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话,句句在理,莫非真如杏儿所说,完全是她自己的主意?
不对,杏儿不是嫔妃,她没有必要这么做,在武姜被招幸那天对我下毒,反而让她失去了被宠幸的机会,她若真心为主子绝不会这么干。
下毒一事导致武姜被逐出宫,我因中毒无法侍候君王,樊宣说她没得到好处反而被孤立?那么还有谁会得到好处?
这事还是得找出源头杏儿才能彻底弄个明白。
"杏儿死了!"我尚未开口,樊宣却先说了。
什么?杏儿死了!
我大受震憾,怔了半饷。
樊宣冷冷说道:"我派人去找她,正要她说个明白呢,谁知道她早就跌入池里淹死了,哼,好好一个人怎会突然死了呢?分明是干干净净的被灭了口了啊。"
我抬眸凝视着樊宣,心里怀疑着她话中的真假。
其实,我并不完全相信她。
樊宣个性太过尖锐,本来就很难跟人交心。
可杏儿突然死了……,这事太过意外,不!绝不是意外,肯定是被灭口了,可是谁干的?
话说回来,樊宣的首要目标是武姜,把她当成最主要的敌人。
武姜在国丧之前被除去王藉,回到本家,而樊宣则只能一生待在宫里到老,所以她才会认为她嬴了吧。
其实谁也没有嬴,我不认为嬴璟真的驾崩了。
不过,现在秦国正处于危机之中,这才是最该忧心的事吧?
"你想,这次秦军为何大败?"我将话题转回国家大事。
她是樊将军的妹妹,应该会知道。
说不定会有内幕消息。
樊宣眼神闪烁了一下,略显迟疑,良久后才开口道:"上次秦军大败是天意,这次是有人故意操纵的吧?"
她的语气,充满保留。
"后勤补给路线突然被人得知,于途中拦截毁坏,导致前线断了后援,秦军因而溃败,确实是人为。"
樊宣继续说道:"在我大秦的领地上,能得知这条机密的路线,还要有足够的兵力去中途拦截……这绝不是普通人能办得到。"
若不是有人通敌卖国?暗中隐藏了兵力,便是为了得到权势故意让秦国大败。
在秦国能得知兵缓路线图的人有几个?
君王在外,朝中大事每日快马送到前线,由陛下裁决,一般事项则由宰相全权负责,在这当口偏偏武姜被撵出王宫,宰相颜面挂不住,怒不可遏。
莫非是宰相?
眼见嬴珵马上就要登基了,宰相的另一个女儿便会是秦国的王后。
可这代价未免太过沉重了?
我仍无法相信宰相会为了让女儿当王后,出卖了秦国。
一不小心,导致秦国被灭,对他没有好处,除非他能有十足的把握,秦国一定会战胜各国联军。
钟夫人的立场应该也是如此。
秦国若被灭了,她的儿子就算登基为王又有什么用?
"你说,这次五国联军,秦国应付得了吗?"我问道。
樊宣道:"秦国自从商鞅变法以后,国富兵强,要呑掉我大秦可不容易啊,最多两败俱伤吧。"
樊宣对战事算乐观了,赢珵比她悲观多了。
一场仗打下来,变量横生,战争未结束前,无人能知晓最后结果如何。
若秦国与五大强国两败俱伤,隔山观虎斗的楚国便会迅速崛起,成为天下霸主。
若秦国被五国灭了,那么在这次战争上观望,迟迟没有加入联军的楚国便成了下一个目标。
楚王也在迟疑吧?
迟迟未出兵,不正是想等待机会成为天下霸主,留下万世的功名吗。
"樊离将军现在在何处?"我漫不经心问道,肯定是在秦国的某一处打仗吧?
原本只是个不经意的问题,樊宣的脸色却瞬间变了,突然对着我怒道:"我哥哥自然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建立封功伟业,你何需问这种癈话?"
在旁的王芷听了,立刻插口道:"你胡说,太后说樊离将军在秦军溃败后,丢下盔甲,自己逃走了!现在所有人都在说他是个懦夫呢。"
这个消息让我颇为震惊。
秦国名将樊离,是个高大勇武的男人,光外表看起来就一付很勇猛的模样,意想不到,居然连他也弃甲逃了,真无法想象前线是怎样的溃败。
"贱人,你住口!我哥哥绝不是懦夫!"
