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有些冷,外面阳光充足,林冬儿不愿在屋里呆着,决定上集市转悠转悠,把那几件过去的绣品还有那双鞋一并卖了,换点木炭回来,她该卖的早就卖光了,这几件绣品不是蝴蝶双栖双飞,就是鸳鸯戏水,
她本不好意思卖,而那双鞋是做给凌啸渊的,本也不舍得卖,可现在也顾不了那许多了,要不来木炭只能自己想办法。
林冬儿虽然不是个学习的好材料,却天生一双巧手,无论是绣花衲鞋做衣服,手艺都是人见人夸的,凌啸渊说就连皇宫里的绣娘都比不上她。林冬儿的绣品和鞋很快就卖光了,她用得来的钱在集市上转悠着准备买点木炭,再买点彩线,突然发现一抹高挑熟悉的身影,覆着面纱,越过她,匆匆地往那京都最大的茶馆陇月楼走去,一阵熟悉的香风飘过,林冬儿暗暗吃惊,虽然此女子披着不显眼的青色大氅,但是从她走路扭腰的姿势来看,是那个李美人无疑了。
林冬儿悄悄地跟在后面,这么神秘,她要做什么?到了陇月楼门口,林冬儿藏在一棵大树后面,赫然发现一个很面熟的人,她记得他,是那天跟在凌夜身边的护卫,长得黑黑的,不苟言笑,别人都笑的时候,唯独他像面瘫一样,摆着一张冷脸,无动于衷,所以她对他记忆犹新。那人带着李美人进了陇月楼,林冬儿下意识地往二楼望了望,看见一位翩翩贵公子正站在二楼往下看,很谨慎的样子,林冬儿惊呆了,那男子不是凌夜又是谁?
☆、第六章
林冬儿决定跟进去打探一番,可是刚到了门口,就被小二拦住了,轻蔑地打量了她一眼,伸出手,“姑娘,先掏二两银子定个雅间。”
狗眼看人低,林冬儿无法,只好退了出去,一路往回走,琢磨着该不该告诉王爷,李美人私会二皇子,王爷知道后肯定会大发雷霆,可李美人一向也没怎么为难过她……
林冬儿很犹豫,她听凌啸渊说过:李美人曾经在宫里做过长公主的陪读,其实认识二皇子倒也不奇怪,算了,还是管好自己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林冬儿这么想着,就忘记了买木炭,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快到王府了,此时日头西沉,天色也黑了下来,看来今天买不成了,又得和那老贼婆吵上一架才能拿到木炭,林冬儿惆怅地想着。突然一股甜丝丝的烤红薯味窜到了她的鼻孔里,她咽了一口唾沫,肚子里的馋虫就被勾了起来,把手伸到袖袋里,摸了摸那三十几枚铜板,咬了咬嘴唇,一步三望地越过了卖红薯的老大娘,“咕噜”又咽了一口唾沫,她能很清楚地听到唾沫打着肚子的声音。
“姑娘,刚出炉的烤红薯,外-焦-里-嫩,咬一口甜到心里,买一个尝尝吧!”老大娘看到了她恋恋不舍的眼神。
“那……”林冬儿想:有钱就花,没钱的时候再想法子挣,车到山前必有路,决不能让自己再饿着,就是死也得做个饱死鬼,于是“蹬蹬蹬”底气十足地走到老大娘面前,“买你一个烤红薯,要……,要那个大个的。”
林冬儿手捧着热乎乎的烤红薯,心里乐开了花,一时不舍地吃,送到鼻尖闻闻味道,“真香啊!”她眯眼感叹着。
“嘭”,突然撞上了一堵“铜墙铁壁”,红薯皮上的黑灰噌到了鼻尖上,红薯也掉到了地上。林冬儿心疼极了,赶快蹲身去捡,却被一人拽着胳膊提了起来。
“你这个小骗子。”此人怒气冲冲。
林冬儿抬头仰望,只见某位少年剑眉倒竖,鼻翼微张,星目虎视眈眈地望着她,显然是非常生气的样子。
林冬儿暗叫一声苦,倒霉催的,怎么碰上他了啊,凌夜的四弟,林冬儿只好嘿嘿一笑,“这位小兄弟,咱们好像不认识吧!”
小兄弟?四皇子怒气更旺,突然俊脸直直地朝她逼近,“小丫头,好好看清楚,前些天你我才共乘一匹马从依山下来,你竟敢说不认识我?”林冬儿往后撤了撤身子,那四皇子不容她说话,突然粗鲁地拉着她往前就走。
“哎呀,我的烤红薯。”林冬儿哇哇大叫,撤着屁股不想走,可她这么娇小的一个弱女子,怎么能比得上气壮如牛的四皇子,不管林冬儿又是拧又是捶他的胳膊,都好像在挠痒一样,他一点都不为所动,一气儿把林冬儿拉到了前面不远处“妙手回春”医馆门前。
“小骗子,你说,你是不是这医馆里面的人?”
