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专业户 (北渊然)

　　这话一出，不仅是老先生们，就是那有些中年的客人，都连连点头，觉得此话有理。
　　“却也是。不过偶尔吃吃，也是无什么大碍的。”又有一位老先生道，“这一入了秋，便是食藕的季节。咱们这里又靠着运河，自然是少不了吃藕。不过，这些年来，这藕的吃法也是不少，倒也没见过邓家娘子这种吃法儿。柠香胭脂藕片，光这名儿就透着新鲜；再瞧瞧，竟然连颜色都变了，一眼望过去，还以为这莲藕又有了什么新品种呢！”众人连连点头称是，老先生微笑着又道，“难得的是，这莲藕染成了这胭脂色，仔细瞧去，却也不舍得下口。仔细一尝，甜脆是自不必说的，竟还带了柠檬的香气……你说这算不算是匠心独运？”
　　“当然算。所谓匠心独运，何尝不是用了最普通的食材做出不一样的菜？若说起来，这道拌双耳却也是匠心独运了。这木耳和银耳一起凉拌，食材常见，做法常见，可谁又会想到将这两样食材放在一起？难得的是，这两样食材放在一起，不仅是颜色搭配好看，却也竟然是这般爽脆可口，就连老夫，都忍不住多吃上几口。”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儿众人就忍不住随着老先生们的话多吃上几口的菜了。老陶虽然没怎么说话，不过这些老先生的话他也是赞同的。说起来，这些老先生们也都是美食行家，不过到底是不如老陶走南闯北的见识多，故而才会甘败下风；但是若说起对美食的见解，其实并不比老陶浅薄，毕竟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有的时候，这些老先生们的见解更为深刻。
　　因着有几位徒弟在，谭筱筱对于上菜时间的拿捏那是更上了一层楼，在经过陈发报告众人已经吃罢了凉菜，在等待热菜的时候，谭筱筱便和莲香一起端着热菜给老先生一桌上菜，又由莲香报了菜名儿。
　　一报完菜名儿，众人就是一片哗然，就算是只听到菜名的客人也知道今日的菜绝对是与众不同，一个个都很庆幸自己预约到了今日的菜。
　　老先生们自然要淡定的多，不过心头上也都是一惊。想来这些老先生盘踞在济州县多年，对于济州县的餐饮可要比老陶认识的更为透彻，如今看到谭筱筱上的菜，这些老先生便知，这名气绝对不是虚的。
　　一时间，老先生们看着这菜色，竟是忘了举箸，老陶便笑道：“这菜光看还是看不出味道的，如今菜色是不错了，却也要品品味道的。”
　　老先生们就坡下驴，纷纷笑道：“正是正是。”一时间，杯盘交错声乍起，更别说其他桌的客人了。
　　谭筱筱虽然是在厨房里做菜，不过这外面的情况也是瞒不了她的眼睛。更别说又有陈发随时报告着。平日里，谭筱听惯了这些话，不觉得什么，不过这些小姑娘们到底是年纪小，听到了这些话都是觉得与有荣焉的，未免有些骄傲心态。谭筱筱便又告诫她们：“你们须记住了，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生出骄傲之心。若是师傅当初的时候听了人们的赞赏觉得自己了不得了，如今也不会想着做出这些菜。这人们就是喜欢吃个新鲜，若是一层不变，无论是谁，也不会常来。所以人们夸咱们，咱们不过是觉得夸得是这道菜，若是想着夸了咱们的手艺，以后不想着再进一层，那可不行。”
　　看到几个小姑娘都重重地点了点头，似有所悟，谭筱筱这才笑开了又教起了她们。
　　这时候外面的老先生们已经是尝遍了所有的热菜，都回味着呢。而其他的客人则是拼命地将盘中的菜抢到自己的盘子里。
　　老陶捻须笑道：“说起来，邓家娘子的辣菜做的是越来越好了……”
　　这么一提，自然就有老先生们应：“却是如此。虽说咱们济州县挨着运河，京城有的，咱们这里也都有，不过到底是不如京城里的菜透着新鲜劲儿。老夫今年也去过京城，说起来，京城里面倒也是时兴吃辣的。而如今咱们这济州县城，却也只有邓家娘子这里做的辣菜能上得了台面了！”
　　不过，到底是老陶在辣菜上面有心得，便又捋了捋胡须，道：“依老夫看，今儿这一桌子的菜，唯有这酸菜鱼是拔得头筹的。想来这菜若是传开来，必然是众人皆爱的。虽然尝起来，这做法也不算是很难，但要是做好了，也是要讲究的。咱们这里也是有酸菜的，不过这酸菜，到底是要巴蜀那边儿的酸菜才地道。今儿这道酸菜鱼，不仅麻辣，而且还带了酸菜的酸；而这酸却又给整道菜提了鲜，去了油腻；尝起来，却也是酸香爽口，尤其是这鱼片，细嫩爽滑，趁热吃，热乎乎的，哧溜一下就下了肚，口里还留有余香！”
