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本风流 (文苑舒兰)

……

当房门关起的那一刻，凤迎曦便睁开了眼睛，屈膝坐起，抱着锦被一言不发地呆坐着，直到当第一缕晨光照入昏暗的房间内，她方才动了动已经僵硬了的身子。

同时，门外传来了一声轻响。

凤迎曦眸光一寒，“谁在外边？”

“姑娘可醒了？”回答的是一道轻柔的声音，随即，房门被打了开了，四个颜色上层的年轻少女端着梳洗用具走了进来。

四人同时对着凤迎曦行了一礼，“烟霞云雾见过姑娘，宗主让奴婢前来伺候姑娘。”

“伺候？”凤迎曦似笑非笑，“我可不敢让燕雪遥的人伺候我！”

“这是宗主的意思。”其中一个身穿绿色衣裳的女子上前，神情恭敬，“姑娘可是要梳洗？”

凤迎曦伸了伸懒腰看了一眼其中一人手中捧着的白色轻纱长裙，唇角一勾道：“给我黑色的衣服，黑色的鞋子，还有黑色的头饰。”

四婢一愣。

“怎么？无量门不会已经穷到连这些都拿不出来吧？”凤迎曦讥诮道，“要是这样，那就算了。”

那捧着衣裳的红衣女子脸色一僵，上前道：“姑娘稍等，奴婢立即前去换。”

“还有……”凤迎曦打了个哈欠，丝毫没有客人的意识，“让玉无双来见我！”

“……是。”

半个时辰后，玉无双到来，只见凤迎曦已梳洗完毕，神情悠闲地站在铜镜前，从头到尾一身黑。

她的脸色当即变了变，“无双见过姑娘。”

凤迎曦回过神来，一身黑色穿在身上，不但没有显得深沉压抑，反而添了几分神秘鬼魅的气息，她双眸含笑，道：“无双，好久不见了。”

玉无双闻言，当即双膝跪地，“无双当初欺瞒姑娘，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凤迎曦轻笑道，却未达眼底，“你如今可是无量门的人，谁敢让你罪该万死啊？”她怎么也想不到当初她在路边救下的一个孤女居然是燕雪遥的密探！

“姑娘……”玉无双面露愧色，“无双……”

“好了。”凤迎曦打断了她的话，“当初既然老头子放了你，我也没有理由再来寻你的晦气！你不必担心！”

“当年如果不是姑娘，谷主也不会放过无双的！”玉无双正色道，“姑娘的救命之恩无双永世不忘！”说罢，一连磕了三个响头。

当初她被识破了身份，按照蝶谷的规矩，就算不死也得废去一身修为，如果不是姑娘开口，绝对不会有今日的玉无双。

“你不用感激我。”凤迎曦淡淡地道：“当初我不过是和老头子斗气而已，可不是真的想救你。”

玉无双道：“无双知道自己辜负了姑娘。”当初姑娘是真的将她当成了亲姐姐一样，只是，她始终是宗主的人……

凤迎曦喝了口茶，不再纠结于谁欠了谁的问题，倏然岔开话题道：“给我换张脸吧。”

玉无双一愣，抬眼惊讶地看着她。

凤迎曦看着镜中那张绝色的姿容，语气清淡地道：“怎么？你在蝶谷偷了那么久的师，不会连小小的易容术也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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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云海阁

云海阁，风云城内第一酒楼，珍肴美味天下一绝。

此时，二楼临街的座位上，一位全身黑色的容色平凡的女子很是扎眼，明明她身后站着的四个女子更为美丽动人，对面的女子也甚为俏丽，然而却不知为何所有人的目光首先注视的确实那个平凡的黑裳女子。

凤迎曦托着下巴，无视那一道道好奇探究的目光，“无双啊，看来你的易容术不怎么样，否则本姑娘怎么还会这么惹眼？”

坐在对面的玉无双苦笑不已，“姑娘，易容术只能改变外表的容颜，却无法改变一个人的气质。”

姑娘的容貌是变了，然而身上的灵气未变，反而因为一身黑衣而多了几分尊贵，很像……很像一个人！

她凝视着她，片刻后，想起了，这个人是宗主！姑娘身上有某种气息与宗主很像！

“是吗？”凤迎曦瞄了她一眼，“你是说，本姑娘不会做戏了？”

“无双不敢。”云无双低头道。

凤迎曦淡淡地叹了一声，“那也是，比起做戏，天下有哪个比得上你家宗主。”声音清浅，听不出喜怒。

玉无双沉默片刻，迅速岔开了话题，“姑娘为何要易容？”不管什么样的场合，姑娘从不遮遮掩掩，总是一脸素颜，如今为何忽然要易容？

凤迎曦睨了她一眼，“没什么，只是昨夜被你家宗主给盯得心底发麻，担心他兽性大发辣手摧花，所以想着把这张祸水般的容颜给换了，好保存自己。”

