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十两银子送到蓬头垢面,已经戴枷披锁的权大人手上,赵吉再把王爷的话说过,权大人手捧着银两,流下热泪来仰天道:“我权某人,理当知错悔改。”
其实在权大人手里,他正在痛骂的是,我权某人,娶错了亲事。把手中银子交给路上跟去侍候的一个家人,权大人再看正前方,是去了官诰,只着旧衣的权夫人。
权夫人哭哭啼啼中,见权大人走过来并无悔恨,反而瞪直了眼睛,是恨不得咬权大人一口:“你满意了吧,你出事情,把我也扯进去!我的嫁妆,全都给你填官限了……”
见眼前的权大人眼睛都红了,双手扶着枷一头冲过来,在众人的惊呼声撞倒权夫人,自己也随着倒在她身上,狠狠的在她肩头上咬下一口肉来。
这一口肉鲜血淋漓地咬在权大人嘴上,看上去他好似吸血的恶魔。“呸!”权大人满口是血,狠狠地把这一口人肉吐了,被人扶起来怒骂地上已经痛晕过去的权夫人:“恶妇!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出首告我时,忘了你也在其中!”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这一幕也看在马车中的真姐儿眼里,她满眼是泪,手托着帕子想到这两句话,再叹一口气。在这古代,要连坐完了才能各自飞。
权夫人为着心中气不平,不能当她所谓的下贱人,出首告了自己的丈夫收受贿赂,贪污官银。权大人家产被抄,被判往西北服苦役。
“我是你丈夫!和你有多少仇恨!你为着什么,要这样对我!把你的嫁妆也没了,是你活该!”权大人还在跳着脚骂。权夫人悠悠醒来,依然是死不认错,她死死咬着牙忍着肩头上钻心的痛苦。等权大人说完了,依然是她出首前那天晚上说的话:“我让你不要再去找她,我让你不要再和她说话,我警告过你,从此只能守着我一个人!你不听,哈哈哈哈!”
大笑似疯癫的权夫人狂叫道:“我是不会贴你的,我是不会当那下贱人!”忽然,这笑声戈然止住。
打扮得油光粉面的许夫人和几位夫人一起到来,在这乱糟糟的场面上,衣饰一新的夫人们,是格外的光鲜。
“大人,此去西北路途遥远,我们无物可送,唯送两百两银子,您一路保重。”许夫人面上的悲伤让别人看到,还以为许夫人才是权大人的妻子。
选择风流生活的女人,反正是不在乎颜面,她也不在乎来送行一回,而且就送着权夫人,许夫人也要来送行一回。
“扑通”一声响,是同样也手系锁链的权夫人,气得晕倒在地!所以她没有看到权大人一片感激和深情,接过那包银子是双手颤抖着:“夫人,多谢你如此有情。”
许夫人来送,只是为气气权夫人。要说送两百两银子,权大人在她身上花用的,也不少。此时见到权大人这样感动,许夫人真心流下眼泪来:“一路保重。”
眼看着披枷戴锁的权大人被官差带走,还在一面走一面跳脚骂权夫人:“疯子!恶妇!”许夫人这才冷冷看看地上悠悠醒转的权夫人,冷笑一声走开。
骂人下贱?这等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的女人,没有经过一星儿风和雨,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下贱吗!
许夫人早就看到押送权夫人也去西北服苦役的官差,是色迷迷一双眼睛盯着权夫人。自古遭难的人遇到不公平对待,是一直就有的事情。
许夫人冷笑而去,要说权大人,原本是许夫人压根儿不放在心上的人。她既然选择这一条人人指背要骂的路,当然要选值得的人。
气急攻心晕过去又醒来的权夫人,对着许夫人的身影,已经骂不出一个字来。她气得太狠,只有嘴唇是哆嗦的。见身边,一向最疼自己的娘家嫂嫂在身边冷若冰霜看着自己。权夫人哭着看着她,希冀给得到几句暖心的话。
“公公婆婆和你哥哥都不肯来,只得我来了。你出首告你丈夫,我们家也正在受盘查。”权夫人的嫂嫂冷冷道:“你这一路上去,风霜雨苦的,早起五更晚上找不着投宿地方,或许还要露宿。你会很好的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下贱!”
衣食无着,没有尊严,再在心里拼命安慰自己,说自己明白有尊严,估计也不行!
“妹夫恨你入骨,就这,他还不肯写休书!你仔细想想,他为什么不肯写休书!”权夫人的嫂嫂冷笑再道:“你以后,要怎么办?再嫁你不行,你还是有丈夫的人!不嫁,你怎么过。不然,你也可以学学风流夫人们,颜面不要的过去,你以前,不是还夸过这样好!”
说到这里,权夫人的嫂嫂再也忍不住,泪如泉涌中,把一包银子往地上一扔,转身决绝而去!
