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他僵住了,抬起脸,止住了吐,愣愣地看向云桦。
云桦翘着自己的兰花指,一脸“老子什么都懂”的表情,万分不屑地对他说,“因为你娘和当今贵妃娘娘长得一模一样啊。”
他愣了一下,并不明白这一点怎么就会成为端宁侯府被灭门的原因——娘亲当然和当今贵妃娘娘长得一模一样了,娘亲与贵妃娘娘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女儿,是皇帝盛宠端宁侯,所以这才把与自己妃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姨子指给了端宁侯为妻啊。
云桦瞧了他怔忡的面色一眼,忽地就嗤笑出声了,他翘起兰花指,将自己衣襟上不知何时沾染上的鲜血抹掉,抬起眼看着他,残忍微笑着说,“因为贵妃娘娘被西延的国君瞧上,要被送去和亲了啊。”
云桦似乎很喜欢说“啊”,淡淡的不疾不徐的语气,说出口的却是惊天动地的字句,他突然之间明白过来什么,愣愣地说,“我,我娘要代替她去么?”
云桦看他一眼,笑得赞赏,他抬手摸摸他的脸颊,笑嘻嘻说,“你倒不傻。”
他是不傻,一下子就猜出了皇帝的用意,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皇帝竟然会那么狠心——自己的妃子不舍得拱手送人,别人的妻子就可以了么?
端宁侯是武将,不懂那些个繁缛礼节,接到这份诏书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震怒,紧接着就带着兵器杀进了皇宫去找皇帝理论。
那一去,端宁侯再也没有回来。
皇帝派来御林军,要押解端宁侯的夫人代替贵妃娘娘前往西延去和亲,可端宁侯的夫人在丈夫接到诏书冲进皇宫那刻,便自缢身亡了,御林军无法交差,一怒之下,放了把火。
偌大的端宁侯府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连同里面上上下下七十三人——整个端宁侯府没有一个人从火海里逃脱,哪怕他们也怕被烈火吞噬,哪怕他们也不想被烧成焦炭,可是,他们根本就逃不出来。更何况,纵然是逃出来了,能逃得过之后的满门抄斩吗?
不能的。
他是整个端宁侯府唯一幸存的一个,被幽冥教所救,因而勉强保住了一条小命。他问云桦,“你为什么要救我?”
彼时,云桦正翘着兰花指喝茶,听到这句问话,他倒也没有掩饰,而是将魅丽的眼梢略略一挑,似笑非笑地说,“因为我恨上官寒迦。”
上官寒迦,当今皇帝的名讳,就是这个皇帝,将自己的宠妃莲华的孪生妹妹指给了端宁侯,又因为他的宠妃莲华,将端宁侯府一日之间推入了地狱。
他恨上官寒迦,却不明白云桦为何也要恨他。
云桦似乎是什么都敢说,也什么都不怕,他翘着兰花指将茶盏搁下,笑眯眯地说,“在莲华进宫之前,我母亲是尚越的皇后的。可自打她出现后,我母亲再没见过圣驾,一气之下,吞金死了。”
烂俗而又狗血的情节,云桦说起自己母后的仇恨,甚至是微笑着的。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云桦,就见云桦挑了挑眉,淡淡地说,“皇子殿下什么的,我不想做,做了怕也活不了多久吧?上官寒迦册立了莲妃的儿子为太子,我可是正宫皇后所生,我若不离宫,势必要被他杀掉才放心的。”
他默然不语,就听云桦紧接着继续说,“我从宫里出来,因缘巧合遇到了幽冥教的教主,他老得快要死了。我从小喜欢研习医书,对医术略通一些,大发善心给了他几颗丸药,他感激我,便把这幽冥教传给我了。”
他仍是说不出话。
云桦抬眼看了看他,想了一想,笑眯眯地说,“幽冥教自来与朝廷势不两立,老教主把它传给我,一则是因为我帮了他,二则,就是因为我立志要杀光上官家。”
他抬起眼,看向云桦,终于明白了云桦为什么会救他。
“你想让我帮你杀人?”
“不错。”
“可……我的武艺并不好。”
“我会派人教你的。”
“你帮我杀自己的亲人?”
“他们于我无亲。”云桦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他们也是你的仇人,不是么?”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从此,他和云桦站到了一个阵营里头。他在幽冥教魔窟住了下来,成了魔窟的一员。
他那时仍用着自己的旧名的。直到有一日,云桦对他说,“我们的目的是杀光上官家,杀了上官寒迦,你既然是朝廷通缉的要犯,本名自然是不能叫了。从今日起……你就叫迦冥如何?”
