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阵得得得的马蹄声从远处奔驰而来。东方不败自言自语一句:“来了。”
田伯光有气无力地问道:“谁来了?”他的话音刚落,骏马就停在了醉仙楼下。从马背上翻身而下一个小尼姑。众人看到一个美貌的小尼姑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都向她投去奇怪的目光。仪琳向左右环顾一周,并没有看到田伯光,就向楼上走去。
“啪!”地一声,门被推开。田伯光略一侧目,就看到了仪琳,只见仪琳满脸通红地站在门口,一双黑溜溜的眼珠转来转去。最后那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田伯光一看是仪琳,就犹如看到了救星,欢天喜地道:“师父,师父!快来救我!”
仪琳迈开一步,又怯怯地看向了东方不败。只见东方不败端坐不动,似乎没有看到她走进来似的。仪琳放下心来,走到田伯光的面前,玉指一弹,田伯光身上的穴道就被解开了。田伯光站起来活动了手脚,然后笑道:“师父,没想到你会来救我!”
仪琳的脸蛋红了,说道:“下次不准再这样了!”
田伯光信誓旦旦道:“得得得,我田伯光再也不去招惹别的女人了。以后眼里心里只有师父你一个!”
仪琳抬头看天花板,晚霞般的红晕染上了白皙的脸颊。一旁的花满楼听到这里,了然地一笑,他终于明白东方不败想要做什么了。
这时东方不败终于开口说话了:“仪琳,你跟我来一下。”
“哦。”仪琳小声答应了一句,然后跟着东方不败走了出去,偏偏她还一步三回头,甚是舍不得地看着田伯光。待到姐妹两个到了无人的走廊上,东方不败才仔细地打量了下仪琳,只见她的素衣上沾满了灰尘,想必来的时候非常着急。仪琳疑惑地问道:“姐姐,你看我做什么?”
东方不败问道:“你是不是喜欢田伯光?”
仪琳立即退后三步,“阿弥陀佛”个不停,却是害羞得直红到了耳根下。东方不败看到她这么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也明白了三分。于是说道:“仪琳,你听姐姐一句话:幸福是要自己争取的。这天底下比令狐冲好的男子多的是。”
仪琳低下了头,并不言语。她曾经一度痴情于令狐冲,令自己陷入一段苦苦的单恋当中。而今她与田伯光相处已久,两人之间的感情越发深厚,像是恋人像是兄妹就是不像师徒。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她心中的那个人已经从令狐冲变成了田伯光。只是,哎,她可是个尼姑,田伯光是个和尚……
东方不败看仪琳动摇挣扎的样子,丢下一句:“就算不当盟主,这江湖之中也没有人敢违抗我东方不败的话。仪琳,你想好了就告诉我吧,我会在江南等你的消息。”说完,东方不败便转身下楼去了。
空荡荡的走廊下唯独剩下仪琳一个人独自伫立。她呆呆想了半饷,本来世间就没有双全之法,能够不负如来不负卿。就在她想得出神的时候,楼下传来一声骏马的长嘶。仪琳站在窗户边向外看去,只见姐姐和花公子并肩驾马而去。看着他们双双归去的背影,仪琳真心为姐姐高兴,于是拨动手中清水皮壳的紫檀佛珠,口中念叨了几声“阿弥陀佛”。
今日傍晚晚霞织天,携手归去的不仅是花满楼与东方不败。
40暮春时节
几日后。京城郊外。
进入暮春时节,太阳越发勤快起来。破晓后不久就已经爬上了三竿。融融春光明媚,亮了京城王府檐角的兽头瓦当,困了深深庭院里待字闺中的小姐,懒了十里章台路上喝花酒的纨绔弟子。瞎了进京赶考的秀才们——光线实在是太灿烂了,骑着毛驴的秀才们不得不眯这眼,瞎走在紫陌红尘道上。一边赶路还一边念叨着“之乎者也。”
不错,四月是进京赶考的日子。天下寒窗苦读的学子们从童生一路考到了秀才,就是为了能有一日上庭试面见圣上。到那时再凭借着自己的本事“独对丹墀”,赢个紫衣大员当也算不枉此生。当然了,有人不用走考试这条路也能见到圣上,而且这个人不仅能见到圣上,还能和圣上攀交情。这个人叫陆小凤,巧合的是,今日他也随着赶考的大军一起走在进京的路上。
陆小凤是三天前从恒山派出发,今日午时到达京城郊外的北邙山下的。北邙山上野花无数,野坟也无数。陆小凤举目望去,只见满山杂树生花,草太长莺太吵,到了晚上真乃闹鬼的好去处。陆小凤不是鬼,但是今晚他却必须在这里呆一夜,原因是三天前,他与花满楼的那次对话:
那天陆小凤陷入了苦思,于是找到了花满楼。
陆小凤道:“上官飞燕死了,但我们还是不知道白莲教的底细。”
花满楼道:“我倒是知道一点东西。”
陆小凤表示不信。花满楼却笑道:“你忘记了上次我在应天府郊外被白莲教的人马围攻时,西门吹雪抓住了一个白莲教的弟子?”
