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筠纳闷,才好好的,这一会子功夫,腰就扭了,这乌氏又耍得什么心眼。
“怎么扭的?”
“听说,今年雨水勤,几场雨,园子里藤蔓疯长,爬到道上,二奶奶不小心绊了脚”。
秋筠恍惚明白了,道两旁的的杂草都长到行路上了,怎么不叫人清理,岂不是管家的大奶奶的疏忽。秋筠唇角慢慢扬起。
方妈和青语有点明白奶奶的意思了。
二房暖阁内
乌氏半躺着,阖眼迷迷糊糊的,听得有动静,也没睁开,只听窸窸窣窣的,以为又是那个丫鬟找东西,和着眼叫了声:“找什么呀?”
“奶奶醒了,我还以为你睡着”。
乌氏听丈夫的声音,睁开眼,看他拉开五斗橱抽屉翻腾,狐疑地问:“找什么”。
二爷傅容俊陪着笑脸,过来坐在炕边上,伸手摸摸乌氏额头,收回手道:“这一屋子药味,不热,我还以为你病了”。
“我病不病的,爷还挂心上啊”,乌氏语带怨气,也不看他,只看屋顶雕着花鸟鱼的彩绘。
二爷诞着脸,为乌氏撩起散落于枕上的发丝,陪着小心,笑道:“我是找太太那年赏的那件白玉蟠龙挂饰。
乌氏拨开傅容俊的手,没好气地说:“没了”
“怎么没了”。
“送人了”。
“送谁了”。
“安宜郡主过生日,做生日礼物了”。
傅容俊泄了气,又道:“那颗东珠,就是赵五爷送的,最大的那颗哪去了?”
“韩大学士嫁女儿,添了妆了”。
“什么”,傅二爷一下跳起来,着急道:“那可是无价之宝,你竟送人了,蒙我吧,你老实说”。
乌氏也没被他镇住,眉头动都没动,语气平平道:“爷爱信不信,反正是送人,也不能要回来”。
傅容俊气结,朝她干瞪了两下眼,抖抖袍袖,恨恨道:“算你狠”,说着,抬腿就朝外走去。
一出门,差点撞到端了碗汤的丫鬟绣凤,绣凤看他脸色不善,有点惶恐,让条路,陪着小心道:“爷回来了”。
傅容俊哼了一声,理也没理她,大步出了。
绣凤进门来,看二奶奶合着眼,似睡非睡,也不敢招呼,就把汤放到酸枝木方桌上。
出去,带上门,坐在石阶上,看着人来,别惊扰了奶奶,奶奶最近生了闲气,这不病才好,就又跟大奶奶生了肚子气,看样子和二爷也闹得不愉快。
三房的青语手里舀了个小琉璃瓶由院外进来,绣凤起身,道:“姐姐怎么今儿得空过来”,说着,就往正房西间里让。
西稍间里面垂着猩红帘子,绣凤朝里努努嘴悄悄道:“小姑娘在里间才睡着”。
小姑娘是二奶奶嫡亲的女儿,今年三生日,平常奶妈带着,这二日奶妈有事告了假,回乡下家去了。
二人坐在炕上,青语道:“奉我们奶奶命来看看二奶奶伤的怎么样了?”
绣凤道:“这不才上了药,正在屋歇觉”。
青语递上手中淡紫琉璃瓶说“这是上好的红花油,专治跌打损伤的,很管用的”。
绣凤抿着嘴笑,悄悄附青语耳边道:“没大碍的,只是跟大奶奶生了点闲气”。
青语会心一笑,二人又说了会闲话,青语就告辞出来。
回去同秋筠一说,果然,猜得没错,二奶奶成心闹气,使性子。
秋筠又在灯下做了会针线,就收拾了,宽衣歇下。
二日,去上房请安,只见大奶奶早早来了,小孙氏据说是太太准假,在家照顾春莺儿,府中流传春莺儿什么不好的东西附上身,着了魔一样,白天晚上不睡,见了人直躲。
二奶奶受伤,不能走动,太太命辛桐过去看过,嘱咐好好养着。
秋筠进门先给傅太太行礼毕,又朝连氏福身道:“大嫂早”。
大奶奶连氏与往常无异,表情谦和,道:“弟妹早”,服侍傅太太吃了饭,二人都说吃了,捡了桌子,傅太太移坐暖阁,连氏和秋筠束手立在炕下,傅太太才开口道:“老大媳妇,听说老二媳妇昨从我这出去,把腰扭了,园子里,你着人清理清理,还好老二家的年轻,若是我这老婆子岂不是要伤筋动骨的”。
傅太太看向大奶奶连氏,眼中隐有责怪之意。
只见,连氏不慌不忙,不急不躁,面带温婉的笑容,侧头看向身后跟着的陪房陈福家的,敛了笑容,道:“前阵子咱们家人手不够使,我要你花钱雇人收拾园子里花草树木怎么还不见动静”,低低的声却带着几分威严道“二奶奶如今摔了,我该舀你怎么处置,你说说看,平常,看你是老人,办事稳妥,怎么这件事上,如此拖拉”。
陈福家的欲言又止,吞吞吐吐,连氏蹙眉,不耐道:“有话尽管说,这里有太太做主”。
陈福家的仍有点忐忑,低头不敢看主子,回道:“不是奴婢不尽心,而是……”。
陈福家的犹豫下,道:“银子让二爷舀去了”。
连氏皱眉道:“怎么会被二爷舀去了”。
“回主子,那日二爷说有急用,三日内便还,奴婢想爷事急,银钱又不凑手,手头上正好有修园子的钱,就给了二爷,不想,说三日还,这五六日也没还,奴婢去二房找二爷,说五六日没看到二爷了”。
傅太太那里早已皱起眉头,她不是不知道二儿子的行径,只是,五六日不回,怎么没听乌氏说,心里暗怪,这媳妇一天心思也没在丈夫身上,连丈夫出去这么久不回,都不闻不问。
心里有气,命郑环家的道:“你去二房问问,二爷可回家?”
