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一张历经风霜的脸上笑得如同绽开的菊花,众人纷纷夸赞着安然是个好孩子。
歇了一回,那些人又动手干起来,日头移到头顶时,李叔招呼他们回去吃饭。
一连三天,安然都是跟着他们忙忙碌碌着。好在她只是指点着,并不干什么。第四日,大棚终于完工了,安然已是累得不行了。
为了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她咬牙又命人把菊花分了根,一枝枝地种进去。忙完这些,她再也顾不上别的了,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一天。醒来时,只见王氏坐在床头,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安然望了望窗外,已是上了黑影。王氏见她小脸儿睡得红扑扑的,才放了心,埋怨道:“你才多大的人儿,怎么这么不要命的干啊?你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可让我怎么办啊?”
用绢子拭了拭眼角,王氏又道:“都怪娘无能,让你这么小就要出去赚钱,本来好好的小姐,却要做这么多辛苦的事儿。”
看着满脸忧伤的王氏,安然心底柔软起来,有个娘真好啊,前世她就是一个没有母亲疼爱的人,没想到上天待自己不薄,虽然这个娘有点胆小、有点懦弱,可疼女儿的心,比谁都不会少。既然和她有缘做了母女,自己发誓一定要让她过上好日子。
见王氏兀自流泪不止,安然伸出手,轻轻地擦去王氏眼角的泪,懂事地说:“娘,我没事儿,只是累了点,睡了一觉就好了。以后我会慢慢长大,要做的事儿还有很多,娘不能动不动就哭鼻子。您看,安然都不哭呢,娘应该学我才是。”
一语说得王氏破涕为笑,扶着安然起来,喝了些热粥,娘儿两个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些话,王氏的心才踏实起来。
天儿渐渐地暖和了,院外的两株垂柳也发了芽,偶尔也能见着张着翅膀乱飞的小虫。安然想起前年来到这儿的时候,家里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只靠许氏十天半月的送点吃食,几个人竟然也熬了过来。
只短短的一年,自己的这个家就改了模样,虽然和尚书府那种奢靡的日子相比,差老远了。但是每顿饭也不缺鸡鱼肉蛋了。王氏本来苍白的脸上,现在却是有红有白,越发俏丽了。
就连奶娘和两个丫头,每日也是有说有笑的,干劲十足。安然心想:自己发家致富的想头很快就可以实现了,到时就不用再指着这个,靠着那个了。
现在院里的人,没有不听安然的,虽然她还只是个六岁的孩子。
自从那次高良才来买过一次花,后来陆续地又来了几个和他差不多的人,都是面白无须的男子,安然知道他们肯定是为宫里的哪个主子买的,每次来,只问问价钱,就爽快地给了银子,把花搬上马车就走了。
安然手里有了些活泛银子,更加重视菊花的栽培了,虽然天气暖和了,菊花放在外面也能发芽了,但是为了比别人早一步,安然还是耐心地,每日钻进大棚里,授粉,剪枝。每看到开出一朵不一样的菊花,安然就像看到了一锭白银般痛快。
王氏也不再每次都把银子收回去攒着了,看着安然这么聪慧,她只有乐意的份儿。安然终于有了多余的银子,让李叔买回来一辆马车,除了宫里来人买花,每过几天,安然都要带上十几盆各色的菊花,到城里去卖。
城里的王公贵族,因受了宫里习气的影响,都到处打听着哪儿有菊花卖。见了安然的菊花,又和旁的人种出来的不一样,花盘有大有小,花色都是两色、三色间杂的,无不争相购买,安然也就赚了个盆满钵满。
第二十章 长大
白驹过隙,八年过去了。
京郊的别院,大门楼子上悬挂着一块长方的匾额,上题三个大字“菊花王”。
院内,除了一条石子甬路,两旁都种上了各色的菊花。正值初夏的时节,一个头戴斗笠的少女,手执一把硕大的银锡喷壶,正全神贯注地浇着花儿。一身淡蓝的粗布立领衫,裹住了曼妙的曲线,严严实实地,只露出挽着袖口的一寸玉臂。
厨房的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的少妇,身边还粘着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儿。少妇在身上的围裙上擦了擦手,递给正在吵闹不休的男孩儿一块白面饼子,就把围裙解下来,一边望着院中那个忙碌的身影喊着:“三姑娘,吃饭了。忙了一早上了,先歇口气吧。”
