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一个人,平白无故的,说晕倒便晕倒,岂不让人生疑?
太医们走后,青青从榻上翻起,见御轩坐在床边儿如有所思,便料定他在琢磨之前她晕倒的事情。
“我就说吧,没什么事,你恁要带我回宫。”她半埋怨半玩笑地出声,将他从沉思中拉回了现实。
御轩没有出声回应,但还是勉强地给了青青一个浅笑。
这家伙,又装深沉。青青感到无趣儿,摸摸鼻子,灰溜溜地出了房门,不再搭理御轩。
待青青走远,御轩才起身往书房而去。
重新将上次百里荣浩送来的资料看了一遍,御轩仍旧没有找出丝毫的线索。正是他心急如焚之时,好在孟达带回了消息。
“殿下,据衙役所述,那白衣道人鹤发童颜,十分精神,说话玄机很深,该是得道高人。属下带人在京城各大道观访察,全无踪迹。属下怀疑,此人并非一般道观中人。”孟达分析道。
御轩没有反驳,看来赞同孟达的想法的。
“那人果真是道士?”御轩怀疑,那人有可能是披着道士外衣的歹人。
对于这一点,孟达很肯定:“确实道人不错。殿下可还记得衙役的话?那衙役说,那道人举止癫狂,饶有修道入魔之嫌。属下道是听说过以为以道为魔的道家中人,推算起来,那人也该有九十高龄。”
“九十高龄?”这可不是个简单的岁数。在紫泽国,能活到这年纪的老人,已经是凤毛麟角。
孟达满脸严肃点点点头,继续道:“若他还活着,现在应该是这个岁数。不过这些年没有再听过他的消息,也实在难以判断他如今是生是死。倘若还在世,论道绝非寻常道徒可比。”
“此人系谁?”竟如此厉害?御轩嘴上问着,脑子还飞快地旋转着,极速搜寻着脑海中所有关于道徒的信息。
孟达道:“此人名叫独孤九成,乃是我朝开国第一国师之第七代孙。当年独孤国师在朝野拥有极大声望,曾被世祖皇帝奉为赞为紫泽半仙,料事如神,是个不折不扣的预言家。”
独孤九成?
这号人物,对于御轩来说,的确陌生。首先那独孤九成年岁太高,与御轩隔着好几辈呢。再则,那人也从不在大众的视野里出没,难怪御轩会对之不甚了解。
不过,对于这个姓,御轩是非常熟悉的。
“姓独孤?”御轩不自觉地轻声喃喃道。
孟达赶紧接过话来,也是显得有些意外:“说来也巧,跟庄妃娘家一个姓。当时属下也着实惊愕,遂派人查了,不过这两人还真没什么关系。要说有关系,也是倒回去好几代的联系,血缘亲情早就冲淡了。而且独孤九成才是独孤国师的嫡亲血脉,那庄妃祖上,只是当初独孤国师与一风尘女子逢场作戏的结果,根本入不得独孤国师的家谱正籍。依那独孤九成的孤傲,根本不屑与庄妃这一旁支有所瓜葛牵扯。”
“那独孤九成现在何处?”御轩皱眉,直接揪出了关键问题。
“属下也在加紧查找,不过此人数年不曾现身,外界对他知之甚少,要探测到他的消息并非易事。”所以,孟达才会先回太子宫,向主子禀明情况,以免主子心急。
御轩却更加不放心:“无论多难,你且带人去查,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此人。”
不然……御轩可不想之前那种惊心动魄的状况再次发生。
孟达领了命,极快地速度闪离了书房。
御轩又捧起桌上那叠资料,却没有心思再看。脑中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统统过滤了一遍,发现那庄妃在青青身上下的功夫还真不少,又是手链儿,又是吊坠儿的,是不是有点儿太过上心了?
若说真跟庄妃有关,这似乎又说不过去。毕竟百里家族的怪相由来已久,这庄妃跟母后明争暗斗也才十来年的功夫。怎能将百里一族的怪相套到庄妃头上?再者,那庄妃往常根本就不可能将精力放在青青身上,庄妃开始关注青青,也就在母后提议让他迎娶青青那时。算来,总共也就几月光景,这跟百里家族的悲惨遭时间并不对称。
这头,御轩还在琢磨着,门外又响起了叩门声。
“进来!”
很快,秦羽推开门,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没有什么虚礼奉承,直奔主题:“殿下,皇上在御书房龙颜震怒,召你过去训话。”
“训话?”父皇可真是变得强硬了。
将手上捧着的资料谨慎地揣进袖中,御轩去了御书房。
还在门外,便听到皇帝在里面又是摔奏折,又是吆喝骂奴才,看样子是真的气得不轻。
“父皇。”淡淡地唤了一声,御轩在皇帝跟前三步开外停下。
皇帝面红耳赤,张口咆哮:“你说你,做的是什么事?朕将那么大件命案交给你,你到县衙闲晃一遍就算了?你将百姓当成什么了?”
