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少阳重重拧起眉头:“这话,是谁告诉你的!不要不承认,你心里没有这样的话!”小舞是何等天真烂漫的性格,憎的时候就憎,爱的时候就爱。
是几时,她也会说这样的话出来?
被逼问下,小舞痛苦地说出来:“是梁先生。”梁殊,是商少阳的谋臣。听到是他,商少阳无话可说,笑一笑道:“梁先生知我心思的人,他这样说应该不是有意的。”灵机一动想到离去的展夫人,商少阳忙道:“应该是王妃让他说的。王妃你知道是个女人,我平时除了正事处就冷落她,她心里总是有怨言的。”
对着商少阳这样的安慰话,小舞更觉得前路艰难:“少阳,王妃从来对我没有不客气过,她要有怨言不会这样对我。梁先生,是你最亲信的人,他跑来对我说,而且声明是他自己前来,与任何人无关。”
梁殊特地声明,不是为展王妃开脱,而是明白告诉小舞,商少阳不会同意他说这些话,但梁先生为商少阳而想,是要说一说。
古代管到君主后宅里去的人,不在少数。娶亲当娶谁?宠爱又是谁?都会有人来进言。
觉得这样的气氛太沉重,商少阳更笑一笑,给小舞扶一扶她头上有些歪斜的梅花簪子,自己坐下让小舞依在身边,抚着她的发丝慢慢道:“你不懂,安平王这个人你不懂,王妃你更不懂。”
提到展王妃,商少阳心中有些添堵。把妻子囚禁后,并打算让她数年去死,商少阳也曾扪心自问,这样做对与不对?
可是不这样做,就不能断了受制于赵赦。王位到手,无须盟友,烹走狗是历史上常事。这样想一想,商少阳才会心安。
可是没有想到她逃走,没有想到她竟然有了孩子。商少阳狠受打击的,是他以为妻子爱自己,会为自己而死去。
对着小舞清澈见底的眸子,商少阳想到妻子美丽妩媚的眸子,他摇一摇头,把小舞搂得更紧些。
不管是以前的爱恋,还是现在的此情此景中,商少阳都觉得小舞更单纯。
以前商少阳是深陷情爱,他喜欢的人是小舞。后来要谋王位,并肩的妻子十分出力,可是她每每的分析见解让商少阳惊心,这分析,是安平王的,还是她的?
要是妻子的见解,商少阳必除她不可!要是安平王的见解由妻子嘴里说出来,商少阳也必除内奸!
算来算去,展王妃在商少阳眼里,是难逃一死。
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她会逃走。她会逃走也就罢了,没有想到她公然来信,痛责自己的不仁后,再对不仁为借口,早早声明孩子不会归还。
月儿一弯升在窗前,夜夜年年都相似。商少阳对着明月淡淡想着,那孩子,会是我的吗?等她生下来再说?不,不能,得除了她!
丢下小舞出来前面见人,喊来自己的心腹幕僚和手下。商少阳问道:“王妃的信你们都看了,她肯定不给孩子,也许她弄一个别人的孩子来说是我的。依我看,必除她!”
梁殊第一个不答应:“王爷新登王位就除功臣,而且还是灭妻,并无拿得出手的理由!再说展夫人是白石王处大家,白石王处已经来信责问,说我们不把他放在眼里。安平王还没有发难,也快了!”
他双手呈上一封公文:“刑部里新来的,正要呈给王爷。”
商少阳打开看,叹气道:“这打仗,没有人能比得上安平王。”京里由刑部发文,此仗进退,决策是京中,临场主将是安平王。
“这里还有一封信,”另外一个幕僚又呈上来,商少阳看过这才头痛。这是安平王处来的信,要新任的商王前往指定地点去军事会议。
梁殊忧心忡忡:“不去,是违命。去,是危险。王爷,您囚禁夫人,不应该自作主张,不与我们商议啊!”
幕僚们全是指责的神色,商少阳脸上一红无话可说。这妻子是自己随身带的,幕僚们是不了解这随身妻子时时是外人的感觉。
展王妃越是能干,商少阳心中就越是惧怕。他害怕的,当然是一生受制于赵赦。以为自己想得很周全,精心寻了两年才寻到一个和展王妃相似的人,又花了半年时间让她模仿。没有想到的是,迫不及待解开麻烦,却惹来一个大麻烦。
“这关白石王什么事儿?”商少阳不能说赵赦不好,只能怪白石王:“给他去信,给王妃寻个错处出来。她,独断专行,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梁殊不怕死的接上话:“王爷,得人心者才得天下。”商少阳觉得面上发烧很是难堪,沉默过扬一扬手中赵赦命他前去的信,道:“我自己去对他解释。”
“王爷不可前去,”幕僚中有人担心:“最近正打仗,路上遇到什么,都不好说。”商少阳垂下眼敛:“不去是违命,京里也不会放过。”
去,不敢;不去,明摆着找事情。
赵赦催逼很急,两天后又是一封信来,全是公文对仗格式,命按时到达,不可以耽误。耽误者,以军法从事!
