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沉默片刻,秦元面带隐忧的起身奏道:“魏国为四国之首,兵强马壮,臣担心若是伐魏不成,反被反噬。”秦元自然明白,大争之世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道理。但是陈国和当年的雁鸣山不同,那时就算他们败了也有退路。人们往往是拥有得越多,行事就越谨慎。
陈梓坤看了秦元一眼,十分温和的一笑,娓娓解释道:“左相担心不无道理,只是这世间之事,没有一件是全然稳妥。无险不成兵,战场之事更是瞬息万变。然而古人云,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么多年,父王、寡人和众卿兢兢业业治理国家,但陈国却仍是四国之末,何哉?非我等君臣无能,而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陈国所居之地,一部分是山地荒漠,一部分虽然可供耕作却是非常贫瘠。陈国居于四战之地,连年刀兵,兵虽强国却不富。正因为此,魏晋两国一联手锁陈,陈国便险些崩溃。因此,本王痛定心痛,要想富国强兵,必要开疆拓土!如今,魏王不仁,横挑邻邦,先是攻陈再是伐晋。本王决定响应晋王,吊民伐罪,拯中原百姓于水火之中!” 陈梓坤这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振奋人心。
苏放起身拱手奏道:“大王之言振聋发聩。魏国侵我国土,杀我百姓,我王讨伐魏国,上应天理,下顺民心。臣无异议。”
崔博陵也肃然说道:“臣也无异议。”接着,一帮新锐臣工纷纷出列表示赞同。秦元等一帮老臣见此情形,也不只好不再说什么。
陈梓坤满意的笑了笑,朗声说道:“同意发兵伐魏,是理解寡人的一片苦心。不赞同伐魏的,也是念及陈国国运艰难,不忍天下苍生受战火涂炭。众卿看似水火不容,实则是殊途同归。当此之时,卿等要戮力同心,共襄寡人。若有建议可写奏折上来,寡人一一批阅。”
众臣一起躬身高呼:“大王英明,臣等仅遵王令。”
秦元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心中已是千回百转。她比起初等王位时成熟稳重了许多。在处理朝政内务上,手段愈显圆润高超。他的脑海中不禁显现出十七年前的那个预言,想起了自己当日是何等热切期盼大那个“侄儿”的到来……
秦元正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却听陈梓坤清朗悦耳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此次伐魏非同小可,寡人决定御驾亲征。朝政由和秦相和崔相共摄。”
“大王……”刚刚平静下来的朝堂再度被激起了千层波浪。
“大王千金之体怎可涉险?”
“大王万万不可!”
……
一声接一声的反对声朝陈梓坤迎面扑来。
陈梓坤端坐在王案之上,炯炯的目光扫视着群臣。等他们稍静下来,才用轻重有致又略有些无奈的声音缓缓说道:“众卿担忧寡人的安危,寡人自是十分明白。可是此次伐魏,陈国是以弱伐强,必须要由寡人亲征,才能大大提高士兵气势。至于寡人自身安危,寡人相信,上苍定会庇佑陈国,也定会庇佑我陈梓坤!”
殿中鸦雀无声,一片寂然。
众人沉默片刻。李角张让带头高呼:“天佑大陈,我王必胜!”
陈梓坤微微一笑,也不难为众人,往下略一压手道:“散朝吧。”
众位臣工一起躬身恭送。待陈王走下王阶之后,才慢慢转身出殿。
苏放崔博陵和萧舜钦三人被请到书房议事。
在书房中,陈梓坤显得随意了许多。
苏崔萧三人再加上郑喜和文杰,五人随意落座。郑喜前日刚从前线返回,刘据一回魏国,她留在前线便没了什么意义了,也随之秘密返回。
陈梓坤问郑喜:“依你看,刘先此人究竟如何?”
郑喜早有准备,当下朗声答道:“此人聪明狡猾,虽无大才奇才,却也算得上是晋国的劲敌。而且他很擅长阴谋诡计和揣测人心,微臣对他没有一点把握。”
陈梓坤沉吟一阵,缓缓说道:“那就让他跟晋国死磕吧。我们暂时不必理会他。”
“可是河津之地尚在他手中。”
陈梓坤狡黠的一笑:“那就先不收回。魏晋之间隔着一处大泽。河津正好充当了跳板作用,陈国若是收回河津,魏国肯定大为不便。河津地区平原居多,无险可守,魏军若在野地扎寨,定要时时防备晋军偷营劫寨。战力会大大下降,岂不是白白便宜了晋军?”
苏放眉头一挑,目光灼灼的问道:“依大王之意该当如何安排”
陈梓坤轻抿一口茶,敲击着桌案清晰的说道:“本王要声东击西,围魏救赵。”
萧舜钦笑意冉冉,突然问道:“大王不知怎么安排人事?”
