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家凋零2
李玗关人的地方在他的院子后面,大概有五十来步的距离。
李瑁悄无声息的来到那黑屋附近,这院子里有一口井,原本是为了方便李玗的院子用水,后来李玗嫌这口井打出的井水不够甘甜,竟然叫人封了井,这院子里放杂物的屋子也被他用来关押抽打下人使用。
小屋外的确有三个人守着,他们审问了一天,已经很累了,正歪七倒八的躺在椅子上发着牢骚。
“这家伙还真是能扛打啊,这都一天了,他居然什么也不说,会不会他根本就不知道啊?”
“就算不关他的事,被我们少爷逮到了就落不到好下场。不论如何,我们少爷也要找出这个牵头的人,要不,他怎么能服众啊!”
“是啊,虽说我们府里是这承州船商的一把交椅,可是最近听说刚成立的承州商会在暗地里排挤我们府呢!”
有一个不以为然的说道:“胡说,那商会里的朱家二公子和我们家的二公子交好,怎么会暗地里下跘子?”
“我怎么胡说?你也知道是二公子,可这家里管事的是大公子啊,说不定人家就是要为二公子出口气的。”这人一付很了解的口气。
更有一人说:“也说不定这就是二公子要朱二公子做的,就是要给大公子厉害看。”
李瑁躲在墙外面听了简直气绝,看来自己再怎么躲避也不可能置身事外啊!!!
是不是他和大哥生来就是对头?就算没陈老二的事,他也还是会被人扯进去的。
屋子里又传来陈老二的呻吟声,还有两个人的呵斥声及鞭打声。
怎么办呢?听到陈老二的惨叫声,李瑁的心更焦灼了。
看着情形,得把人调开才好,否则无可避免的会让人看到。
他本来想等看守睡着后偷偷把人救出来的,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就不行了。
他想了想,反正眼下一时半会也不能动手,干脆去李玗那里探探虚实也好。
他转身顺着墙迂回绕到李玗的院子外面,但见两个丫鬟走了出来,小声的交谈着:“大少爷今天心情又不好,怎么办呢?吓死我了。”
另一个年长的说:“我们小心做事,没我们的事躲到一边就行了,千万别出现在他眼前。”
先前一个说话的余悸犹存:“可是这么晚,他还要我们叫厨房里做酒菜送过去啊!每次他喝完酒都会找个丫鬟的,这次不知道又是谁要受折磨了。”
只听年长那个冷笑一声说:“你放心,总是有些人是愿意的,只不过大少奶奶脸上过不去罢了。”
“唉,要说大少奶奶命可真苦,那么好性子的一位小姐,可是大少爷理都不理她。”
“你想死啊,说主子这么多话做什么,小心祸从口出。”年长女子立即骂了起来。
那个小的忙分辨说:“我不是在姐姐面前才敢说嘛,别人面前我哪敢啊。放心,我再不好说了。”
说到这里,语音已遥,两名女子已经走远了。
李瑁听了这话心情如潮水激荡,一时之间不能平静。
其实他从前一直是很喜欢静儿的,同龄中的女孩子,他们认得的也不多。有时候也会想,娶静儿也不错,总好过娶一个素不相识的妻子。
静儿性子好,人温柔秀气,大家自小就熟识。
她也常使身边的丫鬟送些小物件或零食给他,他一直以为他和大哥都有份,只不过是平常表兄妹之间的馈赠。后来才知道,只单他一人有。
可是突生波澜,他料不到大哥也想娶静儿。如果大哥和他说一声:“静儿是我看中的妻子,你还是不要再多想什么了。”那么他一定会远离静儿,避免大哥生嫌。
再也料不到大哥会用那种方法,他不惜赔上一条人命来陷害自己的亲弟弟。
可是他是一直把他当做自己的大哥啊!
自从海上归来,他也觉得自己的大哥变了很多,不像以前那么温和,变得暴戾阴冷。
是他以前不觉得还是大哥一直在他面前隐藏?母亲临终前一直叮嘱他:“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远离这个家,就是远离是非。”
可是父亲也日渐衰老,要他怎么能够放心离去呢?
