嘴里吐一句“驾”。每听一次,赵赦就要回身笑一下。星光下真姐儿虽然戴着面纱,依稀可以看到她眸光微醉,晕似月光。赵赦一不小心,就要想起来自己是未婚夫,不是象以前那样,端的是表哥和王爷身份。
今夜月光晕晕,星光偶有灿烂,周围一切似梦似景似眩惑,让人在其中,不自觉渲染在这眩惑中。马蹄声“的的”轻敲在青石板的街道上,行过街口可以看到几个大汉急忙避开。赵赦皱眉,知道这是左俊杰为护卫自己派出来的暗哨。
他觉得大可不必,千军万马中都闯过。到了城里,反而要层层护卫。就是身边带着真姐儿,赵赦也不担心。回身对赵意示意让这些人散开,免得扰自己兴致。赵意不肯去,上前来回话道:“王爷请担待,左将军也是好意。”
赵赦拿他无法,只是骂了一句:“一群混帐!”再就无话。到底这些人,的确也是好意。要想让他们不表示这好意,就是自己行藏不会被发现。此时左俊杰发现自己便衣出行,当然护卫就是他的首要责任。
街道静寂,偶然有犬吠一两声。真姐儿坐在高头大马上,喜滋滋而且喜不自胜。这满城里寂静无人独我在赏,这感觉相当好。
突然想到一件事儿,真姐儿伏身悄声喊赵赦:“表哥,”赵赦回过身,对真姐儿这悄悄声好笑:“什么事情?”真姐儿悄声道:“这马如何能快些?”想想又道:“表哥几时骑快马给我看?”赵赦听过就乐,小丫头得寸进尺,骑到马上还想快些。他故意板起脸:“让你骑就不错了,安心再坐会儿吧,过了这条街,就回马车上去。”真姐儿听过训,乖巧地答应一声,这就没有再说话。
赵赦说话一向算话,牵马把真姐儿带到这一条街的街口,就把真姐儿抱下马送到马车中。赵赦上马后,刚才一路牵马跟着的家人们这才上马,拥着真姐儿马车回府。府门前打开车门,赵赦微笑,真姐儿伏身车内小桌子上,人已经睡熟。
对红笺和绿管看看,赵赦王爷这又要胜了一筹。抱真姐儿回房,只能是他来。怀中抱着小小香软的身子往房中去,丫头妈妈们后面跟随。赵赦把真姐儿送入房中,交待几句就出来离去。红笺绿管给真姐儿换过衣服理好纱帐,再对看一眼俱各放心。王爷自己能明白,这是再好也不过。他一定要强着陪姑娘,这是谁也拦不住的事情。王爷让人放心,这就万事放心。
真姐儿一觉醒来,见房中天色明亮。床前侍立着绿管和花开,往外面喊小丫头:“姑娘醒了。”真姐儿急急忙忙问她们:“什么时辰了?”绿管见她着急,忙道:“和平时一样的时辰,我正要喊姑娘,可巧儿姑娘就醒了。”真姐儿又看过沙漏,这才放心,起身对绿管和花开道:“今儿要是起晚了,下次表哥未必再带我出去。”
梳洗用过早饭,丫头们送真姐儿去书房。路上石榴花林中,白猫尽情嬉戏在此。真姐儿抿着嘴儿笑停下脚步,看了一时才往书房中来见赵赦。赵赦又在伏案,见真姐儿并没有晚起床,当然心喜,为着玩不能把别的都荒废才合他心意。真姐儿打量赵赦,昨儿喝了那么多的酒,表哥今天依就神采奕奕。
再来见先生,展先生怎么看怎么是一个“玉”人,功课实在不重,真姐儿难免走神。赵如说三位先生都是名士,张先生老诚持重;俞先生颇有诙谐;而展先生,活脱脱一个晋人风气的美男……
展祁轻轻咳一声,把走神的真姐儿心思拉回来。这个学生比较特殊,说不能说重了,打也打不得。好在功课从来不怠慢,她今天走神,当先生的只能拉她回来,不能无故教训她。王爷隔壁坐着,真姐儿要专心,当先生的也是一样。
竹帘在轻风中微动,丫头们或坐或站都在廊下。在这样的夏日清风中,真姐儿依就是娇生惯养在深宅里;而书房外的石榴花林中,大小雪团子一群猫,依就是自在嬉戏在草地上。
偶然有一只跑开,奔出多远看到有人又奔回。这虎头虎脑的可爱劲儿,引得来人也喜欢:“这就是沈姑娘的猫吧?真是招人爱。”说过又叹气低声:“可惜了陈姨娘。”为了一只猫争宠斗败,正确来说,是还没斗,就彻底败下阵来,而且有不翻身之感。
说话的这个人穿一件菊纹粉色上衣,下面是绣玉兰花曳地长裙。生得粉面含春,秀眉秀眼。在她前面引路的是陈姨娘的丫头珍珠。珍珠只听到她说沈姑娘的猫招人爱这句话,回身难免嫉恨地道:“这是当然。”
姑娘是谁?她向来比王爷还要大。陈姨娘争一次宠,败下来胆战心惊。当丫头的珍珠看到海棠惨状,同病相怜是又怕又恨。珍珠当然想不到,真姐儿不是样样都捧在手心里。为阿碧姑娘玩一次心思,也被赵赦责罚一回。
珍珠说过,觉得自己失言,忙强堆出笑容,对来人道:“苏姨娘请,难得这么热的天,您还肯来看我们姨娘。”苏姨娘就是小陈大人上司的宠妾,上次曾来过一回。
对陈姨娘来说,有个外人来看看她,又是同道中人,出出主意说说话,都比家里的姨娘们要强;对于苏姨娘来说,她来拜陈姨娘,是在家里过了明路的。就是正室的太太听到她往王府里来拜,背地里骂王府没有规矩,面上也要暂时忌惮她。
苏姨娘每次来,从不会王府正门上进,只在角门上会一个妈妈,请她帮忙去传话。当然这传话也塞银子,妈妈每每得了银子,先去回管家,管家说好,才能往里面传。这银子拿的,从来不担心。妈妈们回过话,陈姨娘的丫头珍珠就在二门上接着,一起进来。
院门口陈姨娘满面笑容候着,进来分宾主坐下。苏姨娘先问候她:“姐姐虽然还是清减,可精神好得多。你素来好相貌,这好多了,打扮起来可以会王爷。”陈姨娘苦笑:“王爷再也没有来过,我们这里不比你们家,样样不错规矩来。”
这话说得不妥当,是在暗示苏姨娘家里没有规矩。苏姨娘不以为意,她觉得说得挺对。家里要按嫡庶规矩来,当姨娘的怎么还能出来拜客。要说王府里有规矩,苏姨娘也纳闷,我不是进来了。她含笑劝陈姨娘:“我都能来会姐姐,这是王爷宽厚才对。背地里打听过沈姑娘,是不轻易见人的。”
陈姨娘长长叹气:“这哪里能比,这是我们不在王爷心上才对。姑娘是什么人,哪里能轻易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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