樊宣怒不可遏,狠狠掴了王芷一巴掌。
王芷挨了一巴掌,踉跄了一下,当场痛哭起来,好一会儿后方察觉自己受了委屈,紧接着不甘示弱的扑了过去。
我拉也拉不住,倾刻间,两人已打成一团了。
国君的灵堂前一片乱,我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
三日后,嬴珵在风雨飘摇中登上了王位。
先王的十四公子嬴珵如其所愿,成了秦国的新君。
在登基大典上,他穿着一身红色锦织长袍,头载王冠,神彩飞扬的缓缓走上王座,接受群臣的朝拜……那一天,天空微微飘着细雨,带来几丝寒意,秦国百官在太和殿外纷纷跪倒,高呼万岁,朝拜新君。
嬴璟却始终没有出现。
☆、小叔登基二
先王的十四公子嬴珵如其所愿,成了秦国的新君。
在登基大典上,他穿着一身红色锦织长袍,头载王冠,神彩飞扬的缓缓走上王座,接受群臣的朝拜……那一天,天空微微飘着细雨,带来几丝寒意,秦国百官在太和殿外纷纷跪倒,高呼万岁,朝拜新君。
嬴璟却始终没有出现。
他如果受了伤在外,听见嬴珵登基的消息,拚死也该派人回来阻止的啊。
可他竟然没有回来!
我的心,像阴雨的天气一般的寒冷。
几天后,天气骤冷,咸阳城飘下了今年的第一场冬雪,五国的攻掠却丝毫没有受到寒冬的影响,大军金戈铁马,鼙鼓动地而来,转眼间,咸阳九重城阙已烟尘生。
秦国兵马倥偬,嬴珵的国君之路并不好走,在他登基不久,群臣便联合上表要求国君亲征,以激励官兵士气。
钟夫人独排众议,大力反对新君嬴珵离开咸阳城。
王后带着太子已平安抵达楚国,嬴珵若在此时离开咸阳,说不定楚王会立刻派着大队兵马将年幼的太子送回,以楚国的力量强力介入,将他的外孙立为国君,那么秦国便成为楚王的囊中之物了。
除非他不要王位了,嬴珵自然是不能离开咸阳城,另一派朝臣的想法却是截然不同,他们很担心泰国不敌联军,因此仍力谏国君亲征,以求安定前线将士。
前朝万般纷乱,秦王内宫却是一片萧瑟。
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的早,绮窗外白雪纷飞,转眼间,天地已是一片白茫茫,我倚在窗旁的软榻上阅读诗集,小蓝在院落喂食獒犬后,挪步走进来,忽地,打了一个寒噤,随即转身掀开帘子,朝外怒道:"屋子里冷,居然连一个暖炉也没有?你们在干什么?一点用处也没有!"
在门外嘻闹的秋月跟冬雪听见了,立刻跑去忙和。
小蓝继续怒骂:"没长眼的东西,整天顾着贪玩,真不知道要她们干什么?"
我瞧见小蓝发怒了,搁下手中的书册,盈盈笑道:"你别气,等陛下回来了,我让她们出宫去!"
指的自然是嬴璟。
小蓝脸色却变了一变,不再说话,转身进入里间,帮我舀了件裘衣出来。
我却听见她口里嘟嚷着,"早知道会是个短命的,当初真不应该来到秦国!"
我的眼眶登时一红。
嬴珵登基已经二月余了,赢璟却一直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传来,原先怀疑他还活着的人,现在都说他真的驾崩了,死于胸口中箭,死在乱兵之下,死于恶疾,甚至跌下马摔死……众说纷云,各种死法都有,却是没有一个人认为他还活着。
连太后都死心了,在甘泉宫悄然无息的放上个牌位,终日茹素念佛,最后更是决定离开秦王宫这个伤心地,移居到如来寺。
大概整个秦国只有我还在坚持着,嬴璟仍活着吧?
尚发怔,这时,远方传来一声飞鹰的击空嘶鸣,我抬眸往窗外望去,这才发现雪已经停了,便呆呆的凝视着高空上振翅而飞的雄鹰,目送着牠昂翔而去。
这时,院落里却传来内侍的吆喝声。
"陛下驾到!"
是嬴珵来了。
我赶紧起身相迎,倾刻间他已大步进入屋里。
宫婢忙着送上茶盏,他找个大椅子落座后,却摆摆手,令所有仆从退下。
片刻,屋里只剩下我们俩个人了,他端座在大椅上,一言不发,我亲自蘀他斟了盏茶,同时仔细的端详着他……
自登基以来,嬴珵日渐清瘦,眉宇间微微蹙起,一双幽深黑眸盈满淡淡的忧愁,神似嬴璟的俊美脸庞满脸的烦忧,说实在,我比较喜欢以前的他。
"你……一直盯着寡人瞧?你这是怎么了?"他半眯着眼看着我。
"陛下清瘦了!"我笑道。
他叹了口气,苦恼的揉一揉额头。"当上君王才发现为君难啊!一国之君并不简单啊,不但不能随心所欲,处处制肘,烦恼还随之而来,纷扰而至,以前,寡人怎没想过这些呢?"
言辞中多有沮丧,怕是大事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