　　“哎哟，陶老先生您说的真对！”有位客人连连感叹，“我就是这么一入口，就哧溜下了肚，虽说没品出什么味儿吧，这嘴里却还有这汤汁的酸辣，真不赖！”
　　这么一说，众人也哄笑起来，纷纷称是。老先生们也笑了：“正是这样呢。要是咱们也年轻上二十年，这一锅酸菜鱼，还不够咱们几个吃的呢！”
　　“就是就是！我们还想说，邓家娘子多做几锅！这么吃，着实不过瘾！”众人哀叹！“可惜，这里预约又这么难，着实是吊人胃口！”
　　老先生们也笑开了：“真是这样。别说是年轻人了，就说是我，也想多吃几口。说起来，这邓家娘子还真的是会做生意，这都县城皆知了，还是就这么几桌，硬硬的不肯多加桌子。要是别的饭馆儿，那也不得了了，早就开分店了！”
　　老陶解释：“若是现在就开了分店，不用预约了，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老先生们也都点头称是：“真的是如此。这菜，还真的是就要透着新鲜，就要吊人胃口，声音也才能长久！”
　　“咱们说着说着，怎么就说到了生意上了？”便有一位老先生又笑道，“要说这做法简单，口味却独特的，这生爆盐煎肉也算一份儿。不过就是爆炒肉片儿，这切得薄薄的肉片儿，虽说只是简单地爆炒，在邓家娘子手中，加了这豆豉、豆瓣酱、鲜辣椒和青蒜，就有了别样的味道。因着是爆炒，一入口，这肉片就带了一点点的焦脆，却又不柴；紧接着，豉香、酱香、椒香、蒜香一层层地在舌尖铺展开，慢慢嚼来，别有一番风味。”
　　众位老先生也都点头称是，又有一位老先生道：“这方才已经是说了鱼、说了肉，也该说说这鸡了。”瞧着众人的眼睛聚到了自己身上，这位老先生方回味着道：“这鸡肉的肉质虽然不如鱼肉鲜嫩，容易出鲜味，却也是清甜细嫩的。而这姜汁黄闷鸡，先是大火爆炒，后是小火慢炖，这才有了这鸡肉外焦里嫩的口感；又加了这板栗，又添了一层的甜香。尝起来，这鸡肉甜嫩多汁，又带了豆瓣酱的酱香，每嚼上一口，都有不同的口感，直到咽下去，那甜香中带着辣味儿的香味儿依旧是不散的。”
　　“这话不假。不过呢，咱们也都知道，这鱼肉、猪肉、鸡肉，到底是容易出味儿的，也最是常见，最好做。但是这牛肉，却是真真的不好做。”有位老先生感慨。
　　这话音刚落，就有另一位老先生附和：“嗯，正是。虽说要做好不简单，但是却也是人人都做得，而这牛肉，却是很难做出彩的。”
　　“不错。这牛肉，本身的味道就浓，很难有菜可以相配。咱们最常见的做法，就是用土豆、胡萝卜与牛肉来炖；要么，就是买了熟食，凉拌一下。而说起来，炒这种做法，用在牛肉上，老夫还是头一回见。只是这菜名儿，黑胡椒牛肉烩双椒，就能看出这菜做法有多新颖了。也就是黑胡椒，能压制住这牛肉浓郁的味道，加上青椒和红椒的提鲜，再加上洋葱来提香，这道菜的味道就多样了。这牛肉是腌渍过的，并且加了水淀粉，这样才能在爆炒的时候，多了一层焦香，而且又嫩滑。一入口，那嫩滑的口感就触及了舌尖；紧接着，各种香味纷至沓来，黑胡椒的香味儿和牛肉的香味相辅相成，又有洋葱的香味儿将黑胡椒的那种呛味儿给压下去，又有双椒爽口，味道多重，却又那么相得益彰；然后就是细细嚼来，这时候，最难得的是，竟能品出这牛肉细嫩的一面。想想，这牛肉本身肉质就不够细嫩，能尝到牛肉细嫩的一面，是多么难得！”
　　这么一说，附和的人就多了。“老兄说的是！别说是咱们这济州县城了，就是京城里面，这牛肉的做法也不过就是那么几样。就算是京城的酒楼，也不过就是拿牛肉凉拌了。要说别的做法，还真的是不常见。”
　　“也是因为这牛肉毕竟价高，故而做的就少，做法也就相应的少了。”
　　“诶，老兄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在京城，鲍鱼鱼翅的，哪一样少见了？这牛肉，说起来，也并不算是多么罕见的食材。一样食材，百样做法，可是就是因为不好入味，肉质不够细嫩，本身味道就大，很少有菜能够与之相配，这才使得牛肉的做法不多。当然，牛肉价高也是一方面了。”
　　说到这里，众人也有跟着说的：“要说，我也是个爱吃牛肉的，咱们这里，也是能买得到北边儿敕靹国的牛肉干的，就是价格高了点。可是若说起来，平日里吃凉拌牛肉，就要这牛肉片得薄一点，蘸了料汁，方才入味儿；炖的牛肉，就是图吃个痛快，大口大口地吃，；而牛肉干，吃的就是个嚼劲，就要小口小口地一点点地嚼；直到今日尝过邓家娘子做的这牛肉，方知这牛肉竟也能像猪肉一样做出这种细嫩的味道来，也是能细细地品一品的。真的是开了眼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