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我什么时候知道这事的,那可就早了。”宋艳瞅了一眼门窗,大概不太放心,便将门窗都关严实了,才又走到我跟前道,“姐……你比不得我,我可是平王府的‘下人’,而下人们是最喜欢背地里嚼主子的舌根。我随你入王府不久,便听说了一些关于她们的事,可是……我以前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以为是下人们捕风捉影传出来的流言,后来……就是前不久……因为你和小王爷都是夜晚入了西竹园昏迷不醒,王府中又开始流传了过去的旧事,说那东西是来索命的,我便问了三夫人和四夫人,她们便将那些事都告诉了我,不过嘱咐我万不可传出去……”
“艳儿……你倒是别卖关子了,将此事细细与我说明吧。”没想到宋艳还是如以往一样讲故事之前要赘述很多铺垫,可是急坏了我这急性子。
宋艳清清嗓子,低声道:“姐……你是知道的,王爷年轻时娶去大王妃之前,便纳了自己身边的一个丫头为妾。大王妃生了小王爷沈俊逸不到一年,那个小妾,也就是二夫人也怀有身孕,便是现在的二少爷沈俊卿。传言王爷一直都很疼她身边的这个丫头,一直想立她为妃,却无奈于二夫人的身份地位,二夫人为王爷生下一子,王爷当即就立二夫人为侧妃,后来没几年,二夫人……也就是侧妃又为王爷生下一个女儿,就是四小姐……”
“你都说了这事我知道,能不能说……我不知道的?”我有些不耐,祖鲁地打断了宋艳的话语。
“好好,我说!将事情叙述完整总得有点背景不是?”宋艳再度清清嗓子,“姐……沈俊逸不是个好东西!”
我点头,非常同意宋艳这个简明扼要的观点。
“他平日里逛花楼喝花酒包花魁做做这些风流事也倒罢了,可是看上了谁家的姑娘谁家的丫鬟长得模样好些,也不择手段利用自己的权势强迫她们就范,简直太可恶了!”
“就是……太可恶了!”唉……我这艳儿又不知讲到哪里了,这故事的背景还真长,“这我都知道,咱说重点成不……”
“沈俊逸调戏庶母!”
“啥?”我脑袋“嗡”地一声,直觉浑身血液都冲到了头脑,眼前不禁一晕,只能傻乎乎地问了一句。
“我说……沈俊逸他调、戏、庶、母。”宋艳一字一句地重复。
这这这……果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怎么沈俊逸那晚干的这不可告人的勾当,这么快就传出去了,连……连艳儿都知道了。我登时脸滚烫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怎么知道?这种败坏家风有悖常伦的事,可……可可可不敢瞎说!”
“我瞎说什么?还不是听三夫人和四夫人说的呗?”
咦?她俩也知道啦?
艳儿眼神游离,甚至未看我一眼,依旧很八婆地道:“听说二夫人……错,应该是侧妃……虽是丫头出身,但品貌一流,把京城贵族家的小姐都能比下去,王爷很疼她,离京办公也会将侧妃带在身边。有一次,王爷奉旨出京,正逢侧妃身染重疾,便无法将其待在身边……然后……等王爷办公回府……竟然……竟然……就在那个西竹园看到……”
我心中“咯噔”一跳,略略一想,便猜出了事情后面的发展:“看到沈俊逸非礼侧妃是不?”
宋艳有些吃惊地看着我,随后便点点头:“是呀!只不过……这关系是反过来的!”
我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道:“王爷……王爷看见是侧妃勾引小王爷!”
“是。”宋艳再次点头,“侧妃在王爷身边呆了那么久,按说王爷是非常相信侧妃的为人的,只可惜……这件事情给王爷的打击非常大,又是王爷自己亲眼所见,说什么也不愿相信侧妃的解释……后来……”
“后来,侧妃忍受不了王爷和众人对她的冷落和诽谤,就在西竹园跳湖自杀了是不?”说到这里,我的心里凉凉的,若非十五那晚事情突然发生转机,那我的结局与侧妃的倒会差不离。可转念一想,发觉出不对劲的地方,“可是……侧妃就算跳湖自杀也有可能是畏罪自杀,为何后来王府中的传言是‘沈俊逸调戏庶母’?”
