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苍茫辽阔的江面上,它显得非常渺小。
阿抚也趴了过来,“好漂亮的小船。”
漂亮?小枣对这个形容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的确,这小船漆色鲜明,严整干净,但它明明与别的船很不相同,无帆无浆,还密不透风,凭什么说漂亮?
那小船上没见梢公,也不见帆桨,似乎完全在江中随波逐流,却又能不即不离,一直停留在小枣她们大船边不远的地方。这是有人用内力在驾驭这只小船,小枣想,可乌黑的船篷把小小船仓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突然,一声划破晴空的琴音响起,猝不及防间,小枣大惊,这声音烈烈如战旗迎风,沉沉如城树崔嵬,竟是搅动了一江春水。
☆41、流水之意
这是从来没听到过的琴音,明亮高亢和深沉厚得兼具。乐音侵耳,如一股巨力推开了尘网久封的厚重石门,满目的春色奔涌而入,绿柳青槐桃花盛开,春风又绿屠苏新蒸。
“呆看什么!还不赶快打坐行气!”屠大娘一声大喝。叫醒了正在沉醉的小枣。
对啊,这琴音如专为她所奏,竟调动了小枣沉而不起的真气如金蛇起舞,缕缕环旋。小枣醒悟,慌忙就在船弦上坐好,结起手印。
琴声不绝于缕,丝丝耐心而绵长,挑起丹田中的片片浪花,与温暖的春阳融为一体,渐渐冲破层层帷幕道道关碍,久滞的气息寸寸通透,奔腾的浪花汇聚成流。
琴音带着强大劲气,让小枣的每一根血脉都为之贲张。小枣本就通乐,此时凝神屏气,更觉这琴音一声声扣动着她的心扉。小枣遵循着琴音的指引导气行功。居然一通百通,再无滞涩。
这是音武,传说中武功的极高境界。小枣心中明白,安下心行气疗伤。时间流逝,行气三匝过后,小枣终于觉得浑身通泰,气血畅通。而此时,小船中的的琴音也渐渐低沉,只余尾音袅袅。小枣这才缓缓散了周身气劲,顿觉得身子都轻了不少。看一眼天上太阳,知道时间已经过去有一个时辰。好绵长的气劲!小枣心中暗暗叹服。
小枣又扑到船舷上,那小船还在十尺之外的水面上轻轻荡漾,竟似恋恋的不肯离去。小枣心里知道,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弹出这样的琴音,不仅仅是气劲,还有韵有气有意境。而那个人曾骗她说去了蜀地,还给她服了盅毒,要她莫离莫弃。小枣呆呆看那小船,如今看来他根本就未离未弃,又一次骗了她。昨晚救自己那个人是他,现在为自己弹琴疗伤的也是他。这天大的人情已经欠下,可她能拿什么还?
现在那个人一定在小船里坏笑,笑小枣又一次被他骗了。
突然,本来已近结束的琴音一滞,出现了粗重的断音,小枣还没反应过来,那小船竟突然失了控制,被浪涛一下子拍出好远。在江心的急流中颠簸回旋几下后,小船被江水飞卷,疯狂的打着旋向下游漂去。
不好,小枣心中一凉,扑在船舷上的她脱口大叫:应无意!
大江东流,去无复还。从看到那小船被卷走走,一直到了武昌,安置好住处,小枣都没再说过一句话。就是阿抚和她絮叨,她也只当听不见。
因为小枣的内伤。屠大娘决定让小枣先歇息几天,她们找了城外一处安静小院安顿下来。
屠大娘去武昌城中转了几圈。回来说武昌城中多为商人和军户,跳舞倒也不必讲究,小枣
出场,必然是满堂喝彩。她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小枣可以安心休养。
到了傍晚,也许是劳累,也许是受伤,小枣竟然觉得有些不支,一个人早早回房。她坐下,结个手印,慢慢的导气行功。应无意的琴音已经调动了她自身的气劲,以后她可以自行导气疗伤了。
可她一坐下来,就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一闭夜总是想着白天那小船随波而去。那坏人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小枣现在可以肯定,救他的人是应无意!应无意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过,他一直就在她身边,看她跳舞,看她杀人。这个男人在最关键的时候救了他。而且,为了救她还受了伤。
小枣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但有一件事小枣心里很清楚,现在她欠他的了。
不知道他的伤有多重,听他弹琴应该还能支持,但看到那小船失控的在江中打旋,又分明是他劲气不足,最终不支。小船最后被江水冲走时,小枣的心好像也被江水卷去。即便那是个坏人,但小枣的心还是觉得承受不起。
啪!屋中的桌子上响了一声,小枣马上睁开了眼睛,一个小小的蜡丸出现在桌子正中。
小枣呆了片刻,一下子跳了起来,“阿旺,阿旺,是你吗?”小枣大叫。
没人回应。
小枣跑出屋子,四下张望,哪里有什么人影。夕阳余辉中,世界一片橙明通透。
“阿旺,你家主公现在好吗?他的伤可重?”小枣大声的喊。
声音消散在微暖的春风里。四下里一片寂静,只余风吹动树叶沙沙的声响。
小枣的心闷住了,她是多么急切的想知道答案,那个人,他究竟怎么了?可,没人告诉她。
回到屋里,那枚蜡丸还静静的躺在桌上,证明的确有人来过。小枣从桌上抓起那枚蜡丸,剥开,果然看到里面有一个颗黑色的药丸,她把它放在嘴里,苦涩的味道弥漫开来。
坏人给予的好,又何尝不是毒药?
