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不能。”凌康再度把林冬儿揪了起来,心里的火气越烧越旺,“冬儿,瑞王就对你如此好,让你三番五次地跪着求我?”
“梁王,那是一条人命,如果你能办到,我这么求你又算得了什么?”林冬儿眼睛疼痛难耐,可说到伤心处,依然掉下了几滴泪水,酸涩的眼泪淌在她的面颊上,刺着面颊也已经红肿不堪。
凌康深邃的眼眸紧紧地盯着林冬儿,半响,终于说道:“那好,如果我答应帮你,你必须跟我走。”
林冬儿一怔,也不容她多想,随即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声“好。”
于是,凌康再一次去找凌夜,林冬儿也跟
在了后面,不管胜算有多大,她也要试一试。
凌康的话没有错,凌夜确实不让林冬儿进入内殿,他现在很忙,忙着要登基,忙着要杀人,还忙着安抚大臣们的情绪。他自己的情绪也是极度高涨,终于当上了皇帝,自然是信心满怀,睥睨天下,现在任何人都没有他大了。
凌康代林冬儿请求见凌啸渊一面,竟然没有得到同意。凌夜三言两语就把他打发了出去,“四弟,这件事到此为止,告诉冬儿不可能,让她死了这条心,你还是收拾行装,快快带着她离开吧,以免突生事变,我会尽快杀了凌啸渊,最好不要让她看到那种场面。”
凌康无奈,叹了口气,对这样刚愎自用的二哥隐隐有些担忧,突然有些后悔帮他,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只好出了大殿。却一眼看见林冬儿跪在殿门之外,在这烈日炎炎的午后,单薄的身子被白花花的太阳直射着。他是又惊又恼,又是欣慰,又是不甘,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充斥着他的内心,半蹲□子要拉林冬儿起来。
林冬儿不起,抬头急切地问道:“梁王,怎么样?能让我见王爷最后一面吗?”
凌康摇了摇头,“冬儿,再想办法吧!先跟我回去。”
“不,这是我唯一能为王爷做的,你就成全我吧!”林冬儿坚决地说着,怎么也不起来。
凌康对着林冬儿的执拗,终于还是服了软,低声说道:“如果瑞王知道你这样待他,他死得也值了,希望你以后也能这么对我。好吧,我就再帮你一把,最后一次。”
凌康毕竟握着凌夜的把柄,他只好冒着和这位哥哥撕破脸皮,甚至是被杀头的危险,再一次去见凌夜,威胁他:如果你不让冬儿见凌啸渊最后一面,我就把这次的阴谋说出来。凌夜瞪了凌康良久。
父皇已被他控制,皇家的禁军可是他用真金白银养出来的,自然效忠于他,他什么都不怕,就怕凌康这句话,最终从牙缝里咬出一句:“就半个时辰,然后你带着她走,永远不要再踏入京城半步。”
阴森黑暗的甬道,充斥着血腥味的牢房,令人毛骨悚然。凌康在前,林冬儿在后,终于到了那一间关押重刑犯的所在。喀拉拉的铁门被开启,里面一灯如豆,这不是为犯人照亮的,而是方便酷吏对犯人行刑的。
铁笼子里圈着一个披头散发的黑色身影,瘫软在里面。只见他上身赤luo,□只余一条血迹斑斑的亵裤,浑身鲜血淋漓,已经看不出面目和肤色。
林冬儿呼吸一滞,瞬间心口如被刀扎,疼痛一波一波的袭来,嘶吼着扑了过去,“王爷,王爷,冬儿来看你了。”肿得如红桃的眼睛还是不可抑制地汹涌出了泪水
。
一轮的行刑完毕,凌啸渊本已昏迷,仿佛在梦境中听到了那一声声的呼唤,一个激灵,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渐渐地聚焦,眼神逐渐明亮起来,从嗓子里沙哑地喃喃出一声,“冬儿。”想要给她一个微笑,可嘴唇已经烂了,想要抬手握住她,胳膊已经折了,只好动了动身子,想要拱到她的身边去,再让他好好看看她。
“王爷。”林冬儿哭得瘫软在地上,浑身像失了力提不起劲,可是时间紧迫,她抬头乞求地望着凌康,“梁王,我想给王爷梳梳头发。”
她本来要为凌啸渊置一些小菜,弄一壶美酒,凌康告诉她:不可以,会被收身,什么都不许带,林冬儿只好就这么赤手空拳地来了。
这个要求不过分,凌康早已有心理准备,凌啸渊会被整得很惨,可是看到他如今变成了这样,他心里也不好受。然而,就如凌夜说的,父皇有一天春秋不在,不是凌啸渊死,就是他们死,他和凌夜是同盟,也只能狠心如此。
凌康吩咐狱卒开锁,狱卒迫于他的威严,很不情愿地打开笼门,将凌啸渊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来,往坚硬的地上一丢,立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看着。
林冬儿马上扑了过去,颤抖着双手,拼命地要扶起凌啸渊的身子,凌啸渊喃喃地说了一句,“好冬儿,就这么抱抱我吧,不用扶了。”
