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雅讪笑一声,忙迎了过去道:“阿婠来了,快进来坐。”
雪玲忙擦了擦眼泪,站起身笑道:“阿婠姐姐你陪姐姐说话吧,我这就回去了。”
沈婠笑道:“怎么我一来,妹妹却要走了呢?”
雪玲强颜道:“想着做的针线才做了一半,这就去弄好,免得挂在心上。”
沈婠便不说话,娴雅把她送出去,回来对沈婠道:“幸好你来的及时,不然我真要说出来了。”
沈婠道:“虽说姐姐把雪玲也当成姐妹,但也有个亲疏远近才是,这样的事,若是告诉她,只怕是害了她。”
娴雅抿嘴笑道:“我知道了,你说亲疏远近,这事你是知道的,可明白你我有多亲近了吧?”
沈婠挽着她的手臂笑道:“我和姐姐必定是最亲近的了。”
娴雅拍了拍她的背,沈婠撒了一会儿娇,正色道:“要我说,皇上也太不小心了,把姐姐放在这风口浪尖上,万一旁人红了眼,对姐姐不利……”
娴雅叹道:“你说的我也知道,这也是我之前不愿承宠的原因啊!我不想争,可是……总教人想到那句天不遂人愿来。”
沈婠握住她的手笑道:“姐姐也别太担心,你这儿小心些,我那儿也帮你担着些,若是有可能,我便劝皇上别把你看的太重。”她顿了顿,神色收敛,道,“在这后宫里,最让人嫉恨的,便是离皇上最近的人。”
以前,她是离皇上最近的人,但她好歹有个尚仪的身份,纵然这样还有夏昭仪那样的人想置她于死地。何况现在娴雅是后宫宠妃,地位却不算太高,所以,要更加小心才是。
娴雅想了一会儿,闷闷的说:“我却实在想不通皇上为何要对我这样了。”
沈婠沉声道:“姐姐有没有想过,先前是福嫔最受皇上器重的。”
娴雅一愣,道:“的确,我受宠之前,皇上最喜欢的就是福嫔了。”
沈婠点头道:“那个时候,皇上流露出想要提携福嫔以牵制庆妃和裴妃,但是现在皇上的注意力却在姐姐这边,我细细想过一回,觉得姐姐确实是比福嫔更适合的人选。”
“为何?”
“第一,是因为姐姐的父亲在朝中很有名望,皇上可以拉拢。第二,是因为福嫔和太后的关系,若太后偏袒福嫔,皇上即便让她牵制住那两妃,势必她也不好控制。”
娴雅惊道:“你的意思是说,皇上想让我取代福嫔来制衡后宫?”
沈婠点点头,道:“以我对皇上的了解,应是这样没错。”
娴雅低头不语,这时却见画之走了进来,见她两人在这儿说话便道:“真是奇了,方才雪玲还在外面,我让她进来她却不肯,自回去了,瞧那满脸泪痕,也不知是怎么了,我以为娴雅姐姐歇下了呢,原来阿婠也在这里。”
沈婠和娴雅相视一看,不知怎的,心中隐隐略过一丝不安,待要开口,却见娴雅笑了笑道:“她大约是听我们在谈话,不好意思进来打扰吧,没事的。”
她既然这么说,沈婠也不便多说什么,放下不谈。
从三月份秀女进宫,到四月正式侍寝,再到如今也过去了好几个月,却从未有一位小主传出好消息,这不免让一直忧心皇帝子嗣的太后十分的挂怀。因此这一日晨昏定省时,几位小主刚一坐定,太后就传了彤书女史来,拿着彤书一页页的翻过去,果然见几位小主没有怀孕的迹象,脸上顿时十分不悦。
“叫太医院开几副温补的方子,让她们拿回去照着抓药吃吧。”太后面上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说道。
众人都知道那是什么方子,顿时羞晒的低下头去。
太后显出疲累的样子,众人只好归去。
一旁的姚嬷嬷看着彤书,不一会儿眉毛就皱到了一处。
太后没好气的说:“别看了,果真是越看越生气,我瞧着福嫔那孩子倒是个好生养的,她母亲也会生的很,怎么她就一点儿没动静呢!”
姚嬷嬷指着彤书嘴唇颤抖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憋出一句:“太后,这不对呀!”
太后一把拿过来,瞪眼道:“哪里不对了?”
姚嬷嬷面上惊慌失措的说道:“皇上召幸小主们的时间不对啊!太后您看,除了荣嫔,其余小主侍寝的日子都是葵水的前后几天,那几天,正是……正是最不容易受孕的日子,这……”
太后一听,脸色大变,仔细瞧了众位小主侍寝的时间,果然都如姚嬷嬷所言。顿时将凌厉的目光刺向一旁的彤书女史。
彤书女史被太后的目光吓到,忙跪倒地上求饶道:“太后息怒,太后饶命!”
