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晴莞只是跌跌撞撞的向前走着,甚至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走去哪里,究竟哪里才是她的家。
她并不贪心,她只是想要一个可以栖身的小天地,那里有真正关心呵护她的人就好,可是现在看来,那根本就是奢望!父亲不允许,他也不会放过她,而她自己呢?即使被伤到体无完肤,却依旧对他抱有一丝的渴盼。
不知走了多久,再次抬眸时,她已走到御花园。
偌大的御花园,格局巧妙雅致,亭台依水而筑,即使是夜间也依旧是格外迷人。
环顾四周,她的目光停留在了那错落有致,叠嶂重生的玲珑假山之上。
缓缓走近,见那里正好有一处可容一人大小的缺口,她蜷身而入,抱膝坐于空地之上,将脸埋于双膝之间,久久不语,完全沉浸在了忧伤却又甜蜜的回忆之中。
十岁生日时的那个午后,他温柔的侧脸,还有那柔柔的笑意,是她一直坚持下去的信念。
如若不曾相遇,她是否会活的轻松一点呢?
章二十五 兄妹相见
佑宸宫的寝居内,萧昶阙僵硬的坐于龙床之上,目光始终停留在门口的位置,手中握着一支精致的玉兰金簪。
刚才发生的种种,让他懊恼,却又留恋不已,那娇软的身体,恬淡的体香,还有那张不施粉黛却清美绝伦的小脸,无一不吸引着他。
她确实很美,那种美,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浑然天成,完全不需要任何的修饰。
如果她并非慕容睿的女儿,或许他会疼爱怜惜她,但是很可惜,艳花有毒,红颜祸水,他绝不会为了采撷这朵娇花,而放任自己沉沦在别人精心编织的陷阱中。
手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看着那涓涓流出的血水,他方察觉,金簪早已深深的扎入他的掌心,不知不觉间,那个女人早已乱了他的心神。
门开了,他抬头望向门口,沉声问道:“可是回宫了?”
“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并未回缀霞宫,而是……皇上,您的手……”小路子赶忙奔至他身前,待看清他手上的伤口,正欲唤人传召太医之时,却被他拦下,“用不着大惊小怪!皇后去了哪里?”
小路子寻来寝居里备着的医药箱,边替他清理伤口,边答道:“皇后娘娘一个人待在御花园的假山里,奴才想要劝她回缀霞宫,却被幽竹拦下了,她说皇后娘娘不准任何人靠近她。”
假山?萧昶阙心头蓦地一震,大冷的天,她不回寝宫,躲在那里作甚?
霍然起身,他完全不顾小路子诧异的表情,径直向寝居外走去,然还未出寝殿的门,便跟匆忙进来的小太监撞了个正着。
小太监立刻跪在地上请罪道:“奴才该死,皇上恕罪。”
“起来说话!”这一撞,倒也让他清醒了不少,是自己赶那个女人走的,现在又去找她,算是个什么事?
“回皇上,边关连夜送来了八百里加急。”
萧昶阙的脸色倏然一僵,浓眉紧锁,沉默的接过内侍递过来的奏折,却是越看脸色越差,最后直接将折子摔在了地上,厉声道:“小路子,通知刑部,立刻捉拿顾瑀、顾皓父子二人,另外,传召慕容亦瑄明日一早进宫面圣!”
看来是自己对顾家太过仁慈,才会让他们如此放肆,既然他二人不想如百姓般平凡的过一生,那么他就给他们重新找个好去处!
……
慕容晴莞缓缓睁开眼,看到的是熟悉的嵌花软帐,她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
挣扎着坐起身,头微微有些痛,眼睛也很是酸涩,她不由的伸手拍打着自己的额头,却发现连手都是痛的,这才忆起昨日的种种,一抹苦涩涌上心头,他终究是离她越来越远了。
“娘娘,您醒了。”幽竹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小脸上满是担忧,“娘娘先把药喝了吧,沈太医说您郁结于心,昨夜又吹了冷风,受了些风寒,若是不好好调理,会落下病根的。”
慕容晴莞并不言语,只是接过她托盘上的药碗一饮而尽,便兀自起身着衣。
幽竹呆愣的看着空了的药碗,还有那未动的蜜饯,这碗药,量下的很重,自是比平常的汤药苦涩的多,沈太医特意交代,要让皇后娘娘食一些蜜饯,压过苦涩,可娘娘喝的时候,居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真的是很能忍。
“娘娘,公子来看您了。”碧瑶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带着一丝欣喜之意。
刚刚洗漱完的慕容晴莞微微一愣,慕容亦瑄,不,是大哥,他此番进宫究竟是所为何事?