在武昌的日子过得很悠闲,可小枣终日蔫蔫的。
应无意的琴声疏通了小枣的气脉后,她慢慢的恢复了。每日里打坐行功,调养着身体,不仅恢复,她甚至能感觉到,她周身的气劲比以前更加充沛。而且现在的她,能够对自己的气息收放自如,随意加以控制。原来,气劲是要常用的,小枣想,自己得找机会与人对战才行。
屠大娘很感慨,“应三的功力竟已到如此地步了!气劲入乐,天下能有几人!以前我只听说无恙功夫了得。,如今才知道人外有人,无意才是高峰。”
五天后,出去买东西的阿抚带
回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说是何华之死,使得丞相何弼如得了失心疯般,他与应大司马大闹一场,口声声要应大司马还他儿子!要应无恙陪条命来。
应大司马为安抚何弼,已答应撤调应无恙,改由应无畏任荆州刺史。
小枣和屠大娘对这个消息都漠然听之,应璩是不会让自己儿子吃亏的。调来调去,还不是一样领兵称霸?
只有阿抚有些不平,“本是我家公子的荆州,为什么总是拿去给别人?”
小枣叹了口气,阿抚的心思单纯,她哪知那些人的老谋深算,都比她精明十倍。
“阿抚你说说,晚上的表演,我该穿什么颜色裙子方好?”小枣问阿抚。小枣是想吸引阿抚的注意力,让她少操心别人的事。
阿抚想也不想,“绿!”
“你好像特别喜欢绿色!”屠大娘嗔怪,“上回给小枣做的衣服,绿色倒占了大半。”
阿抚的怪癖连屠大娘都注意到了。
“以前我家公主最爱绿色,再有三个多月,便是我家公主的忌日,不知那时,我们能不能到达建康。小枣,你还记得公主穿着绿色衫子的样子吗?”阿抚盯了小枣追问。
小枣无奈,只得含糊的点点头应付阿抚。
阿抚却陷入了自己的思路之中,“公主喜欢热闹,所以经常找借口带我出游;喜欢抚琴,所以叫我阿抚;喜欢翠色,所以连琴都叫绿绮;喜欢一切好看的东西,包括应家二公子和小枣你。”
小枣被阿抚说的闷了半晌,“阿抚,去准备绿色舞裙,我今天就穿绿色了。”小枣下了决心。
阿抚高兴的跳了起来,领命而去。小枣和屠大娘都摇头苦笑。
“呀!”才到门口的阿抚,轻轻叫了一声。
小枣和屠大娘赶忙去看。
“我不叫‘呀’。”石宏笑嘻嘻的站在院子里,双手抱胸拿阿抚打趣。“你得叫我石大官人。”
阿抚窘迫的回头向小枣和屠大娘求援。
小枣淡然的回了头,石宏终于还是找上门来了。这人也渐渐成了麻烦,得想法子摆脱才好。
“小枣,我错了!”石宏立刻对着小枣说,且飞快的奔将过来。嘴里说着错了,脸上的神情可没有认错的样子。
屠大娘客气了一句:“石大官人来啦 。”便起身让了出去。
阿抚也乖乖去收拾小枣的舞裙。
小枣叹了口气,门本就开着,也不能不让石宏进来。
“以后,我也喜欢你们的公主,你们公主最美,最善良,最可爱……”他大约听到阿抚的唠叨了。
说
着话,他探过头来,凑近觑一眼小枣的脸色,又忙改口,“那好吧,我不喜欢你们的公主……”
“别再说公主行吗?”小枣都要求他了。
“为了公主,你生我的气,离开江夏连个招呼都不打!”石宏抱怨,“害得我找不到你心里着急!好在我在武昌街上看到挂出了你跳舞的水牌。我在街上又等了一日,终于遇到阿抚,这才跟了过来。”石宏有些抱怨。
“石先生,你就没别的事要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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