“哎,来了。”院中的安然脆生生地应了一声,放下了水壶,转身来到屋檐下,在那个胖乎乎的男孩儿腮上轻轻地拧了一把,才把头上带着的斗笠取下来,顺手扣在男孩儿的头上。
男孩儿看来平时和她逗弄惯了,嘴里含着一口饼,“格格”笑着,伸手就去抓那斗笠。他的母亲——也就是才刚喊安然的那个少妇,上前一把给他拿开了,就催促着安然去洗手。
安然笑嘻嘻地说道:“抱香姐姐,你也带了虎子和我们一起吃吧。”原来那个少妇就是抱香。四年前,王氏做主,给她在当地的村落里,物色了一个年轻壮实的小伙子,又出了一笔银子,给她置办了嫁妆,捡了一个好日子,就风风光光地把她嫁出去了。
抱香对王氏给她找的这户人家,心里是一百个满意,两口儿才过了一个月,就又回到院里来了。一来,抱香舍不得王氏,二来,安然的大棚紧缺人手。这两个人来到后各司其职,抱香依然在院子里伺候着,她男人则在大棚里给安然种菊花,顺便也能赶个马车,和安然一道进城。
李叔老了,人也不爱出去了,在他眼里,三姑娘已经是个管家赚钱的好手,他放下心来。安然指派了他守门,闲时也会和他摆摆龙门阵,每到这时,李叔就会高兴地张着一张干瘪的嘴笑着。
话说安然洗干净了,进屋里和王氏用饭。如今的她们,已经今非昔比了,桌子上丰丰盛盛的,一盘子黄焖鸡,一个清蒸鲤鱼,又配了几样大棚里摘下的新鲜的菜蔬。
安然手里拿了一个馒头,咬了一口,就停住了,原来她忽然想到了一些事。王氏看着她刚吃一口就顿住了,忙喊道:“安然,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一连喊了三声,安然才回过神来,忙歉意地望着王氏笑了笑:“娘,我想事情想的走神了。”
王氏嗔着她道:“你现在一日大似一日了,生意也越做越红火,怎么连吃个饭也不能安安生生的?”
安然忙给王氏加了一筷子清炒菜心,笑道:“娘,我在想,如今虽然日子还过得,我们却不能松懈。我又想到了好几个点子,娘想不想听听?”
“什么叫日子还过得啊?”王氏咽下安然为她夹的菜,才道:“这和我们刚来那会子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太太好几年都不派人送东西了,我们不照样过得有滋有味的?”
王氏一边吃着馒头,一边拿着箸点着面前的菜道:“以前一年到头的也吃不上这个,如今却顿顿都有,你这丫头还有什么不尽足的!”
“娘哎,”安然笑着长叹一声,“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做生意还真不好说。我知道,娘就是个容易满足的,我还想着把生意做得更大呢。”
王氏放下筷子认真地打量着安然,自己的女儿都已经长了这么大了,这些年来,若不是自己这个无比聪慧的女儿,几个人怕是早就饿得不成样子了。只是女儿年岁渐渐地大了,再过两年,就该及笄了,到时找个什么样的婆家,自己说了可不算,还得由太太许氏点头。
想起许氏,王氏眉头不由皱了起来,长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看着安然说道:“好孩子,娘知道你是个能干的,只是你大了,迟早是要嫁人的。不管你有多少银子,你总是罗家的女儿,婚事还得由太太说了算。娘是个无能的,平日里什么也帮不上你,可是这件事,你得听娘的。”
安然见王氏一脸郑重,不觉好笑,遂问道:“娘,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了?你且说说,你想我干些什么?”
王氏催促着安然吃了一口馒头,才说道:“女孩儿家,还应以针线活为主,到了婆家,你若是连个针都不会拿,人家还怎么看得上你?婆婆还不得给你小鞋穿啊?”
安然一听这个头就大了,王氏这些年来,哪一日不在她的耳根子边碎碎念,安然听得活像孙悟空听那唐僧念紧箍咒一般,心里哀嚎着:“好娘啊,你就不能不说这个,你的女儿可是胸有大志的人。你的女红谁都比不上,可不是也过了半辈子沧桑的日子?指着这个,还不把人活活儿的饿死?”
安然尽管心里极其的厌烦听这个,可还是耐着性子听王氏家长里短、长篇大论的说着,自个儿一边听,一边琢磨着如何把生意扩大到城里。
依安然想来,自己现在种的菊花,品种还是少得很,若是走观赏这条路,只能在品种、花色上打主意。怎么才能让菊花的品种和别人的不一样,是安然目前考虑的一件大事。
自己院里的菊花都杂交了个遍,该有的花色、品种也就这些了,别的种花的人家还没有她的多呢。安然装作认真状,一边微笑着听王氏碎碎念,一边天马行空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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