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的梦魇,曾经的他无知软弱,但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小孩了,他的气息逐渐沉凝,积淀,现在他像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
璃盏是凌晨之后,才回到“病房”的,鉴于她是一个病号,莱兹难得地好声好气地将她养着,而不是趁机将她拖到沙漠里把她虐得死去活来。
白天,她便像个普通的病人一样躺在床上,看看课本,随手画画。晚上,莱兹洗去一身沙子,又来到她病房串门。
“嗨嗨,你昨晚有没有和王子那个啥了?”
璃盏瞟了她一眼,用魔法书盖住脸,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说嘛说嘛!”莱兹一屁股在她病床上坐下来,扔掉她的魔法书,满脸是促狭的笑容注视着她。
璃盏翻了个白眼,“你什么时候认识王子誉的?”
莱兹挑起右眉,做了一个怅然眺望窗外浮云的眼神,不过这时是夜晚,不但没了意境,反而有些类似怨妇了,“在老娘还是个纯洁少女的时候。想起这事儿,老娘就郁闷了,大好的年华全都浪费在他身上了呀。”
璃盏一语不发,她觉得莱兹会继续说下去的。某种程度上,莱兹和王子誉的过去,就如她的过去一般,闷在心底无法对别人诉说——这种情绪她最明白不过了,恨不得有一个人和自己分享这一段过去,或者有共同回忆。莱兹现在拥有她这个倾听者,肯定会一吐为快。
她怅然地想,也许,自己那段在天朝的历史永远也无法对别人说起吧。
“……第一次见到他时我刚刚越狱。那时天下大雪,整个世界都是洁白洁白的,除了我。我穿的是一身黑袍,在雪地中几乎无处可逃,可我也无法舍弃这身唯一可以蔽体的衣物。风很冷,如刀子一般割着的我的脸,我的身体……”——那一幕由冷酷的白色女王所支配的,雪花飞扬的光景,她始终都无法释怀。
“我无路可逃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他。他才七八岁,身着白色的童装,带着很可爱的礼帽,可他手里捏着一柄短剑,衣服上的鲜血就像一朵朵梅花。最可怕的是,他在笑,眼睛像新月般动人……我以为他疯了。他对我说,‘有人在追你。’”
“我愣住了。他又问,‘你想活下去吗?我可以救你。’我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于是,他施展了幻术……让我逃离了被追杀的生活。”一个身怀奇技的小孩,帮助她逃离了苦海,这一点她从来也没有忘记。
“王子其实是一个很单纯的人。他从来没有因为兄长的虐待而哭泣,因为他不懂得伤心,在太小年纪时就伤得太深,甚至不知道自己受了伤。”她还记得,在入住城堡之后,他还常常像影子一般随处游移飘荡,他还在寻找曾经教导他的藏书室老头……所以,他常常会捡一些人回来。
沙漠团队里几乎所有人都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辛酸过去,因为他而得到庇护。
“我怕被人抓住,不敢走出城堡,每次他回来,总会一身是伤,割伤、擦伤、烧伤,少有完好的时候。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他上药,默默地陪伴着他。”
莱兹带着深深的感伤叹了一口气,思绪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
“……甜甜圈,他所拥有的并非人人都能得到,王族的尊贵、奢华的城堡,锦衣玉食享之不尽……这一切均是人人称羡的事物,然而最容易获得的事物他却一无所有,亲情、关爱,抚慰以及温柔——都是一生当中不可或缺的。我可以让他越来越强大,但是我做不到这些。因为我也是一无所有。”
“我唯一比他幸运的是,在我遭受灾难时我已经足够成熟去面对。而他独处在黑暗之中,会害怕得无法入眠,是因为当初他还太年轻……现在的心灵创伤还未愈合。”她没有说的是,这样导致的结果更可怕。
在他一旦明白一切始末,包括哥哥对自己的灭杀之后,反弹得更厉害,只恨不能将他们从源头抽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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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7 当女仆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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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盏并没有想这么多,目前她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找到王子誉,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找他,却觉得只有找到他才能安心。