林冬儿哭得泣不成声,紧紧地将自己的夫君抱在了怀里,眼泪一颗颗掉在了他的脸上,将那干结了的血迹晕染成了血水,从凌啸渊的脸上淌了下来。
“乖,别哭,没事的,我三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凌啸渊动了动身子,安慰她,眼里也涌出了泪花,吧嗒掉在了林冬儿抚着他脸的手上。忍着自己的眼泪扭头别有深意地看了看凌康,什么话也没说。
“冬儿,差不多该走了。”凌康看见凌啸渊那一瞥,不自觉地催促道,把头扭到了一边,看不下去了。
“替我照顾冬儿。”凌啸渊施出浑身的力气,终于高声地冲凌康说出了这么一句。
林冬儿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着开始为凌啸渊梳头发,用自己的手指梳,因为梳子带不进来。她狠狠地用指甲刮扯着凌啸渊的头皮,每一下仿佛要嵌进他的头颅,竟然刮出了鲜血,凌啸渊忍着剧痛,有些吃惊地望着她,“冬儿。”
林冬儿眼波微动,低低地说道:“王爷,就让冬儿送你这一程,鹰儿已经救出来了,是梁王救的。”
凌啸渊定定地看着林冬儿,突然感受到了什么,眼神倏忽亮了一下,点了点头,嘴唇翕动着,悄无声息地张了张嘴,“好,等我。”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林冬儿为凌啸渊梳完头发,还想
为他再洗洗脚,好让他上路,也借此延长等待的时间。
“梁王,我能为王爷洗洗脚吗?”她再一次乞求地问向凌康。
还没待凌康说话,那狱卒冷冷笑了一声,“这位夫人,那就不必了,犯人已经被刖去了双足,是皇上特意吩咐的。”
凌康只能心里一叹:这二哥报复心也太强了,他断了他一条腿,他就削了他的双足。
林冬儿一听,眼前一黑,差点昏了过去,刚才哭得悲伤,一直眼泪模糊,竟没有发现凌啸渊的裤腿是空着的。
她不禁再一次涕泪横流,就在这当,感觉到怀抱中夫君的头颅忽地耷拉下去,林冬儿心头一紧,再看向怀里的人儿,眼神涣散,舌头僵硬地伸了出来,一摸呼吸已经停止,身体也已变僵硬。
“冬儿。”凌康不可置信地大叫一声,“你这是要干什么?”
林冬儿慢慢地将凌啸渊的眼皮抚着合闭,跪伏在地上,告诉他:“梁王,对不住了,我不愿王爷遭受那样的酷刑,如果那样死,还不如我亲手杀死他,保留他的全尸,请求您,让我埋葬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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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康以为凭着自己对眼前这个女人的喜爱和怜惜,永远都不会对她发脾气,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他陷入两难境地。这让他心里着实不痛快。他傻了他,他没那么伟大,再冒着生命危险为她去求凌夜允许她埋葬死了的先夫?
唯今之计,他觉得自己最应该做的就是狠下心肠,将这个不懂感激也不解风情,把他对她的好完全当做驴肝肺一样满不在乎的女人立即打包带走,永远离开这是非之地。
于是,凌康二话不说,迈步过去就要将林冬儿拉起离开。可他还来不及行动,闻风赶来的凌夜已经怒气冲冲地踏进了牢房。
凌夜一眼看见凌啸渊闭着双目,直挺挺地躺在林冬儿的怀中,脸容是那么安详,那么恬静,当下就气得玉面生红,恶狠狠地瞪了林冬儿一眼,依旧很不死心地一个跨步过去,摸了摸凌啸渊的鼻息,全无,他凤目圆睁,指着林冬儿,你……”
让凌啸渊这么容易且没有丝毫痛苦的死去,凌夜实在是太不甘心了,那股恶气出不去,一把从林冬儿怀里揪起凌啸渊的身子扔到地上猛踢了两脚,然后又将怒火燃到林冬儿和凌康身上,大声地咆哮着,“滚,你们俩个快给我滚,现在就滚,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们。”
林冬儿无动于衷,豁出去干了这么一件大事后,她心里反而镇定了,这时便扬起脸,对这个面露狰狞,俊美之色已经荡然无存的太子,不,现在应该是皇帝,露出一丝微笑,“皇上。”她很诚恳地给他跪拜了下去,缓缓地说道:“您现在是万圣之尊,这天下尽在您的掌握,何苦对一个死人发这么大脾气,王爷已经死了,现在就只剩一个躯壳……”林冬儿说着声音不由地再度哽咽,“皇上,您仁慈良善,冬儿请求您,给他保留一个全尸,让我将他葬了吧。”
天下没有人不喜欢听好听的,凌夜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