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夜一这些年对她也不薄，就像是对待姐妹、对待好友一般对她。
可是她却仍然压制不住这种情绪。
——这样的她，真是难看到了极点。
有那么一瞬间，红姬非但不想再继续待在这个空间之中，甚至不想再见到浦原。
她怕自己看见对方之后，会做出什么令自己后悔、又或者是再一次导致他们两人冷战的事情来——虽然现在和浦原的相处方式不是她真正想要的，但是难得她能够和浦原正常的交流，她不想自己和浦原的关系再一次僵化。
即使回不到最初，也别再变得更加糟糕。
但是她相对浦原做的，却只会将他们的关系再一次推向深渊。
如今矛盾的心情，让她只能逃避。
“好了。”
做完了准备工作，浦原将转神体拿出然后拍了拍手，当他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红姬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疑惑地看着她，却发现红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视线，于是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她的身边，却看见红姬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即使相识了这么多年，也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浦原却从未见过红姬露出这样的表情。
就仿佛是极力地在克制着什么，却还是抑制不住、快要崩溃了似的。
“……红姬？”
浦原有些慌乱地看着失神的红姬，他总觉得如果自己再不唤醒她的话，红姬或许会出什么事——比如说精神崩溃。
他任职隐秘机动监理队的部队长也有些年了，见过、也抓过不少的被认为对瀞灵庭有所威胁的潜在犯，他们部分人在被送进蛆虫之穴之后依旧能够维持“正常”的生活，但是更多的在被送进那里之后便开始精神失常。
其中最终忍不住自杀的不在少数。
而红姬现在的表情，便是像极了那些濒临精神失常的潜在犯。
“红姬！”
浦原见自己叫唤红姬却得不到回应，只能提高了声音，只是红姬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并没有理睬他。那无神的红色双眼更是刺伤了浦原——那双让他在和红姬冷战时候都无法忘记的明眸，此时此刻却像是染上了一层阴霾，就像是一滩死水，怎么都泛不起波澜。
浦原抬起了手，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这样的红姬让他只想紧紧地拥抱着她，事实上浦原最终也还是这么做了——这件他想做了许久、却始终都不敢做的事情。
他双手紧紧地环住了无神的红姬，宽大的白色衣袖和那件红色的外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甚至他那略显宽大的衣摆叠在了一起，将那抹红艳遮得几乎就要看不见了。
事实上他也是这么想的。
——将这抹红色牢牢地锁在自己的怀中，不让旁人有觊觎的机会。
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有时他还是会有“红姬是他的斩魄刀，她的一切也都只能是他的”这样的幼稚想法，可最终他还是从未将这样的想法有所表露。
“红姬……”
他轻轻地抚着红姬冰凉的长发，在她的耳畔轻轻地呢喃着，说着他始终都不敢对红姬说的话。
“不要离开我，好么。”
明明是如同火焰一般的颜色，但是红姬的发、她的手、乃至她整个人却始终都是冰凉的。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浦原接触到红姬，感觉到的永远都不是温暖的温度。
——因为她不过是一把刀。
一把斩魄刀罢了。
若是想要温暖斩魄刀，除了用你自身的温度去温暖她、直到一人一刀的温度相等之外，便没有第二种方法了。
“之前是我太笨，不懂得珍惜你，将你丢在了一边不闻不问多年。我原本以为找到你之后，便可以回到最初才相识的时候，我甚至还想着你应该是原谅我了，所以才会跟着我回来，但是我错了。”
他还记得当初红姬的那几个好友对他说过的话，他们说红姬即使刀魂离开了、却仍旧将力量留在刀身上，是因为依旧挂念着他，这让浦原认为红姬只是在气他之前那愚蠢的行为。
可既然她最后跟他回来了——甚至一见到他还没有等他有所解释、就立刻跟着他回来了，那么红姬自然是已经原谅他了。
可是他错了。
“你还是没有原谅我。”
这些年他和红姬的相处看上去是和睦美好，事实上两人见面的机会也就是比红姬离家出走前多了那么一些。从前红姬会默默地做的事情，如今却像是她从来都没有做过一般。