他也觉得自己在这个家就像个外人,家中仆役看他的眼神都如蛇蝎,避之唯恐不及。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像个祸水了,旁人不敢沾惹。
院子里突然响起一声女子的尖叫,打断了李瑁的思绪。
接着又传来女子的苦苦哀求和李玗暴跳如雷的斥骂声。
李瑁听出来了,这哀求的女子声音是静儿的声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他向四周看了看,找到一颗靠近院墙的大树,枝叶浓密。
他迅速的跳到大树上,透过院墙,仔细的看向院子里。
第二十一章 伤良人
透过屋内昏黄的灯光,可以看到李玗正不耐烦的侧身站在门内。
他的身影长长的投射在院子里,在他的身影里,静儿正跪在他面前拉着他的衣襟苦苦哀求。
李玗的手里还拉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那丫鬟也不做声,也同样跪在静儿旁边,一只手却被李玗拉着。
只听到静儿说:“夫君,晴儿是从小就伺候我的,你就看在我的份上饶了她吧。”
但只见李玗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尖刻的讥哨道:“饶了她?说得我好像要打她卖她一样,娘子是不是误会了,我可是要好好疼她啊!”
但见晴儿浑身一震,整个人似泥雕木塑一样呆呆的看着李玗,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
李玗又看向晴儿,嘴角勾起一抹弧线,缓缓说道:“怎么,你不相信?没关系,我会让你相信的。”说罢就双手搂抱起晴儿,当着静儿的面就亲了晴儿的面颊一口,然后得意的大笑。
静儿膝行向前,继续抓住李玗的衣襟苦苦哀求:“夫君,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你那样,你原谅我吧,我只求你,放过晴儿吧。”
李玗面色一变,扫眼院内,见门窗紧闭,一干仆人都回避不见,脸上神情才缓和些。
他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娘子,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虽说你是大家闺秀出身,可是在我眼里还不如西市里的艳粉蝶有趣,至少她在床上知道如何取悦我,你就像块木头一样,毫无滋味。”
李瑁听在耳里不由大怒,既为静儿感到伤心难过,又惊诧于大哥竟然这么尖锐刻毒的对待静儿,他费尽了心机娶回来的妻子居然就这样和那些下贱的窑姐并提?
只听得李玗又说:“娘子,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疼你的丫鬟的。娘子还是早点休息吧。”说完大笑着就抱起晴儿走向屋内。
只听得那晴儿在他怀里不断颤抖着说道:“大少爷,求求你,别生少***气,你要奴婢怎样都行。”
李玗又响亮的亲了晴儿一下,满意的说道:“放心,小心肝,我怎么会生你们少***气了,她送了一个这么可人的丫头给我,我心疼还来不及了。”
又高扬着声音说:“娘子早点安歇吧,为夫现在要享受你的丫鬟了,哈哈哈哈哈。”
他嚣张的声音传来,院子里的静儿呆呆的跪在原地,面上无声地淌下两行清泪。
而院墙外的树上,李瑁也心痛的看着静儿,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上一次和静儿说话,还是他从海上归来,乍逢母亲病危。
当时大哥和静儿成婚时他已远赴海外,回来时他们已是夫妻。他面对已是他大嫂的静儿以礼相待,刻意疏远,生恐大哥多心。
后来母亲病逝,他伤痛之下一人独自流连在母亲居所之外,却不敢入内院,唯恐触景伤情,更添伤心。
静儿路过,当时在旁边轻言劝了他几句。后来说着说着,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了他这次不辞而别。
他当时是觉得自己的不辞而别才引得母亲忧思,以致病患缠身。而静儿的语气里,却隐隐在怪罪他不该离家出走,丢下重视他的人不顾。
正在这时候,大哥突然就出现了,然后就是阴郁的看着静儿,指责她不守妇道,勾引小叔子。
静儿不堪受此指责,气得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而当时一边的他也开口解释,请大哥别误会,却遭到李玗的断然诘问,为什么这么晚还和大嫂独处,且又是僻静处,相谈甚欢。
不待他继续说明,李玗就拉起静儿连拖带扯的离开了。
他本来想追上去,但碍于自己目前的身份,又是这种境况,想着大哥和静儿毕竟是夫妻,再怎样也不至于动手打静儿吧,于是就缩回了那一步。
可是当天半夜,他就知道了大哥房里连夜找大夫来。当时他就知道不好,结果第二天就听说静儿刚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可是在夜里已经见红流掉了。
如果那天晚上他跟去,向大哥解释说明,或者将一切扛在自己身上,情况会不会有所不同?至少,静儿的孩子是可以保留下来吧,如果没事,现在都已经会走路了。
他每次想到这,就更不敢面对静儿和大哥,觉得仿佛他是一切的根源,甚至想,是不是没有他,大哥和静儿也不会这样?
此时,看到静儿哀伤孤怜的身影,他觉得再也不能旁观了,一定要上前劝慰静儿,千万不能再让静儿有什么想不开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