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老爷和王氏只见怀中的人儿伸了下小手,一双乌溜溜的小眼睁开了,头左转右转来回地把众人看了一遍,小嘴儿咕哝了一句:“这是哪儿呀?”就又睡了过去。
王氏惊喜过度,嘴只是张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罗老爷倒是反应过来,忙着喊道:“太医,太医,快过来看看。”
太医从没见过这样的情景,明明刚才已经心脉俱无,怎么这会子竟醒了过来,还能说话?所以,听到罗老爷召唤,忙颠颠地就赶过去,仔细地检视了一番,一边拈着稀疏的山羊胡摇头晃脑。
罗老太太也是一脸期盼地看着太医,见他只是不停地拈着胡子,就忍不住急道:“太医,到底怎样了?你倒是给句话啊?”
太医这才回过神来,躬身向罗老太太回道:“晚生毕生行医,从没见过这等稀奇古怪的事儿,明明儿已经没了气息,这会子却活了过来。可能因为身子受了寒,姑娘困乏已极,睡了过去,倒是于性命并无大碍了。”
罗老太太脸上有了笑意,当下命人重重地赏了太医,又命人送了王氏母女回小院里好生调养着。
本来不好的事儿现在成了极好的事儿,贺客们一个个七嘴八舌地道贺着,议论纷纷,这个说“这姑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个说“吉人自有天相,这姑娘怕是贵不可言呢。”
直说得罗老太太满脸乐开了花,罗老爷重新又命台上唱起戏来,又给众人换了新席,大家又各自坐了,在那儿谈笑风生。
奶娘刚才已是一脸死灰地就要往外走,这时,正好安然醒了过来,众人惊讶,也就站在那儿看住了。
这时,各按各位,大家才想起来还有这头子事,忙着吆喝着奶娘往外走。罗老太太听见了,就抬头笑道:“本来今儿这事你是逃脱不掉的,只是三姑娘活了过来,就放你一马吧,算是为三姑娘积德了。”
奶娘忙跪下磕了不计其数的头。众人俱都夸赞罗老太太深明大义,待下人仁厚,罗老太太更加欢喜了,笑着对奶娘道:“你这就去吧,还到三姑娘房里,好生伺候着。”奶娘方千恩万谢地下去了。
许氏坐在一边满脸煞白,只是因为脸上的粉太厚,倒也看不出什么来。
一双隐在袖子里的手却紧紧地绞着帕子,咬牙暗想:“这贱丫头命真是大啊,没想到竟然让她活了过来。王氏这次又逃过了一劫了,若是那丫头死了,她也就形同死人一般了。看老爷刚才看他的眼神,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哼,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呢,大家走着瞧吧。”
罗老太太见许氏兀自坐在那儿板着脸,就笑问:“太太,你这是再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许氏这才灵醒过来,忙笑道:“媳妇在想,今儿真像看了一出戏般那么惊险啊,三姑娘真真是个命大的孩子呢。”
“谁说不是呢,”罗老太太笑着,“既如此,我们大家同干一杯吧。”挽香亭里觥筹交错,一派喜庆。
却说王氏的小院里,几个下人忙忙碌碌地伺候着王氏和三姑娘,一个个都是蹑手蹑脚的,生怕吵着了三姑娘。王氏靠在安然的小床边,一脸疲惫,眼里却掩饰不住地透出一股安心来。
傍黑时分,安然终于醒了,王氏只见她如同蝶翼般的睫毛轻颤了下,就赶紧坐直了身子,轻声喊道:“安然,安然,你醒醒,娘亲在这儿呢。”一边拉着安然温热的小手摇着。
安然在她的摇晃下,终于睁开了眼,恍惚地望了望面前的王氏,嘴里咕哝着:“头好疼啊。”王氏忙用手抚上她额头,手心里传来一阵滚烫,就吩咐抱香拧了一把凉毛巾覆在她额上。
安然似乎舒服了些,不再说话了。王氏柔声哄着:“安然,娘喂你喝些粥儿可好?”