“儿臣有要事,先回了趟太子宫,并非将县衙之事置之不理。”御轩不卑不亢地道。算起来,他这语调根本不算是道歉,更是跟请罪沾不上边儿。他只是在陈述事实。
皇帝听了,勃然大怒,声音几度拔高:“要事?要事就是跟青丫头回宫缠绵?”
“父皇,您矢言了。”御轩不喜欢皇帝那口吻,在他看来,父皇这样说,有贬低他,也贬低青青的意味。什么“缠绵”,他只是抱青青回宫诊病而已。不知道又是谁在父皇面前嚼舌根,竟生生将正儿八经的事情传得那么不堪!他御轩再怎么张狂不羁,也不会糊涂到撇下重要的命案而躲回温柔乡缠绵的地步。
皇帝见儿子的气势比自己还盛气凌人,便愈发地火冒三丈:“你在教训朕?”
“父皇若只是想训斥儿臣一番,那儿臣已然领受。儿臣还有要事在身,便不陪父皇了。”说罢,御轩迈步就准备离开。
皇帝气得浑身发抖,怒喝道:“朕何曾让你退下了?”
话落,御轩离开的脚步更快了。
皇帝越发恼火,又吼道:“你给朕站住!朕没让你走,你敢走,就是抗旨!”
抗旨?他抗旨的次数还少?若不是他常抗旨,早死不知道多少回了。御轩不屑地在心中嗤声道。不过,他还是转过身来,果真站在那里,没有再挑衅君威。
皇帝见御轩听了话,终于松口气,他还真怕这小兔崽子不听完他的话就开跑。要知道,找这小兔崽子来一回,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这小子,行事不易让人捉摸。
有时感觉,他挺“孝顺”听话,可大多时候,又表现得格外强硬不羁。这听话,与叛逆之间,没有明确的界限。
是以,皇帝摸不透这个儿子几时会服从君命,又几时会桀骜不驯。好像一切都凭这小兔崽子的意愿来,别人根本干涉不了他。
适才,皇帝本想借着“龙颜大怒”先震住御轩,而后再话赶话逼着御轩不得不按照自己的布局走。哪晓得,他酝酿了多时的“怒火”丝毫没有震住儿子,倒是震他自己现在脑袋昏沉。
罢了,现在闹骚也发完了,该谈正事了。
“听说青丫头在县衙晕倒,现在可好些了?”皇帝明知故问。对于太子宫的动向,想必他比谁都清楚,青青什么时候醒来,太医们所下的结局,他指定了若指掌。
说到青青,御轩那双深若寒潭的眸子里闪过几许戒备,后平静地回道:“并无大碍,想来是天气热,中了暑,休息一阵便可。”
“这便是你的不对。青丫头是个弱女子,你出去查案就好生查案,带上她去那种男人堆里作甚?也亏得她要往外跑,这只是中暑倒也罢了,若遇上歹人,看你如何向百里丞相交代!”皇帝“噼噼啪啪”地来一通训斥,言辞间对青青多有关心,紧接着,又赶在御轩出声前抢道:“日后别带她去宫外,她现在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不好生熟悉熟悉皇宫,以后如何管理后宫?”
原来,父皇今儿是存了这份儿心?御轩算是明白了。
“父皇母后身康体健,管理后宫这事还落不到青青头上。待日子一长,她慢慢习惯了宫里,再让她去母后那里学习也不晚。当下儿臣和青青真是新婚燕尔,自然希望时刻在一起,父皇应该能够理解才对。”御轩见皇帝缓和了语气,他也跟着将话音放软,没有之前那样针锋相对。
皇帝犹不放弃:“你查案要紧,哪有精力管她?她在你身边,岂不碍手碍脚?你且好生将案子结了,等册立太子的大典一过,你们小夫妻想怎么腻在一起,朕都不过问。现在可不行,你岂能将全城百姓丢在一边儿,跟青丫头儿女情长?”
“父皇放心,即便青青在儿臣身边,儿臣也不会因小失大。父皇若没什么吩咐,儿臣查案去了。”说罢,御轩果真走了。
皇帝扬起手,本来是准备招呼御轩留步。当下,见儿子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便直接闪人,他那高扬在半空中的手臂,半晌才想起来要放下。
这个儿子,越发地不受约束了。皇帝感到一阵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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