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败问道:教中弟子现在在哪里?”
袁天望说道:“就在应天府之外。”
花满楼问道:“现在是谁在统领?”
袁天望低下头,小声说道:“现在,没有人在统领。”
花满楼一听这话,立即生气了,怒道:“你就这样把他们放在郊外?”
日月神教的弟子三教九流无一不全,除了些有地位的堂主和香主之外,大都是一些江洋大盗,就这样将他们放在郊外,简直就是把应天府百姓们放在刀尖之上。
事不宜迟,东方不败和花满楼在袁天望的带领下立即赶到了郊外。彼时,曙光乍现,郊外人烟寂寂,葱绿的芳草一直绵亘到鱼肚白的天际,草上朝露未干涸。袁天望凭着记忆来到了日月神教弟子的集结之处。
此处当然有人马,却是死人和死马。大活人不见一个。
袁天望勒住马,望着草地上横七竖八的弟兄们的尸体,结结巴巴道:“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东方不败环顾了一周,目光停留在了一具尸体上,这具尸体明显是个六扇门中的皂隶打扮,她心下了然道:“恐怕是他们遇上了六扇门的人,然后被抓去了。”
袁天望慌了神,沮丧地问道:“那,那如何是好?教主,你可要救救他们!”
东方不败看他如丧家之犬一样,漫不经心道:“我若是去六扇门要人,岂不是自投罗网?”
立在她身边的花满楼此时开口道:“东方,你先回去,我去六扇门一趟。”
东方不败好奇地问道:“这件事与你何干?趟这趟浑水做什么?”
花满楼道:“因为你不愿意他们身陷大牢。”
东方不败终于笑起来,花满楼为什么总能猜中她的心思呢?不错,她知道自己的手下都是些作恶多端的人物,倘若落入官府之手必无活路。但是令她不安的是,这些人的罪过,很多是她推波助澜造成的。
花满楼是想帮她偿还一些罪孽。
她认真地吩咐道:“你一定要早去早回,万一你到了中午还不回来,我可是会杀进六扇门的把你夺回来的。”
花满楼笑着点点头。
两人分别之后,花满楼策马西向,向六扇门而去。此刻,已经打过了五更鼓,通报雨讯的朝霞布满了清晨的天空,彤云之下,原本安静的应天府渐渐苏醒了。大街上,吆喝声,喝道声,避轿声,马蹄声,唱喏声交杂在一起。
花满楼在巍峨的六扇门前勒住了马。他先在门口通报了自己的名号,然后随着两个衙役进了六扇门的大门。三人沿着中轴线上砖铺的甬道,绕过屏墙,来到了六扇门的仪门前,然后再由仪门前两个看守者进去通报欧阳师爷。
不一会儿,一个个子矮小的差役走了出来,他打量了下花满楼,然后抱拳作揖道:“来者可是花家七公子?”
花满楼点头称是,然后问道:“这位官爷如何称呼?”
那人粗声粗气道:“孟伟。”
花满楼知道此人:应天府中最有名的酷吏孟伟,有“三头蛇”之称。
孟伟说道:“花公子应该知道我们六扇门的规矩?”
花满楼道:“县衙大门六扇开,有理无财莫进门。”说完,他从袖中拿出一张银票,孟伟瞥了一眼银票上的数额,一声不吭地接过,好像这也是他的例行公事一样。然后他将花满楼引到了仪门中,两人走过了一条长长的回廊,最后到了六扇门的议事大厅中。
刚到大厅中,花满楼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关西大汉的嗓门:“花公子,你不在家陪你的东方小美人,到我们这个男人窝干什么来了?”
花满楼笑道:“今个还真是有要紧事情来的。”
鲁少华爽快道:“什么要紧事情?只要你说一声,哥们帮你包了!”
花满楼道:“昨晚你们在应天府郊外抓捕的那些人,并不是逃犯,请你将他们放了。”
他的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听起来甚是苍老:“花公子,这件事不好办呐。”
花满楼听他脚步缓慢,显然是中气不足,六扇门中的人大多是身强力壮的捕快,来人该是年迈的师爷才是,于是问道:“欧阳师爷,这是为何?”
欧阳师爷从门外走了进来,老人家白胡子一大把,一直拖到膝盖上,但不显得散乱,因为他有一个小小的胡夹夹在在胡子上。
欧阳师爷瞧了瞧花满楼,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一边捋着胡须,一边笑呵呵道:“昨晚的那些人中,有不少是我们六扇门通缉多年的要犯。我们折损了不少人马才将这些人全部捉拿归案。我已经命那刑房,录了这些人的口供,留待入监羁禁。还请花公子要让我们为难。”
花满楼问道:“其中还是有一些人并不是通缉要犯。这些人并无罪过,为何要一同羁押?”