见安然不语,就端过一碗温热的莲子粥,一勺一勺地喂着她喝了。安然此刻确实饿了,不一会就喝了半碗。王氏放下心来,欣慰地笑了。
其实她不知道此安然却非彼安然,现在躺在床上的也叫安然,不过却是易安然,她可是一个实打实的现代白领,因为高速公路上的连环车祸,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里。
她在挽香亭睁开眼睛时,看到了那么多的陌生面孔,又看到那样的服装,心里实在是一时接受不了,就又晕过去了。此时,她才彻底地死心了,再加上肚中饥饿,只好强撑着喝了半碗粥。
王氏见她只是看着帐子顶上绣的花草虫鸟,以为她受了惊吓所致,就吩咐众人都出去,只留她和奶娘在一边守着。
第五章 伤寒
安然落水后除了那天在挽香亭说过了一句话,就再也没说过其他的。人虽然醒了,但是总是望着帐子出身。即使王氏把她扶起来坐着,她也依旧神情呆滞。王氏只以为她是惊吓所致,什么安神定魂的药吃了一大堆,还是不见好。
天儿却越来越冷了,王氏在屋里生起了火盆,安然依然冻得受不了,整日里躲在被子里。一天早上,王氏起来后洗漱了,就到厨房里吩咐厨娘,做些安然平日里爱吃的东西。回到屋里,却见安然正坐在被窝里,眼睛出神地望着窗外。
外面已经下了一层白白的霜,院里种的菊花已经被霜打得蔫了,却依然挺着纤细的枝干,笑傲寒风。安然伸出小手,翻过来调过去的瞧着,王氏待在门口愣住了:这孩子,自己的手有什么好看的。
当下也没出声,只见安然瞧了一会自己的手,就趴在窗户缝里往外看。王氏这才走上前,嗔道:“好孩子,快回被窝里捂着,看这窗户缝里的风吹得头疼呢。”
安然也没坚持,王氏半扶半抱的就把她弄回了被窝里,丫头抱香端来洗脸水,打湿了手巾给安然洗了脸,这时,奶娘亲自端来早饭。王氏一脸柔和地哄着安然:“好孩子,咱们来吃饭,好吗?”安然只是点了点头。
王氏望着安然看了好一会,才接过奶娘递过来的碗,亲自用小勺舀了粥喂给安然吃。安然很配合地一口一口地吃着粥儿,王氏心里既欣慰又担忧。
这个孩子才四岁,正是天真调皮的时候,以前总是缠着自己要这要那,整天在院里疯跑,一会儿采朵花来给自己戴上,一会儿又捉只蝴蝶放在帐子里。有一次捉了一只五彩斑斓的大蛾子当成了蝴蝶,安然高兴地把它放在帐子里。
王氏当时也没在意,哪知第二日一醒来,就听见安然在那哇哇大叫,忙起身看时,原来那只蛾子已然产了卵,生出数十只小虫儿来,在帐子里涌动着,吓得安然一睁眼就跳下了床,光着脚站在那儿大哭。
王氏看了也觉心惊,忙让人捉干净了,看着安然一张小脸儿哭得像个小猫一样,又是好笑又是生气,故意板了脸道:“你这孩子,没有一日安生的,白叫了‘安然’这个名儿了。这不,先把自己吓哭了。”
现在的安然乖巧了许多,仿佛懂得了很多的事儿,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整日里没个着落了。一众人都说三姑娘懂事了呢,若是以前,即使病着,在床上也呆不住,还不早就闹翻了天,哪能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一待就是一天啊!
冬日的寒风是凌冽的,一日寒似一日,安然这一日早上起来,就感到头痛难忍,只是以为上次落水所致的,哪知到后半晌,疼得几乎没法坐起来,这才哭喊着告诉了王氏。
王氏听了大惊,忙让抱香去禀报了太太,去请太医来。太太许氏听了,只淡淡地“嗯”了一声道:“那丫头身子倒是个弱的,府里的姑娘不止她一个,怎么就养的这么娇贵,动不动地就爱闹病?四姑娘比她还小着半岁呢,也没见人家今儿头疼,明日发烧的。太医也不是人人都能请得动的,府里除了老太太,就连我们这些人病了,轻易都不叫太医呢。你先回去吧,我找人去外头找个大夫吧。”
抱香一声儿不敢言语,只好悻悻地去回了王氏,王氏也没了法子,眼看着安然躺在床上疼得满头大汗。
傍黑时分,太太的奶公公才同着大夫进来,诊过脉之后,就来到外间,隔着屏风向王氏回道:“姨奶奶,姑娘这个病怕是不好呢。”
王氏听了不禁急道:“到底是个什么症候,还请大夫细说了。”
那大夫迟疑了一会才道:“姑娘这症候是受凉后失了调养,现在已经转成了伤寒。这样的病,还得隔开了治才好。小的不敢隐瞒,还得去回了太太才成。”
王氏只傻了一般,呆呆地坐在那儿半天没动,欲哭无泪:可怜的孩子啊,为什么会得了这个病?这可要我怎么办啊?
太太没多时就得着了信儿,听说了伤寒后,就急急地去回老太太。
许氏赶到老太太的清碧园时,老太太正在佛堂里念经,人来回了,老太太方才由两个丫头搀着走了出来。
命许氏坐了,又让丫头斟上茶来,老太太方才问道:“太太这么晚了,怎么赶过来了?莫非有什么事儿?”
许氏陪着笑回道:“到底是老太太,一猜一个准儿,可不是有事嘛,这才敢来劳烦老太太给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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