宋艳道:“当然,沈俊逸他调戏庶母的事儿只是下人们私下传的,想来也是根据小王爷和侧妃平时的为人而猜度的,后来……二少爷找到了证明他娘的清白的证据,要求王爷惩戒小王爷的沦丧之为,没想到……王爷不信,还说二少爷诬陷兄长,将其关进思过阁中反思了半年,王爷又令府中人等再不许提及此事。四小姐便是不能忍受丧母之痛就……”宋艳说到此,眼中闪闪有泪光,颤抖着音续道,“四小姐若还活着,也和三少爷一般大了。再后来……府中的西竹园就传言闹鬼,有上夜家丁妇仆说见过一个穿白衣的女子在园中飘荡。”
宋艳将此事说完,我忍不住微微叹息:“自入王府后,我对这二人的事情便知之甚少,原本也未放在心上,没想到……这母女二人是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王爷才明令禁止不准府中人谈及她们的,更想不到……沈俊逸背负的人命竟然是她们得,这也难怪王爷要禁止此事,一面是陪自己多年的女人,一面又是自己的嫡子,既然女人已故,他也不想再继续追究此事,他也是极为难的吧。”我说完,便觉此事与我想的有些出入,可是哪里不对又发觉不出来。
“是……要不怎么二少爷还未及弱冠,便从平王府中搬走,住进皇上赐的府邸了呢?听说……二少爷儿时便聪慧异常,喜好吟诗作对擅长骑射剑术,深得王爷喜爱,现在只不过才过十八岁,便立下战功被皇上封了‘明威将军’,只可惜……就是因为他娘和妹子的事情,和王爷出现了罅隙,父子差点反目。”
“虽然小王爷沈俊逸是王爷的嫡子,但是都道二少爷沈俊卿有其父之范,要我觉得……就连那风流的模样也是一般的,他身边是有个丫头吧……叫‘画’什么来着?”我不屑地哼哼道,“我看二少爷沈俊卿再怎么出色,也只不过在走他父王的老路,一个情种罢了,到头来还不是要伤一堆女人的心。”
“唉……这天下有钱又长得好的男人都这样么?”宋艳托腮望着远处,有些无奈地嘟着嘴,“这样倒显得我哥和贞王不正常了?”
我方喝了一口茶,只听宋艳提到了贞王,“噗”地将茶尽数喷了一桌面。“管……管贞王什么事了?还有……还有宋斐……是宋大哥宋大哥。”
宋艳瞪了我一眼,便起身拿起抹布收拾桌上的茶渍:“他俩?你比我还清楚,一个不近女色,身边连个丫头都不要,一个都二十好几了,还没立妃!”
我心里一面嘀咕着若是贞王妃的位子给我留着就好了,一面又将刚才宋艳讲的关于平王府中侧妃和四小姐的事仔仔细细地回味一遍,突然脑中豁然一亮,觉得此事大有蹊跷,比如:我犹记得沈俊逸在西竹园调戏我之时,看见了鬼是这样喊的——不……不……我说过……我不是要害你的……我也不想……我不是有意的,你走,你走!
从这句话便猜度,侧妃也就是原来的二夫人的死因并非那么简单,真的是不堪重辱自杀么?如果是自杀?沈俊逸为何惊慌之余说自己不是有意要害她的呢?
这件事疑点重重,思来想去后,我认为最让人无法解释又最能入手解开这件的事情,便是最近闹得翻天覆地的浣衣房事件。
“艳儿?”我眯了眯眼睛,心道自己本不愿继续追究此事,可偏生被动地卷了进来,我倒要看看将我推进这漩涡中的人有何能耐,“我不知浣衣房怎么走,你陪我去一趟吧!”
从清枫苑往浣衣房走的途中,宋艳一直问我为何要去那种下人去的地方,事情未水落石出之前我不愿将此事说出来,便只能道:“艳儿,我记得方才你不是替我取回衣服了么?为何没有将那件白色的披风为我取回来?”
“什么白色的披风?”宋艳疑惑。“我不记得你有过白色披风。”
“我见你将我十五那晚穿的四喜如意云纹锦锻衫都取回来了,为何那晚我的白色披风未取回来?”
“哦,那原来是你的……我将它……”
宋艳恍然大悟,似想了起来,我却忙挥手将她的下半句言语打住,微笑着低声道:“没丢就好!”此时,我和宋艳已走到浣衣房的门外,我指了指里面,“一会儿出来再说!”
宋艳微蹙黛眉,欲言又止,却终是没有开口。
进了浣衣房的门院,我看见院中西侧是一干妇仆丫头围在几个水龙头前拼命的搓洗衣服,北侧一片偌大的空地上用竹竿晾着五颜六色的衣物,东侧是几件房屋,有几个丫头捧着晾干的衣物进进出出,里面有袅袅的熏香味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