欧阳师爷说道:“花公子不用着急,若真是无罪之人,我们调查清楚了立即释放。”末了,他看了看空空的桌案,呼唤道:“来人,给花公子泡杯茶。”
走进大厅的是一个着绿裙袄的丫鬟,端的是无根之水,泡的是上好的清明雨后西湖龙井茶。
水好,茶好,但是泡茶的人却不好。
因为花满楼忽然发现:这个丫鬟的脚步声他很熟悉,熟悉到昨晚还听过。所以,他忽然开始怀疑周围的每一个人。他不自觉地将袖子垂下,掩饰住自己的手。
欧阳师爷说道:“花公子,门中的西湖龙井虽然比不上花家的雪峰高山茶那般名贵,但是也能止渴。花公子,请——”
花满楼摇了摇头,他并不品茶,而是说道:“鲁捕头,能否带我去看看那些人的现况?”
鲁少华说道:“那还不简单。”于是要了孟伟的监牢钥匙,引着花满楼出了大厅,向着监牢走去。
进了大牢,一片喧嚣声随之而来。鲁少华站在门口,说道:“那些人就关在监牢的最里面,花公子你自己进去找吧,六扇门有规矩,捕快不能随便进大牢,我就不陪你了。”
花满楼道谢一声,然后进入了大牢。大牢本就是一个特殊的所在,在这里,那些正义的人们也可以像魔教中人一样,随意蹂躏人命。所以花满楼不喜欢这里。
黑暗,黑暗在他的眼前。
无论是繁荣的集市,还是阴沉的监牢,他都看不见,但是人影已经充斥在他的脑中。四周有很多人,哭天抢地的人,垂死挣扎的人,安安静静的人。每个人都是被关在了铁栅栏之后,只有他一个人是自由之身。
他能听到每个人对于自由的渴望。
花满楼已经在牢狱中摸索着走了一段时间了,他愈是往里面走,周围愈是安静。但不妙的是,他听到了一阵阵微弱的呻.吟声,看来是日月神教的弟子中,有人受了重伤。
更不妙的是,身后传来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黑暗和如影相随的脚步声,若是普通人遇到这两样东西,肯定要害怕极了。幸好花满楼本来就是个瞎子,前者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无所谓。
很少有明眼人知道,生活在黑暗中,需要多大的勇气。
花满楼在监牢的尽头停了下来,身后的那个人也停下了脚步。这个人的脚步声,花满楼还是认得出来的,于是问道:“孟捕头,有件事在下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白莲教的人在应天府,可以来无影去无踪?”
孟伟回答道:“我不知道。”
花满楼问道:“那你为什么知道东方不败在我家的消息?”
孟伟回答道:“是一个朋友告诉我的,这个你不必知道。”
花满楼问道:“为何要拔剑?”
孟伟回答道:“因为有人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花满楼问道:“是谁?”
回答他的是孟伟呼啸而出的剑声!
19花花受伤
花满楼从来没有如此庆幸过自己是个瞎子。
能看见的人都是依靠视觉判断周围的事物,只有像他这种看不见的人,才能依靠听觉之外的东西判断周围的情况。当孟伟的剑拔出犀牛皮剑鞘时,他听到了摩擦声,当孟伟举起剑时,他闻到了血腥味,当孟伟出手时,有瑟瑟的风声摩擦着他的脸颊。
这一剑劈开的风浪扫过花满楼的衣袖,衣袖也在转瞬之间被花满楼抬起。剑刃堪堪停在离花满楼胸前不过一指的地方。而阻止剑刃的,是花满楼抬起的衣袖之下的,两根指头。
孟伟见鬼似得看着花满楼,本来他以为花满楼这种瞎子,肯定是一点防备能力都没有的。但是他却以区区两指接下了他的一剑。孟伟努力抽着剑,但是这柄剑好像生根一样,钉在花满楼的双指之间,一点都动弹不得。
花满楼动也不动地夹住剑刃,严肃地问道:“孟捕快这是什么意思?”
孟伟冷声道:“鲁捕快好心好意让你进来探视,你却恩将仇报,将他打昏了。快说,你到底是企图?!”
花满楼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郑重地说道:“我并没有对鲁少华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