陆小凤还是愁眉不展道:“啊,我记得那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但是她的口风很严啊。”
花满楼道:“我走之前,将她交给了鲁少华看管。昨日鲁少华飞鸽传书给我说,那个小姑娘的口风松动了。”
陆小凤来了精神,问道:“她说了什么?”
花满楼倒了一杯酒,伸出手指蘸了水,指尖轻划,在桌上写下透明的“北邙”二字。
陆小凤看到这两个字心中就有了打算,只是他还不放心另一件事,于是问道:“花满楼,我看你和东方不败不准备去京城,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花满楼道:“东方不败想回到花家庄去,我也是这么想的。”
陆小凤道:“那么西门吹雪的神水有没有解开东方不败身上的毒?”
花满楼听了这话,面上露出担忧之色,叹息道:“虽然延迟了发作的时间,但是实际上并没有。”
陆小凤问道:“你怎么知道?”
花满楼道:“她的内力大不如从前了,如果被人发现这一点,想必后患无穷。这也是我们想要赶快离开恒山的原因。”
陆小凤默然,然后站起身说道:“你放心好了,我去一趟北邙山,保证给你带回来解药!”
花满楼又倒了一杯酒递给了陆小凤。陆小凤接过喝下,递回去空了的酒杯。一来一往这就算是为老朋友践行了。倘若不是不放心东方不败,花满楼是会跟陆小凤一起去北邙山的。不过他不去也无大碍,花满楼知道陆小凤在京城里面有许多朋友,比如木道人,老实和尚,欧阳晴等。他们都会为陆小凤两肋插刀。
送走了花满楼和东方不败,陆小凤就喊人陪自己去京城。但是司空摘星在尽力追蓝凤凰,西门吹雪被某只燕子恶心到了,再也不愿意插手白莲教的事情,他们二人双双拒绝了陆小凤。无奈之下,可怜的小凤凰只能单独飞到了京城北邙山下。
北邙山的夜晚可不好受。陆小凤闲逛在山上,觉得自己真像个香饽饽,虫蚁都上来亲吻他。陆小凤被叮得满身是包。无奈之下,他只好脱去衣服跳到河水当中。现在是暮春时节,河水的温度很适宜洗澡,河边还正好生长着高大的皂荚树。陆小凤一边游泳一边捞起皂荚叶子擦洗自己的身体,这滋味别提多惬意了,不一会儿他就将自己洗成了一个香喷喷的凤凰。
陆小凤继续随着水流飘着,忽然他发现一件好玩的事情:这山上的流水是向西边流淌的,要知道自古一江春水向东流,向西边流淌的河可不多见。西边就西边吧,他就舒舒服服地躺在水涡里面,向着西边飘去。
陆小凤仰头,满天繁星入眼。低头悠悠河水拍打着脸颊。温暖的河水像是女人的手,在女人手的按摩之下,陆小凤就这样睡着了。
一觉醒来,陆小凤还未来得及打一个舒适的哈欠,就先睁大了眼睛:眼前的景象是什么?他到了什么一个地方?陆小凤想起来自己是随着水向着西边漂流的。那么西边的尽头是什么?陆小凤当然知道有“西方极乐世界”一词。但是他觉得那是《蓬莱鬼话》中的鬼话。
但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有些相信这个鬼话了:鳞次栉比的宫殿,座座金碧辉煌。他往后看去,宫殿一直延伸到地平线下。往前看去,也是如此。眼下他还是漂流在小河里头,但是小河的两边有着高高的青玉护栏,护栏上有白玉做成的石狮头。石狮子张牙舞爪,双睛暴露。陆小凤和它对望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好像被狮子吞了,现在又重新活过一次。
但是眼下,最麻烦的事情是:他到了什么地方?这些是什么人?寻常人遇到如此诡异的事情,肯定要吓呆了。但陆小凤是见过龙颜的大侠,他才不管这些西里古怪的东西多么诡异,该干啥干啥。于是找到一处无人的地方上了岸,穿好了衣服,向着“宫殿”里面走去。
这一走,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情,一一发生了。
这一走,陆小凤在江湖上消失了整整一个月。
在这一个月里,远在千里之外的花满楼在耐心等待他的消息。等待毫无疑问是漫长的,但是花满楼又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因为东方不败陪伴在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