“这个……嘿嘿……我有时会来这里帮工。”林冬儿深深地知道了,谎言就是祸水,你只要说出一个谎言,那就得用无数个谎言来圆它。
“真的?”少年的星目微眯,露出一抹邪笑,“走,那我们进医馆问问,看他们认不认识你?”
“小兄弟,我,我是不是这医馆的人和你有什么关系啊!”林冬儿看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心里有些着急,回去晚了就连饭都吃不上了,她很饿,刚才买的烤红薯也没能吃到,想起这个,她就有些生气,说话态度立刻强硬了不少,并出其不意地挣脱了他捉着她的手,撒丫子就跑,可没跑两步,又被他揪了回来。
“小丫头片子,你居然敢对本……说谎?我来了好几次医馆都没见着你的影子,进医馆一问根本没有你这号人,你说,那天你到依山究竟干什么去了?”
死缠乱打,不依不饶,怎么皇家的子孙都这样啊,林冬儿无奈,她眼睛在黑夜里滴溜溜地转,事到如今,也只好用这一招了,女人的杀手锏,那就是哭。她发现每回要是她惹恼了凌啸渊,央记也不能使他消气的话,她就梨花带雨地哭那么几下,凌啸渊一般都不会再追究,不过这个杀手锏她已经好多年都未曾用过了,也不知道用到这位四皇子身上管不管用。
林冬儿酝酿了一番,很快眼眶里积聚了满满的泪,想起自己活得这么窝囊,就像一只孤零零的野鬼飘在世上,连个亲人都没有,而且不知为什么,她总有一种感觉,当了将军的凌啸渊已经不再是那个疼她怜她的少年郎了,大男人志在四方,他那么忙,根本不会抽出时间总是庇护着她。林冬儿想到此,那伤心的泪水顷刻间冲出眼眶,像细密的雨珠一样滚滚地淌在脸颊上,收都收不住。
“你,你别哭啊!”四皇子一下着急了,“我不问了好不好。”说着就要用衣袖给她擦眼泪。
林冬儿躲开,背过身去,自己用手胡乱地擦了擦,心想:现在不走,更待何时?于是低着头,抽噎着,快步往前走。
“小丫头,你要去哪?
”后面的大麻烦真是阴魂不散啊!
“我回家。”
“天这么晚了,我送你吧!”
“不用,我家就在附近。”
“不行,我必须送你。”
“那好吧。”林冬儿无奈了,好在这一片她很熟悉,七拐八拐总能摆脱他。
起风了,月黑风高。林冬儿单薄的身子不禁打了个寒颤。四皇子赶快脱下披风,为她披在身上,不知为什么,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儿,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心疼,感觉他和她一样的孤独,虽然她来历不明,还满嘴谎言。
“就送到这儿吧,小兄弟谢谢你。”林冬儿指了指前面的胡同,“我家就在里面。”她知道这个胡同深处有一扇门,从那扇门出去,离王府的后院也就不远了,她可以悄悄地从后院的那道小铁门溜进去,把守小铁门的老大爷从小看她长大,对她最好了,她还偷偷地给他做过几双鞋。
“哼,你有多大。”四皇子不高兴了,气粗地说道:“请叫我,……嗯……。他顿了一下,忽尔一笑,“请叫我康儿,或者康都可以。”她的母妃过去就经常这么唤他,温柔的声音总能给他带来安宁,母妃是他最爱的人,可惜已经在几年前殁了,四皇子的眼神又暗淡了下来。
林冬儿浑身一阵冷麻,“康,康儿”,要不要这么亲密呀。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冬儿。”林冬儿脱口而出,说出来才发现自己的名字似乎也有些不对劲。
“你肯定是冬天生的吧,是不是?”凌康非常聪明地猜测。
“当然。”林冬儿翻了个白眼,这么好猜还用问。
“那个,康儿,谢谢你送我。”林冬儿把他的披风还给他,一溜烟儿地跑了。
凌康呆呆地望着她白色单薄的身影消失不见,心想:她就和他养的小白一样,冰雪可爱,虽然对他爱答不理的,其实,很温柔的。小白是他打猎时从凌夜箭下救起的一只小白兔,他很喜欢这只小白兔,简直把它当成了自己的兄弟姐妹,天天都要自言自语的和小白说好多话。
林冬儿一边跑,肚子一边不听话的乱叫,不禁想起了那只掉在地上的烤红薯,还没吃呢,觉得很可惜,心道:哪天要碰见这位邪恶的四皇子,一定要让他陪她的红薯。
林冬儿跑到了后院,轻轻地拍了小铁
门好久,老大爷才给她开了门。
“哎呀,三夫人你可回来了。”老大爷一脸的着急,“快,快找个托词,王爷刚回来,大家都在前院候着呢,他还问起你来着,叫了你好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