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不禁问道:“还去绣坊干什么?娘把要绣的东西都已经拿了,再去,绣活拿多了娘一时也绣不完啊。”
落依呵呵一笑:“娘,你就听我的吧,咱过去嘛,等到了你就知道我要干什么了。”
云娘知道落依最近经常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而且件件还都是让她惊讶的好事,于是便宠溺的摸摸她的头发,点头依了她,起身牵着落依的手往绣坊方向走去。
走到绣坊门口,落依母女还没来得及进门,便听见从里面传出来一个尖利而嚣张的大嗓门在叫嚷:“这是什么有名的绣坊嘛,我来了三次都没选到满意的,又不是不付给你们钱,每次来给我拿的都是什么破东西嘛,是小瞧我吗?什么全城最大最好的绣坊,我看你们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哼再拿不出好的来,我就让你们刘记绣坊名誉扫地”
云娘和落依进了绣坊,只见大堂里面围了一堆人正在吵闹不休,几个秀娘和一个四十多岁的老板摸样的妇人被围在人堆里脱不开身,那个早上给云娘和李婶拿绣活的姑娘也在里面。一个满头珠翠,脂粉气扑鼻的华衣妇人带着两个穿红着绿的丫鬟正在叫叫嚷嚷,喋喋不休的说这说那,掌柜的被她们的大嗓门给吵的焦头烂额,毫无招架之力,只是在一边说着好话赔罪道歉,那绿衣姑娘也不停的在一旁陪着笑脸解释。
落依示意云娘去叫那给她们拿绣活的绿衣女子过来,云娘有些迟疑的看了看落依,但还是依言上前挤进人群,用手轻轻拉住绿衣女子的衣袖说道:“秀姑,能不能麻烦你过来一下,我们有事要找你说。”
秀姑转头看见是云娘,忙脱身走出来:“林嫂子,你们怎么又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不等云娘开口,落依已经上前一步俯身一礼道:“秀姑姐姐,我娘手里有些上好的绣图样子,不知你们店里要不要?”眼光又朝胖妇人那边看了一眼,稍微顿了一下又道:“说不定我们可以解了你们现在的燃眉之急呢”
绣姑一听眼睛一亮,狐疑的看着落依,见这小姑娘一脸认真并不像是开玩笑,不禁惊喜道:“真的吗,那简直太好了,你们等等,我这就去跟掌柜的说去。”
秀姑走过去在那掌柜的耳旁说了几句,掌柜的用稍带疑虑的眼神往她们这边看了一眼,又安抚了那胖女人几句,叫人端过茶来让那胖女人先坐下喝茶,那胖女人不屑的看了这边几眼,气哼哼的坐一边喝茶去了。那掌柜的让伙计在旁好好的伺候着,便急急往她们这边走过来。
掌柜的几步上前对着云娘一礼:“这位妹子你好,老妇人是这绣坊的掌柜,敝姓刘,不知你们有何图样,可否容我一观呢?”
云娘心里不禁着慌了,她哪里有什么好看的图样给人家看啊正待给人家赔礼道歉,却只见落依已经走上前去对着刘掌柜行礼问好:“刘掌柜您好,我们母女是从南边的苏城来此投亲的,我娘手里的确有一些好看的花样子,但是现在没带在身上,不过那些图样我已经记在了心里,我可以马上画下来给你看,刘掌柜可否借笔墨纸砚一用?”
刘掌柜听了后不禁大感惊讶,有些不相信眼前这小丫头说的话,疑惑的眼神看向一旁站着的云娘,云娘也用疑问的眼光看着自家女儿,见落依对她肯定的含笑点头,也只好硬着头皮顺着落依的话往下说:“刘掌柜,请恕小女莽撞,我家确实有几副好花样,图纸我也确实没带在身上,如果刘掌柜想看,我这小女儿还是能画下来的。”
秀姑在旁听的稀奇不已,不敢相信这小姑娘能有如此本事,有心想试探一下,不等刘掌柜吩咐,已经跑过去拿来了笔墨纸砚,放在大堂的桌子上,并亲自为落依摆好各样画具。
落依走到桌旁拿起画笔,还好,这绣坊不仅笔墨纸砚齐全,而且各种绘画颜料也挺全的,调好颜料,熟练的提笔画起来,旁边的云娘,秀姑,刘掌柜几人以及其他看热闹的店伙计都被吸引了过来,看着落依胸有成竹的落笔,不禁人人屏心静气,静悄悄的看着落依作画。
不过片刻,一副图样已经画好,落依吹干墨迹,拿给刘掌柜看,刘掌柜过来一看,不禁一迭连声的连声叫好,眼睛里是抑制不住的惊讶和喜悦,这是一副“锦鲤戏莲图”,整张图布局合理,图样清雅大方,用墨饱满圆润,更难得的是落依的画工,笔力细腻,用色艳丽,将鲤鱼的活泼嬉戏,莲花的高洁优雅刻画的淋漓尽致,那鱼和莲花好像在纸上活过来一般,让人难以想象这样杰出的画作是出自一个九岁女童之手。
旁边围观的人们已经发出一片赞叹讶异之声,那坐在旁边喝茶的胖女人闻声也凑过来,看见落依画的的图样眼里几乎要冒星星了,一把将图样从掌柜的手里抢过来拿在手上啧啧赞叹:“真好看,这才是我要的图嘛,刘老板,这图我要了,我给你开个高价,你让这小姑娘再画几幅好图,我全要了。”