这当婆婆的宠溺儿子,往往把儿子的错推到媳妇身上。
傅太太也不在关心乌氏腰扭的事,而是惦念儿子,别在外闹出事来。
秋筠又一次领略了连氏的手段。
19暗斗
☆、20法事
府中到处传着二姑娘要嫁做汪相为妾,秋筠细细品茗,笑微微听喜鹊讲得津津有味:“听说二姑娘的事已有八分成了,只还有一家就是京城的徐家也想把女儿嫁给汪相”。
秋筠听了,刚端起杯子送到唇边,又停下,故作诧异道:“那徐府徐老爷也是当朝从二品御史大夫怎会也把女儿嫁给别人做妾”。
喜鹊一听主子有兴趣,马上精神头倍长,五官鲜活起来,说:“那徐家姑娘也是庶出,听说徐夫人很满意这门亲事,正全力促成”。
秋筠拉了下唇角,嘲嗤说:“那就纳二美,娥皇女英,左拥右抱,祥齐人之福,也是段佳话”。
喜鹊听了,手直摆,一个劲摇头说:“不行,这是做平妻,只能一人,谁先谁后,谁大谁小,二人可有个纷争,两府都重体面,谁肯相让”。
秋筠这回真有点疑惑,盯着她问:“那汪相既是有妻室,又为何娶平妻”。
喜鹊诡秘地笑了,有点卖弄地说:“奶奶有所不知,那汪相嫡妻只生一女,要娶个平妻,生子就是嗣子,承继家业的”。
秋筠像是恍然大悟,道:“难怪,偏房这么争”。
秋筠预待不说,忍不住还是道:“听说汪夫人可是个醋坛子,汪相惧内,前些时,才打死了个丫头,就因着那丫鬟被老爷看好,上了一次床,难道太太不知道这事吗?京城里不少官员女眷可都是知道的,难道太太没好好打听”。
喜鹊听了似乎一愣,这消息她怎会不知,好奇地问:“姑娘哪里听来的”。
“京城贵妇圈子里都在议论,想是太太不常出门,没听说”。
喜鹊暗道:这消息我还真不知道,得说给芳蕊姐姐知道,这就难怪太太瞒着,怕二姑娘不乐意。
至晚,傅老爷正在西跨院,同郁姑娘坐在红木雕灵芝卷草纹福庆有余翘头案前,头挨着头,合看本《莺莺传》,间或二人眼神交汇,相视一笑,傅老爷自纳了郁姑娘,人年轻了不少,冷眼一瞧,不像四十出头,倒像是将而立,与儿子们一处,外人只道是兄弟。
‘咣当’酸枝木梅花隔扇门被大力撞开,二人均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撞进来一人一下蹿到傅国年脚下,抱住他的腿,呜呜哭得伤心,傅国年一看是他的通房林姨娘,皱起眉头,沉声喝道:“起来,像什么样子”。
林姨娘那里听他的,死死抱住他的腿不放,哭喊道:“老爷也忒狠心,明知汪相的嫡妻是只雌老虎,还将女儿嫁到他家,这岂不是害了容儿吗?好歹你也是她亲爹呀”。
傅老爷眉头皱得更紧,不耐打断道:“谁说的,汪相家教甚严,莫听讹传”。
林姨娘那里会信他诓骗自己的话,犹自抱住他的腿不放,任他挣了几下,死死抱住就是不松开,口内边哭边埋怨道:“老爷不能为了自己这官,就害了女儿,嫁给那样的人家,你让女儿可怎么活呀,你好恨的心呀!”
傅国年让她捅破,恼羞成怒,飞起一脚,林姨娘一弱女子那禁得住,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撞到南墙上,郁姑娘吓得先时目瞪口呆,过半天缓过神来,忙奔过去扶林姨娘靠墙坐着,用手缕着林姨娘胸口,着急的叫着:“姐姐,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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