自己一向疼爱的小姑子,盼到她出嫁,本以为她会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不想她,不看自己身处什么地方,做出来这样扳倒丈夫,牵连娘家的事情来。
权夫人死死咬着嘴唇,嘴里喃喃道:“我没有错……。”两个官差一左一右扶起权夫人来:“娘子,咱们要赶路了。”顺手,在权夫人屁股上捏了一把。
真姐儿在船上,也在为权夫人嘘唏。她手支着肘在雕牡丹花桌围的红木小桌子上,怅然若失的叹着气。
“过来看水上飞鸟,不要再叹气了。”赵赦让真姐儿到身边来,指着江上飞鸟给她看,引她喜欢。真姐儿果然喜欢起来,拍着手道:“表哥,我喜欢那一只。”
赵赦听过就道:“你再喜欢,表哥也不打给你。”打一只雁儿给真姐儿,她还要叹息那雁没了家人。真姐儿见提起旧事,嘟起嘴道:“人家说喜欢,没有说要。”
“你几时说要时,不好好求表哥,才不会打给你。”赵赦说过,真姐儿把嘴嘟高:“人家不要就算了,要是想要,表哥你得给我。”
赵赦失笑一下:“给你小弓箭,自己去打。”真姐儿一听就喜欢的跳起来,眼睛明亮起来:“好,快给我。”
一个下午,真姐儿在船上射出无数箭。楼船本大,上面可以距离不小的安一个靶子。真姐儿举弓,丫头们捡箭,在旁边拍手笑:“快了,这一箭,又近一些。”
真姐儿自己嘀咕:“哪里近了,还离那靶子远而又远。”
赵赦在船舱里看了一会儿公文,出来看真姐儿射箭。真姐儿见到他就过来请教:“表哥,我没有射中。是为着什么?”
仰起面庞的真姐儿颇为希冀的盼着赵赦指点指点,赵赦面容认真的看看,一本正经地对真姐儿道:“这靶子远了。”
“不远,不到三十步。”真姐儿看一看,对赵赦这样道。赵赦再正儿八经地道:“那就是,今儿有风。”
真姐儿刚欢天喜地答应一声:“是了,有风。”立即黑下小脸儿:“表哥,你讽刺我?哪一天没有风。”
赵赦忍住笑,还是认真严肃地道:“表哥的意思,是船上风,比陆上的要大。”真姐儿这一次听过,是揣摩了一下才重新笑颜:“嗯,果然是这样的。”
见赵赦转身往船舱里去,真姐儿跟在后面又明白过来,气恼的在赵赦后面和他理论:“还是讽刺我,草原上的风,比船上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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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真姐儿的日子
更新时间:2013-1-11 10:24:41 本章字数:11356
赵赦抚着真姐儿肩头把她带到船舱里安置在榻上,自己回到书案前拿起一件公文:“依我说,你坐在这里陪我一会儿,不是更好。”
往外面喊赵吉:“取姑娘的纸笔来。”赵吉在榻上小桌子上安放好绿玉砚,翠管笔。真姐儿往窗外看看碧水长天,突然来了兴致:“取我画碟子来。”
刚说过见赵赦笑一笑,夸奖道:“真是个好孩子。”这个好孩子把鼻子皱一皱,看着人摆下石绿赭黄等几色颜色,取过一支小染,对着窗外长天,细细的勾画起来。
画到一半,赵赦轻轻走过来在真姐儿身后看看,见她沉浸在画中,负手又轻轻走开。这琴棋书画的本事真姐儿虽然不说是多出色,却是一样一样的从头学过。
夜色渐来临,船上摆下酒宴,夫妻两个人一个是能饮酒的执着酒杯,一个是不能喝只陪着香茶。到睡下时,赵赦轻抚着真姐儿,听着她细细的鼾声和船行的水声,心思起伏着不禁想起母亲的话。
真姐儿说有,就不定就有了呢。
成亲几个月,到现在一直没有。赵赦轻轻吁一口气,在京里事情太多。回到自己封地上,不是紧急的事情,自己是可以随意的。
窗外月色明亮,星星一闪一闪在璀璨的夜空上。赵赦微闭上眼眸,说不定今天晚上,真姐儿就有了呢。
为着霍山王的亲事订得日子不巧,订在七月中。赵赦又不想把中秋节过在路上,一路船满帆紧摇舵,总算赶在八月十五那天的上午,回到封地上。
“表哥快来看,咱们到了呢。”西北天气冷得早,船上又风大。真姐儿早早穿上新的桃红色刻丝牡丹薄锦袄,头上戴着卧兔儿,手指着码头喊赵赦。
赵赦伏首公文中,这是一路快马跟着船送来的。听到真姐儿欢快地喊自己,只是回话不抬头:“等船靠岸还有一时,你坐着吧,让人取你大衣服来,外面想来,是北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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