与此同时,王子誉仰卧在广袤沙漠的中央,望着星空出神。沙漠是一个极其安静的地方,没有风,气温几乎降到零度;也没有草虫叽叽,这地方寸草不生,就算有沙漠跳跳虫,也躲在了地皮三尺之下;星空很晴朗,漫天的都是闪烁的星星,偶尔有那么一两颗流星划过,留下长长的尾巴。
他怅然地望着星空,眼神没有焦距,形形色色人如走马花灯般在脑海中闪过,他就像一个过客,看着他们一个个从远方走来,靠近他,接近他,却好像没有看见他,渐渐又走远了。
他想看清楚他们的脸,可他们像是无脸人一般,脸上虚幻的一片。
因为,由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脚踩在沙子上的沙沙声。
他猛然坐起,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但似乎想到什么,又慢慢地坐了下去,右指在身旁的沙子上轻点,使了一个控沙的魔法。
璃盏在结界内走了不到一百米,突然狂风大作,地表的沙子扬起,朝她的方向滚滚而来,堪比天朝帝都的沙尘暴。她反射性地趴在地上,就地建立起一个大约一米来高的圆形结界。沙尘暴以无比激烈的姿态搭在结界上,幸而结界够坚固,那沙尘暴也只是路过,一分钟就全部消失了。
她卸去结界,只觉得鼻子痒痒的。当场打了一个喷嚏。更惨的是,她的引路蝴蝶因为没有来得及召回经被埋在了沙子下面,不知哪儿去了。
璃盏爬起来,拍拍衣服,揉揉鼻子,运用魔法波御寒。顺便把蝴蝶召回来。
沙子是不会自动跳起来。肯定是人为的。
不过,璃盏早已经习惯了每次进沙漠遭到偷袭,也不放在心上,重新放出蝴蝶。抬脚往王子誉的方向跑。
大约过了四分钟,她才终于在沙漠中心看到了他的身影,他孑然躺在沙子上。就像睡了过去一般,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单。
璃盏情不自禁地扬起唇角,跑到他面前。“嗨,你在——”话刚出口,她立刻觉得不妥,自己特意跑来这里干嘛的?
她是在同情他怜悯他?
王子誉缓缓睁开眼睛,墨玉般的眼睛竟如千山雪般冰冷,“璃盏,请注意你的一言一行是否影响到别人。”
璃盏第一次听到喊自己的名字。而不是绰号,不由得一怔。“怎么说?”
王子誉不回答,只是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没有任何小动作,只是这样随意地站起来——璃盏却蓦然后退了三步,她相信自己的感觉,刚才,王子誉浑身灌着杀气,让她有一种自己不是他的友人,而是敌人的错觉!
那一天,他对待黑魔法师就是这样的姿态。
那种杀气从脖颈间划过的感觉,令她犹如在做梦一般。
两人的距离不到三公尺。
璃盏以为是自己误会了,眨眨眼,想从他的眼中看一丝蛛丝马迹,或者希望他突然笑一笑,对她说,“甜甜圈。”
然而,王子誉没有。
他只是冷漠地盯着她,如同看待一个闯入他地盘的敌对者。
璃盏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觉得有一股浓浓的恐惧感,“你要干什么?”
“杀你。”王子誉面无表情的,脸部的线条在黑夜的暗影中深刻得骇人,“我曾用沙子阻止你的到来,可你偏偏要闯,那我就成全你。”说着,踏出了第一步——
“定!”
璃盏完全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现像潮水般的魔法波压迫着她的胸腔,一下子退了几步,叫道:“喂,你到底怎么回事?”
“缠!”
“结!”
王子誉一字一顿地说,随着他的话音,三个外圆内尖的魔符从他的脚下显现,像是刻画出星形轨道的图形,彼此重叠,让地面和空气浮了起来。
璃盏只要碰到其中一条线,就会被夺走所有的魔法波。
——这是阿布告诉她的,王子誉最擅长的魔法阵之一。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王子誉会用这个魔法阵来对付她。
她再次看向王子誉,希望从他眼里看出某些信息,理所当然地想着,或许,他只是想测测她目前的水平?她在心里这般安慰自己,像弹开一般跳出三米之远,同时将魔法波注入她的羽毛笔,朝王子誉发出攻击!
在城堡将近一个月都没有机会与他打一次,这次就当做是平时的练习吧。她不会相信王子誉是真的想杀她,最多是用这种方式逼出她的实力而已。
这么想着,手上的速度也加快了许多,羽毛笔迅速划开临近她身边的魔法线。在接触到魔法线的一刹那,她发现,魔法线上的力道比她想象中大得多,逼得她不得不再次注入魔法波,才能划开一条。
两次往羽毛笔注入魔法波,由于气息的凝滞,她略微停顿了0.07秒。
这一点时间对常人来说,微不足道,但在王子誉的魔法阵之前简直是7秒钟的巨大漏洞,她刚划开拿到魔法线,便有七道魔法线同时缠上她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