她当然不会认为他是特意进宫来看她的,这根本不合规矩,况且,自打他两年前回京述职后,便任昭武校尉一职,替朝廷操练新军,那么定是皇上传召他,难道是要打仗了吗?
满腹狐疑的出了寝居,刚一走进夕颜殿,便见一身穿暗红色官服的男子背对着她立于殿中。
许是感应到了她的靠近,男子缓缓转过身,一阵愣怔之后,赶忙屈膝行礼道:“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慕容晴莞手臂微抬,淡声应道:“哥哥不必多礼,坐吧。”
慕容亦瑄心头微颤,哥哥,她刚刚唤了自己哥哥,两年来,他们之间疏离的犹如陌生人,自己本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而她,从不主动与人交谈,永远都是那般沉静恬淡。
起初,他是厌恶排斥她的,可是渐渐的,他的目光开始留恋这个娇小的身影,不仅仅是因为她和紫菡相像,还有就是,他的心里总会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想要好好的保护疼爱这个妹妹,不让她受到一丝的伤害。
可是他没有做到,那些伤害她的人,都是他的至亲,他无法去置喙。
她进宫四个月,他多么想要来看她,可是不能,她是皇后,又怎能轻易见人。
直到宫婢端来茶水,慕容亦瑄才晃过神来,对上慕容晴莞如水的眸子,他轻声问道:“妹妹近来可好?”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她过的并不好,宫中皇后不受宠的消息早已传的沸沸扬扬,而父亲对她也是颇多怨言,此刻,她虽涂了胭脂,却并不能完全掩去脸上的憔悴。
慕容晴莞轻啜了口茶水,依旧淡淡的回道:“一切安好,哥哥无须挂心。”
还是这冷淡的态度,她一点都没有变,慕容亦瑄微微叹了口气,“那就好,这样为兄也就放心了,宫里不比府中,妹妹凡事都要小心,切不可伤了自己。”府里的人或许待她不好,却不会伤她性命,而宫里却不同,行差一步,就有可能万劫不复,这也是他当初反对她入宫的原因。
慕容晴莞捧杯的手不由的抖了一下,平静如秋水般的眸子里起了一丝涟漪,却被杯中氤氲的水雾掩住,“哥哥可是要离京?”她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
慕容亦瑄点头道:“顾氏父子被皇上贬为庶民之后,到处散播谣言,使得边关将士军心涣散,顾老将军曾经的部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远在漠北的霊国趁机侵犯我朝边界,皇上已封我为镇北大将军,远去边关,平内乱,攘外敌,许是要许久才能回京,妹妹切记要好好照顾自己,莫让为兄担心。”
“边关不比京城,条件会很艰苦,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凡事不要逞强,胜利固然是好,但哥哥切要顾着自己的安全。”她抬眸直视着他,这是他们第一次说如此多的话,潜意识里,她是在乎这个哥哥的,毕竟他是在相府里,唯一真正关心她的人……
章二十六 后妃争执
远远的望着那金璧辉煌的宫门,慕容亦瑄率先停下了脚步,转身冲慕容晴莞温和的笑道:“妹妹留步,再往前,就是宫门了,天气越发凉了,你身子不好,就早些回宫休息吧!”
慕容晴莞抬眸望向前方,庄严肃穆的宫门前,满是侍卫,想是外面的世界定与宫中不同,少了皇家的富贵奢华,却多了她渴望的自由空气。
以前在相府的时候,她就异常的渴望自由,只是她的心在那个男人的身上,所以她拒绝夜哥哥的好意,只为了能够留在原地,等他来接她。
可四年的等待,换来的不过是他的厌恶与排斥,更是从一个牢笼换到了另一个牢笼。
她有一双巧手,她可以养活自己,可是,今生,她注定要待在这个冰冷的皇宫之中,孤独终老。
收回视线,她转眸看着慕容亦瑄,点头道:“哥哥保重。”路是自己选的,那么不管有多艰辛,她都要勇敢的走下去。
慕容亦瑄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姣好的面容上,所以并未错过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渴盼,她是向往自由的,这样的她,如何甘愿如笼中鸟一般的生活。
可是,她是臻国的皇后,早已失去了任性的权力。
而他是皇上的臣子,更不能冲动的带她离开。
正欲转身离去,他心里却涌起强烈的意念,回转过身,见她仍旧安静的站在那里,他大步走近她,一把将她拥入怀里,在她耳边低语道:“好好保重自己,我一定会凯旋而归的,只有我们慕容家强盛了,皇上才不会怠慢你,不要怕,哥哥永远都会守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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