每天醒来，他前一晚上随意地扔在地上的死霸装还是那个样子；多日没有整理的房间也一直没有被整理过的迹象；他想要找的东西依旧还是需要话许多的时间去寻找，即使询问红姬，答案也是“不知道”。
这样的生活，就跟红姬离家出走之前的一模一样。
“我也不奢望你能够这么快原谅我，只是我有时候还是会嫉妒那些队员，为什么他们能够经常在队舍看见你，甚至二番队厨房的人都能每天见到你，而我却不能。有时候我只能感受到你是否存在，却是连你的面都见不到。”
倒也不是浦原想要红姬替他做这些事情，红姬是他的斩魄刀、又不是他的佣人，这些原本就不是她需要做的。只是凭着这些细节，他能够感受到红姬是不在乎他了。
即使被他寻找回来，他们的关系也只是处于寻常的死神和斩魄刀的关系。
她只是他在战场上的伙伴，除了将力量借给他、让他变强之外，她便不需要再为他做更多的事情了——虽然这样也足够了。
“你知道当我听见那条二番队怪谈时的心情么，我并不觉得那条怪谈荒谬无稽，我只是感到有些悲哀。作为本应该是和你最亲密的死神，但是我却不是最靠近你的。”
有时候他想要进入自己的精神世界，但是那里却只有如同往昔在梦中见到的场景，只是那里原本应该在的人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是在那里的。
浦原能够感受到红姬的灵压，却怎么也见不到她。
因为她躲起来了。
她不愿见到他。
“就算我们好不容易能够见上一面，你的态度却也是冷淡得令我感到害怕。就算你依旧是在微笑，就算你依旧称呼我为‘喜助大人’，但是我却怕这样的笑容、这样的称呼已经变成了你的一种习惯。”
最初他在东云身上感受到的温柔，这些年却是很少能够在如今的红姬身上感受到了。即使红姬每次见到他毕竟是笑脸相迎、即使红姬始终都是用他喜欢的声音与语气称呼他为“喜助大人”，但是还是有许多东西变了味。
他宁愿她用当初的心情称呼他为浦原君，也不愿听这么一句喜助大人。
当然，如果红姬愿意像夜一那样直接叫他的名字，他会更加乐意的，只是恐怕红姬本身并不愿意吧。
“有时我真的会怀疑，我们到最后是不是只会是普通的死神，和普通的斩魄刀的关系。”
当年他尚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因为过去的种种早已被耽搁了，虽然他的心情在这些年里发生了些许的改变，但是说到底那份感却始终都没有变。
只是不知道他想说那些话的对象，是不是因为他的伤害而有所改变。
变得不再对他怀有当初的那份心意与感情。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宁愿你不是我的斩魄刀……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你只是东云就好了；可若你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整，那么我们也就不会相识、更不可能有后面的发展了。”
可如果红姬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整，那么他们之间有就没有什么可能性了。
毕竟死神和整的年龄差距太大，而整的生命更是比死神的要脆弱的多。若是生活在流魂街虽然平静，却也没有什么自保的能力；可若是生活在瀞灵庭，即使受到了保护，但与此同时更是会被瀞灵庭内的灵压榨去生命。
其实在这样的权衡之下，浦原还是庆幸红姬是他的斩魄刀的。
至少这样，她便可以一直伴随在他身边了。
“其实这些话在你回来后的这段时间里我就想说了，只是一来没有这个机会，二来……”
他轻轻地叹了一声气。
“你可能也不会再愿意听我说了，今天终于有机会可以说出来了，倒是轻松多了。毕竟面对着清醒时的你，我是怎么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是这样么。”
就当浦原以为红姬真的听不见这些、想要松开抱着她的双手时，红姬却抓住了他的队长羽织，“您真的是这样想的么，喜助大人……”
事实上当浦原在叫她名字的时候她已经醒了，她原本想装作没事、然后让浦原就这么开始练习卍解的，却没有想到浦原会这么还上来，还说了这么一番话。
可红姬知道，这些都是浦原的真心话。
她等待了许久的真心话。
“你没事就好。”
浦原像是没有想到红姬居然已经清醒了，更不知道她究竟听到了多少，于是有些尴尬地想要松开手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只是他才要松手，红姬便一把抱住了他，动作迅速到让浦原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