陈梓坤再次扫视五人一眼,说出了自己的决定:苏放和朱宁前去佯攻河津。索超从北路进攻九原、云中,本王和文杰前去攻打河西、夏镇,秦相留守后方,负责督运粮草,崔相着手挑选能员干吏和民夫民壮,准备接收本王和索超攻下的城池,本王要打一城守一城。尽快让他们化入陈国。
众人思索一阵,倒也觉得这种安排十分妥当,倒也没有异议。
谁知萧舜钦的脸色略变了变,平静的说道:“臣却觉得大王似乎遗漏了什么。”一旁的崔博陵和苏放略有些讶然的看了看萧舜钦,随即便明白他的意思。大王似乎把他给忘了。
陈梓坤眉棱微挑,她轻叹一声诚恳的说道:“先生体弱,不堪鞍马劳顿。还是留守后方较好。”
萧舜钦面色微愠,沉声答道:“臣却不这么认为。”
文杰眼珠一转,连忙温言圆场:“大王,臣这点家底,全是先生所教,不如臣和萧先生调换一下,让先生随大王去前线谋划。”
陈梓坤锐利的目光在萧舜钦身上打了个转,坚决的摇摇头:“不,就按原来的安排吧。都散了吧。”
五人一起拱手告辞。萧舜钦今日意外的走在了众人前面,青色袍袖一甩,飘然而去。崔博陵再次讶然,以他对萧舜钦的了解,他此时是非常的生气。他一边乾外走去一边思索着一会儿该如何开解他。
☆、60第六十章北地狼烟
谁知萧舜钦回府后下令,谁也不见。崔博陵碰了一鼻子灰,只得讪讪而回,他知道这人的倔脾气又犯了,他索性不予理会,大军不日就要开拨,粮草军械等都要一一勘验备齐,虽然明义上是交给秦元,但他身为右相也要协理秦元去办。陈梓坤一边下令准备着出征事宜,一边安排后方留守之事。也不知母亲是怎么说服父亲的,反正他老人家虽然满心的不乐意,但还是决定留了下来。
过了几日,陈晋两国互相交换了人质。洪承广带领为数不多的侍女侍卫赶赴晋国。陈梓坤亲自为他践行,又以姐姐的身份说了许多关切的话语。洪承广表现得倒是十分淡然,他表面木讷老实,但心里却明白得很。他本事不大,不过是靠着父亲昔日的功劳才能过上富贵日子。但他和陈王并没有血缘关系,等父亲百年之后,他和其他几个弟兄的地位将会十分尴尬。为质子为质吧,像秦承嗣那样即使留在国内又能怎样呢?还是被幽禁在府中,形同囚犯。
“广弟,你去了以后要谨言慎行。我会派人去保护你。即使将来有一天两国翻脸,姐姐也定会保你平安无事。”
“承广相信大王,更相信姐姐。”洪承广语气诚恳的说道。
“好。时候不早了,上路吧。”洪承广重重地点头,回头看了一眼艳阳下的壮丽宫殿,他的目光在人群深处搜寻着父母和兄弟姐妹们的身影,眼眶不由自主的湿润起来。他强忍着泪水,深深地朝陈梓坤一躬身,然后迅速钻入车中。马车辚辚而去,陈梓坤心头似压了一块碎石似的,多少有些沉重。
第二日,陈梓坤在政事殿亲切和气的接待了晋国派来的质子九王子袁致。这个只有十三岁的少年王子面对着陈国一干群臣不禁有些畏缩,尽管他极力强撑着想表现出身为王室子孙的气势和风度,但僵直的脊背和微乱的步伐出卖了他的真实心情。袁致的生母是一个地位卑微的宫女,由于偶然的机会被袁荣熙酒后临幸,此后,袁荣熙便把抛到了脑后。
老晋王尚在世时,他们母子便被人长期忽视慢待。袁荣熙撒手西去后,晋国王宫围绕着王位掀起了一场又一场的血雨腥风,他们母子终日惊惶无措,生怕被殃及。后来袁尚被诛,袁麟夺位,他们的日子仍跟以前一样,袁致仍是王室众多王子中的最不起眼的那一个。但是没想到的是,就在不久前,他的大哥突然宣召了他,对他极为亲切和蔼,这让袁致既高兴又忐忑。之后不久,他便被袁麟派到了陈国为质子。
“袁致见过陈王。”袁致收起纷纭的思绪,向王座上的陈梓坤深深一躬,语调中带着微微的颤音。
陈梓坤细细端详着这个文弱秀气的少年,目光微闪,她虚扶一把,十分和气的笑道:“九王子,陈国不比晋国的富裕繁华,若有怠慢之处,还请海函。”
袁致嗫嚅着答道:“陈国极好,陈王客气了。”
陈梓坤朗声一笑:“九王子这样子倒不像是晋国的王子。”袁致微微低头,显得既窘迫又惭愧,他的生母身份低微,他自小到大面对其他兄弟时,也一直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给母亲带来麻烦。所以跟其他王子相比,他的身上根本没有一丝身为王室贵胄应有的那种矜持华贵的气度。如今被陈王当众调侃,他尴尬之余却又不知道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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