太后一看她这样子便知她是知道实情的,便道:“起来回话!将你知道的都告诉哀家!一个字都不许漏!说,是谁指使你的?”
彤书女史哪敢起来,一边磕头一边道:“没有人指使奴婢,是皇上……皇上他让奴婢这么做的。”
太后大怒,顺手抄起桌上的茶杯往她身上砸去,她哪里敢躲,正中肩膀,顿时觉得骨头仿佛断了一样,生疼。
强忍痛楚,她大哭道:“太后,奴婢句句属实啊!皇上问奴婢女子什么时候最易受孕,奴婢还以为皇上想那个时候召幸,便详细和皇上言明了,连带着最难受孕的时辰奴婢也说了。哪知……哪知皇上他专挑这个时候,奴婢也没有法子呀!还请太后饶了奴婢吧!”
卷二 罪臣之女2 第八十一章 中秋之前(一)
第八十一章 中秋之前(一)
太后指着她颤声道:“你怎么就没有法子了?你知道皇上意图的时候就来告诉哀家,哀家也好早些阻止!可你却蓄意隐瞒!若不是今儿哀家发现了,你还要蛮到什么时候!”
“奴婢不敢……”
“你不敢,哀家知道你怕皇帝责罚,难道你就不怕哀家吗?来人!把这贱婢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以后若还有人在关乎我皇家子嗣一事上欺瞒哀家,哀家一定狠狠重罚!”
彤书女史立时被拉了下去,姚嬷嬷忙在旁边劝道:“太后您消消气,千万别伤了身子。就这么罚了她,只怕皇上那边知道了……”
太后气呼呼的说:“我就是要让他知道!这个不孝子,竟敢背着我做出这等事来!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亲生母亲了?还有这北国的百年基业吗?真是……气死我了!”
姚嬷嬷忙帮着太后顺气儿,过了一会儿见太后慢慢缓了过来,便斟酌着问道:“那太后您现在打算怎么办呢?是请皇上过来吗?”
太后摆摆手,道:“不用,我刚把彤书女史给打了,他必定是知道哀家的怒意了。他若心里还有我这个母亲,也是该醒醒了。实在不行,他不是没对荣嫔耍花招吗?看来他还是挺喜欢那孩子的,我瞧着那孩子也好,家世门第都不错,她若是个有福气的,就早点让我听到好消息也成啊!”
可是太后却哪里知道,惜尘每晚并不与娴雅同寝,娴雅睡时,惜尘仍在看折子,娴雅醒时,他也早已起身上朝去了。
彤书女史被打的消息传到沈婠耳中,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隐约觉得此事应与惜尘有关,她想知道原由,因此便想直接去问惜尘。
在上阳宫里,她遇到了许久未见的夏文泽,自从他妹妹被打入冷宫之后,他也抱病了一段日子——是真的生病,不是装病。
他瘦了很多,原本俊秀的脸看起来不那么有光彩了,眼眸里也含了一层淡淡的悲伤。他看到沈婠时一愣,站住等她过去。
沈婠看了他一眼,随口问道:“病好了?”
他顿了顿,默默的点了点头。
沈婠走了几步又回头问道:“听说,皇上调你去北军?”
他又点头,这回总算说了一个字:“是。”
沈婠叹了一叹,道:“他们曾是我哥哥的部下,我哥哥说过,皇宫里最重要的驻守军队不是羽林卫,而是北军,任何人都能动,唯有北军不能动。”
他的眼眸里总算有点色彩,缓缓道:“尚仪说的是征西将军吧?他是个很了不起的将才。”
沈婠自嘲的笑笑,道:“若他不上战场,不伤痕累累,谁会知道呢?”
夏文泽抿唇不语,沈婠的情绪忽然低落下来,她垂下眸,咬了咬唇,轻轻的问:“将军是恨我吗?恨我让您的妹妹在冷宫那样的地方受苦。”
“不,”他果决的回答她,“是我们兄妹对不起尚仪,文纨她错了,尚仪之前饶过她一次,是她自己没有醒悟,却还一错再错,到如今落得个……”
沈婠抬眼看着他,目送晶莹,她说:“将军好好带领北军,皇上是个念旧恩的人,假以时日,只要令妹真心悔改,皇上一定会把她重新迎回后宫的。”
夏文泽苦笑着摇摇头,道:“尚仪不用安慰我了,伤害尚仪的人皇上没有取她的性命已是仁至义尽了。我知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不管怎样,多谢尚仪的好意。在下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说罢,他拱拱手,大踏步走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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