她的话一落，顿时感觉到至少有四道带火的视线定在了她的身上。

“你是知道的，你家宗主可是出了名的变态，本姑娘又不是他的对手，唯有防着点。”凤迎曦继续道，最后笑吟吟地看着玉无双，“无双，你说对不对？”

玉无双起身垂首，苦笑不语，姑娘的性子还是一点未变，“姑娘不是说想吃云海阁的点心吗？”

凤迎曦弯了弯嘴角，端起热茶喝了一口，“点心是好，不过本姑娘没有被人当做猴子赏玩的习惯。”

玉无双听后随即对烟霞云雾中的烟使了个眼色。

烟点了点头，转身叫来了小二，低声说了几句，那小二连连称是后，又转身找来了掌柜。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行人便换了一个地方，三楼的贵宾厢房。

“你们出去吧。”凤迎曦吃了几口点心，忽然开口道。

玉无双又是一愣，“姑娘？”为何今日她如此多变？

“我想一个人静静。”凤迎曦淡淡地道，眸光清浅平和。

玉无双心底一颤，“是。”

烟霞云雾却道：“宗主有令，让奴婢寸步不离地照顾……”

“啪！”的一声，凤迎曦手中的上等瓷杯已经化成了角落处的一堆碎片，她清澈的眸子蕴着冷意，如九霄寒月，“怎么，燕雪遥又想把我像狗一样关起来了？”

“姑娘息怒！”玉无双面色微变，旋即对烟霞云雾低喝道：“出去！”

“玉姑娘……”

“我自会向宗主交代！”玉无双正色道，言语犀利。

“……是。”

玉无双眸光不明地看了一眼凤迎曦，“姑娘慢用。”随即退了出去。

凤迎曦沉默不语，眼睑一垂，漆黑眸子被长长的睫毛掩盖，黯淡下来，随即声音低的不可见闻地低唤道：“血影。”

一阵轻微的声响传来，凤迎曦背后墙壁上忽然间缓缓地裂开了，竟是一个暗门。

血影一身酒楼小二打扮地走了进来，见了凤迎曦陌生的面容却并无异样，单膝跪下：“血影见过姑娘。”

“起来吧。”凤迎曦抬眼，眸光锐利，“事情办得如何？”

血影起身后道：“已经安排好了，北安王说了，他会牵制灵南王的兵力，让姑娘放心。”

“很好。”凤迎曦眉梢微扬，嘴角噙着清浅的笑，片刻后，柔声道：“这趟回京，他的身子可还好？”

血影道：“姑娘放心，公子的身体很好，只是……”

凤迎曦一愣，“只是什么？”

“公子不赞同姑娘的做法。”血影回道，低沉的嗓音中隐约间似乎也有不赞同之意，“姑娘呆在燕雪遥身边太危险了！”

一年前之事，谁也没有忘记的！如果不是蝶谷谷主及时找到姑娘，姑娘恐怕已葬身无量门之内。

“这件事我自有分寸。”凤迎曦垂眸淡淡地道，“更何况，我与燕雪遥之间的事，是该了断了！”

她已经跟厌烦了和燕雪遥猫抓老鼠了，这么多年的恩恩怨怨，是该到了了解的时候了！

燕雪遥，只是不知这一次，我们谁胜谁败？

“你放心，一年前的事情不会再发生，有些错误，犯一次就够了！”

血影垂首道：“属下明白。”

“看紧秦家的人，若有异动随时向我汇报。”

“是。”

“还有……下次不要用美美传信见面的地方。”凤迎曦抬眸道：“云海阁不能再呆了，据点换个地方吧。”

血影神情一凛，“是。”

“嗯，就这样吧。”凤迎曦起身，“我要去锦瑟楼一趟，外面的人你处理吧。”说完，起步往暗门中走去，“对了。”忽然，她停下来脚步，凤眸中似有不解，“血影，我的易容真的这么差吗？”

“属下自幼跟随在姑娘身边，小小的易容术难不倒属下的。”血影沉声回道。

“是吗？”凤迎曦摸了摸自己的脸，呢喃道。

“只是属下不解姑娘为何一身黑衣。”血影倏然抬头凝视着她，“姑娘不是一向不喜……属下逾矩了。”

凤迎曦轻轻一笑，“这有什么逾矩不逾矩的，我不是不喜欢黑色，而是不敢穿黑色，有人说，人外表的装束是为了掩饰内心，平日里我总是穿着白衣，但我并不怎么喜欢白色，只不过穿着一身雪白，至少可以骗骗自己，还好，我并非从里到外都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