他想了想,点头,“好。”
从那日起,他从端宁侯府中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变成了幽冥教里的迦冥。开始了血雨腥风,刀口舔血的生活。
.
可迦冥与云桦终究是不同的。
云桦嗜血,杀人如麻,而且根本就不管对方有没有错,看不顺眼就杀。魔窟里那股腥恶难闻的血腥气,绝大部分要“归功于”云桦。
可是迦冥喜洁,他讨厌那股子难闻的味道,更讨厌云桦笑眯眯地将人置之死地的模样。刚进魔窟,他一边被云桦挑出的高手们严加训练,一边跟云桦约法三章:一,不许滥杀无辜;二,不许在魔窟里杀人;三,不许把血腥味带回魔窟。
云桦是个为了美容驻颜不惜喝人血的人,让他不要干这三件事简直是难于登天,迦冥几次要求,他几次违反,两个人渐渐地有了摩擦。到了后来,为了这点儿事情,云桦甚至同迦冥动起了手,只可惜……
他已经打不过迦冥了。
云桦不仅长得像个娘娘腔,脾性也是个娘娘腔的,他见硬的不行,索性开始使软的,一口一声“迦郎”的叫着,软软地哀求迦冥别难为他。
不难为他就是难为自己了,迦冥本是个生性随和的人,却偏生对这约法三章坚持得很,他油盐不进,坚决要将它们一一贯彻。
云桦无法,只得威胁他若是再这么坚持,他就自己去把上官寒迦杀了,让迦冥没办法亲手杀掉灭了他们端宁侯府满门的仇人。
迦冥听到了,只是微微一笑,“进皇宫杀人,你有这个能耐么?”
云桦一听这话,一张脸当场就涨成了猪肝色。
他没有这个能耐。
他会医术,会使诈,但若论武功,他与今时今日接受过魔鬼训练的迦冥早已是无法同日而语了。
那一晚,迦冥失踪了约莫有三个时辰,回来的时候,雪衣整洁,浑身馨香,他抬手随便地将一样东西丢开云桦。
云桦看了一眼,目瞪口呆,“你你你,你杀了他?!”
既惊喜,更惊诧。
是的,十四岁那年,迦冥亲手将灭了他的满门的仇人杀了。
可他并没有欢喜,也没有惊诧,他波澜不惊地将上官寒迦的头颅丢给了云桦,云淡风轻地瞥了云桦一眼,淡淡地说,“我也一样杀了人,却一没滥杀,二没在魔窟里杀,三没染得一身血腥味回来,你为何就做不到这三点?”
云桦这才明白迦冥居然还惦记着约法三章那茬,嘴角抽了又抽,跪了。
此事一出,云桦自愿搬出魔窟,将魔尊之位让给迦冥,他迁居到玉雪山上。
他走得其实是心服口服的,可为了顾全面子,难免也要说上一两句怨言,临走时,他恶狠狠地对迦冥说,“你小子日后若有个病啊灾的求我,看我怎么整你!”
他所谓的整迦冥,就是后来迦冥每次上玉雪山,都要浴些血——他知道迦冥最讨厌血的味道了。
所以那次迦冥带着他的徒弟上玉雪山时,浑身竟然弄得跟个血人儿似的,云桦着实呆住了。
说起迦冥的徒弟,说起那只猫啊……
云桦和迦冥其实是见过她的。
只可惜,迦冥眼拙,不认得,竟然真的把她当成自己新近救回来的徒弟看待了。唉,笨蛋迦冥啊……
你们若当真是第一次见面,怎么会那么轻易就喜欢上她?
.
迦冥和小猫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上官云影的府邸门前。
多年前,云桦杀不了上官寒迦,这屈辱一直都记在心底,他发誓自己一定要把上官云影杀了——为什么杀上官云影而不杀上官云初?
因为上官云影在宫外住着,侍卫较少,比较好杀。
咳咳……
云桦武功较弱,你们懂的……
言归正传,记得那夜,云桦为了证明自己虽然娘娘腔,但也是个男子汉,所以去杀上官云影时硬生生把迦冥拖着,他要迦冥在一旁看他是怎么英气勃发地杀人的。
迦冥没看着英气勃发的云桦,倒是看着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猫,云桦冲进七王爷府内杀人的时候,迦冥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弃了云桦抱了小猫,他眉眼温柔地蹿树上去哄小猫去了。
小猫也不知怎的受伤了,碧色的眸儿里面包了满满一眼眶的泪,委委屈屈的,像是快要哭了。
迦冥只觉得自己心中一软,俯低头察看了一番,发现它的四只爪子都肿了,不由心疼地问,“怎么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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