刘掌柜见那胖女人这样说,喜不自胜,急忙叫落依再画几幅,落依依言问明胖女人这图样是想用在何处,稍微想了一下,又提笔画了几幅图样出来,分别是:“喜上梅梢”“荷塘秋色”“幽兰蝶舞”和“国色天香”。每一幅画画出来都引得围观众人赞叹不已。
看着眼前几幅精美绝伦的图样,刘掌柜和那胖女人直喜得眉开眼笑。那胖女人将画小心的交给丫鬟收起来,付了刘掌柜个大价钱喜气洋洋的走了。
刘掌柜将落依母女请进了后院一间小厅,进了房间对着云娘和落依就深深施了一礼,诚恳的感谢她们娘俩今天给她们绣坊解了围,也为刘记绣坊挽回了声誉。云娘和落依忙还礼不迭。
几人落座,秀姑送上了茶水,刘掌柜对云娘说:“妹妹今日大恩,姐姐来日必当回报,妹妹生了个好女儿呀,你这丫头的画工当真了得,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作为,长大后肯定前途不可限量,以后丫头只要有了好图样,只管拿到我这里来,我们绣坊必定不会亏待了你们娘俩。”
云娘看了看落依,点头道:“好的,丫头的一点微末伎俩让掌柜的见笑了,以后有了好图样,我们一定拿过来。”
刘掌柜忙吩咐秀姑去拿银子,五幅图画共付给云娘二百五十两银子,一幅图五十两,又和云娘说定,以后落依的一幅大图五十两银子,小图一幅二十两银子,如果客人有特殊的需要,到时再根据情况重新商定价格。
落依听后略一思量,觉得还行,于是点头应道:“好,如此甚好,以后如果有特殊需要,或是有客人来定制图样,你就打发人来我家找我,我定不会让刘掌柜失望。”谈妥后又提笔写下一份协议,交给刘掌柜看后,两方都无异义,互相签字画押,落依又告诉了刘掌柜自家的地址,从此落依为绣坊绘图,定下每月交两幅,有客人预订则另行计算,年限三年。
签好协议,刘掌柜又吩咐秀姑去前面铺子拿来了四套成衣,云娘两套,落依两套,都是上好的丝绸面料做成,绣工不俗,说是送给她们娘俩的谢礼,云娘连忙推辞不要,刘掌柜却说什么也要她们收下,云娘推辞不过只好依言收下。
告辞了刘掌柜从绣庄出来,云娘再一次被自家女儿给惊呆住了,再次用手摁了摁怀里多出来的二百五十两银票,神思还是很恍惚,今天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太让她意外了,落依的出色表现实在让她太惊讶了,看着面前笑吟吟的小丫头,这还是她今年只有九岁的女儿吗?
落依看着自家娘亲发愣的样子不禁呵呵笑起来:“娘啊,这有什么稀奇的,我不是都给你说过了吗?我这些本事都是我师傅教给我的,就是我上回给你说的梦里的那个老爷爷啊,我还会很多别的本事呢,以后有你惊讶的,呵呵。”
落依的一句话突然如醍醐灌顶般提醒了云娘,她凝神思忖了片刻,突然恍然大悟般的一拍自己脑门惊道:“你师父?依儿呀,我想起来了,你确实有个师傅呢,你说的梦中那人是不是一个白须白发身穿青衣的老道人?”
落依不禁讶然,心道:嗯?什么情况?什么白胡子老道?那是我胡说的好不好,我哪来的师傅啊全是我胡诌的啊可是看云娘的神情又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不禁拉住云娘想问个究竟。
第七章满载而归
第七章满载而归
云娘蹲下身将落依抱在怀里,将散落在落依脸颊边的一缕头发抿向耳后,伸手爱怜的捏捏她的脸颊,一脸若有所思的回忆:“娘都快忘了这事了,那还是在你刚出生的时候,咱家门口突然来了一位白胡子老道,须发皆白,一身的仙风道骨,穿了一身青色的宽大道袍,言说你的福泽深厚,日后必成大器,能为万民造福,并说他和你有师徒之缘,留下了这个牌子让挂在你脖子上就走了,说有缘以后必会再见。自那日走后娘便再没有见过他,也几乎都忘了还有这回事了,没想到他现在居然出现在你的梦里,难道他是位世外高人,要不然竟然还是个神仙不成?”
说着拉开落依的衣领,取出挂在落依脖子上的一个木牌子给落依看。
落依低头看去,只见一根红色的细线编结的绳子系在她的脖子上,绳子下方,系着一个暗紫色的四四方方的小木牌悬挂在她的胸前,奇怪的是这绳子上上下下根本找不到接口,也不知道这牌子当时是怎么挂上去的,这牌子落依在醒来的头几天就发现了,当时只是以为是一个普通的平安符之类,并没怎么在意,没想到这小小的木牌子却还有这般古怪的来历,而且还是她那个“莫须有”的师傅在她小时候就送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