这公文上注的有,呈霍山王处,白石王处,商王处,江阳王不在,由暂代的大臣顾希轼前往。下面还有一堆部落的名字,商少阳也没有细看。
他正心烦意乱,手边另有一封信,是展氏族长给他的信,信中给商少阳的罪名是宠妾灭妻,怒火可见信上。
还有不少奏呈,是见过展王妃的官员们上书,把所有罪名全怪在小舞身上。
“专房专宠尚不知足,逼走王妃罪当该死!”商王的封地上,也有一些如韦大人、邹老三之类的世家权臣,他们也敢对着新上任的王爷指手划脚。
在这样的奏呈后面,是说王妃被逼离去,请王爷另立名门。商少阳婚于展氏大家,没有人说什么。现在展王妃眼见得是和王爷决裂,有女儿的人家又蠢蠢欲动。
他们蠢蠢欲动以前,当然是先用逼走王妃之名,要把小舞算计了。
名贵的黄花梨木书案后,商少阳陷入沉思。赶走展王妃的他,此时想的第一个想法,这要是安平王,他会怎么做?
不得不说,有时候安平王处事上,不仅有铁腕,也有智谋。
他在封地上让王妃上殿,经过这几个月,多多少少还是传到别人耳朵里一些。这个在别人眼里,尤其是在新任商王看起来,是赵赦的铁腕。
安平王宠爱自己的王妃,所以愿意让她上殿去风光风光。商少阳心想,自己宠爱小舞,却一直受人阻挠。
商少阳撮着嘴眼神儿专注于书案上的白玉香炉,要是赵赦,他肯定是不服输的。赵赦服输,背地里不得不亲自出马,一家一家走访各世家,或震或哄或开导的事儿,商少阳他还不知道。
烦恼好几天,商少阳不得不前行安平王指定的地方去会议。他不敢不去,不能给安平王正大光明寻隙自己的机会。
成行那天,梁殊看到小舞的马驾也去时,他在马上重重的叹了口气。一往情深放在平民身上,是让人津津乐道的事情,放在君主身上,很少有人夸奖是美德。
又是初夏季节,百花遍地开,阳光明媚和风送暖。中午热的人受不了,夜里又开始冷。早晚,却是怡人的。
小舞在马车里愁眉,光她路上听到的,谋士们对商少阳说请展王妃回来的话就不止一次。请展王妃回来,小舞不担心自己。只是这些话背后的暗指,矛头还是对着她。
窗外直到天际线,是一片喜人的绿色。看着这绿色的小舞心里,却是一片冬天冰寒。
马车门打开,商少阳坐起来:“这风景不错,比王府里堆砌出来的要好看。”辽阔土地带来的心中宽敞感,远非家里可比。
“王妃也在吗?”小舞这样问出来,商少阳含笑:“在的,你有话对她说?”小舞微耸眉尖笑一笑:“我记得她心地特别的好。”商少阳再笑着道:“你去了多陪陪她。”
柔媚眼眸对上商少阳坚毅的黑眸,两个人都有会意,小舞在心里长长的吁一口气,盼着见到沈王妃时能有些主意。
她倚在商少阳身上,又一次问道:“她果然在带兵?”商少阳思绪也跑到十万八千里远,轻轻抚着小舞的秀发道:“消息是这样说的。”
“可几年前我见她,她还不会功夫。”小舞有些怔忡,天下之大,像是好事儿都奔着沈王妃去。
商少阳淡淡道:“花上几年功夫,是可以学出来的。”小舞扯住商少阳袖子:“要是你也给我请个先生?梁殊先生他……。”
无奈的商王强打笑容,他不是不想这样做,只是无人肯当小舞的先生。以前商少阳只认为,阻拦自己和小舞的是父亲。
父亲去世后,他才弄明白,除了父亲,还有想打他亲事主意的人,还有就是道学先生们,他们可以接受展王妃,却不可以接受小舞。
或者说,他们可以接受一个平民女子,也不能接受一个舞妓。
梁殊先生不仅不答应罢了,他还痛斥过两个阿谀奉承的人,这两个人有想法为巴结商少阳而巴结小舞。
马车里两个人各自心事,眉间都是若有所思的恍惚。
天空碧蓝而少云,不时,也会有大雨倾盆而下。雨停时,天边可见彩虹一弯,七彩闪烁艳丽不可方物。
商少阳在马上问人:“今天是什么日子?”听到回答后,他放下心。在他身边的梁殊也松一口气:“咱们是按日子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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