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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江山 (对面有个人)


  “我知道你决定的事情再要怎么劝也没用了,但是我现在已不是先前的茶清欢了,我害怕这个孩子——”茶清欢叹了口气,这叹息瞬间就被淹没在了风沙里。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眼神呆呆的,空有一身武艺却浑不知有人的刀就要砍到你的身上,我救下了你,你还大声质问我为何要救你,你说你茶家所有的人都死了,你活着也没了意义,我告诉你我的双亲也全都被害死了,可是我活得好好的,因为我知道双亲一定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好好的活着,我帮你报了仇,把你带在身边仔细开导了将近一年,你才终于向我道了声谢,我那时候知道你不会再想着死了。”
  “失去了亲人的茶清欢能活下来,现在失去了武艺的茶清欢一样能好好的活着,况且,你现在还有亲人在。”
  “亲人?”
  “清欢,我就是你的亲人,这个孩子,也是你的亲人,我把孩子托付给你,是因为在我心里,只有你值得我托付。”
  听到她的话,茶清欢红了眼圈:“你这一去,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如果你想见她,为什么不直接去历城,而要去戈林?”
  “终有一日,我会去历城,但是我不会这样两手空空,我要带着足以倾国的力量,我要让她后悔她昔日对我所做的,我还要问她,是不是在那个位置上的人,都冷血如斯。”
  “可是你如果带着戈林的兵回国,那就是国贼——”
  “要夺去她所珍爱的,只有这一条路走,历朝现在国无大将、朝无重臣,正是大乱的前兆,即使没有戈林,也会被其他的势力所灭,与其让她落入别人之手,还不如我亲自了结她。”
  “你要杀她?她可是你孩子的母亲。”
  “清欢,答应我,永远都不要告诉她她的身世,让她做个平平凡凡的人。”
  “楚誉,你想做什么?”茶清欢猛然醒悟过来:“你根本就是要与她同归于尽对不对?楚誉——”
  楚誉翻身上马:“清欢,孩子就托付给你
  了,从今以后,忘了我,就当我已经死了——驾!”
  “楚誉——楚誉——”茶清欢连忙追赶,可惜左腿落下病根,再也跑不动了。
  照着茶清欢凭着记忆画出来的戈林地图,楚誉骑着马昼夜兼程来到了女王牙帐外,戈林兵士连忙围了上来。
  “告诉你们女王黛丽丝,就说楚誉求见,有要事相商!”
  有兵士进去又出来:“女王让你进去。”
  楚誉下马,在兵士的带领下走进了牙帐,兵士行过礼后就退下了,看到楚誉,黛丽丝立马站了起来,几步走到她面前:“楚誉,真的是你吗?你没死?可是从历朝传来的消息,说你已经死了,你们的摄政大人还给行了追封。”
  “怎么?我没死,你很失望么?”楚誉笑道,伸出手揭开了她的面纱,面纱下一张欣喜若狂的脸:“我可是知道,你写的那封信,是要置我于死地的。”
  “你这样绝顶聪明的人,哪里能不晓得不能为我所用,就必要除掉,不能留给对手的道理?收到你死的消息,我也是伤心了好久,今日能再见到你,真的很高兴。”
  “我来,只想问你一句,你那日说要娶我,究竟是真心,还是随口一说?”
  “自然是真的,圣人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没见到你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你,能娶到你,那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
  “那好,攻入历城,我就嫁给你。”
  黛丽丝却有些迟疑:“不是我不想攻打历朝,只是因为前次高满歌那一战,我戈林几乎折损一半兵力,恐怕须得休养一段时间才能再出兵。”
  “没关系,我可以等。”
  而此时的历城依然沉浸在歌舞升平中,叶落怀站在两座坟包前,把手中的一坛酒慢慢倒入地上:“雪姨——不,天禧公主,今日大概是你的祭日,我来看看你,这一坛酒我谢你的养育之恩,也谢你把我教成了这个样子,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撷儿她要走,是你告诉了她实情,原来我不是什么叶家后人,我的真正名字叫做代君顼,代君顼?呵——我从未想过你会这样对我,当高太妃告诉我你是天禧公主的时候,我以为我顶多是一个不相干的局外人而已,可是现实却是这么残酷,我逼走了高满歌、琳琅,害死了楚誉、纤离,下令杀了曹无期,这些都不算什么,可是为什么要让我带着仇恨来到历城,谋害我的生身母亲?而在这之前,我竟娶了我自己的亲妹妹,还生下了一个孩子。”
  “我是代君顼,这江山理所应当是我的,可是今日我却不得不顶着叶落怀的身份做一
  个倍受诟病的皇父摄政,真实身份不能公诸于众,因为一旦公布,乱伦的消息传开,皇室蒙羞、代氏蒙羞,不止我,连蓁儿都会被赶出皇宫。这差不多一年时间,我一直都无法接受自己,有时候我会看着自己的手,想着这沾满了鲜血的手还不如不要也罢,想着这条命还不如不要也罢,我的身边现在已经没有一个人了,我彻彻底底的成了孤家寡人,这都是拜你所赐。我不知道这么久以来,你面对我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我只知道现在我站在这里,居然不恨你,我应该恨你的,如果你活着,我可能会给你一刀,可是你死了,我的仇恨便也没了。”
  “自你死后,这是我第一次来看你,也是最后一次,喝了这坛酒,你我两清了。”
  只听‘砰’的一声,酒坛被叶落怀仍在地上,摔为碎片,她头也不回的走到马车旁,吩咐侍卫道:“去皇陵。”
  马车一路向北,她掀开帘子看着雪姨的墓直到再也看不见方才放下,心头再次浮起雪姨写给她的信里的内容——怀儿,雪姨不知你何时能看到这封信,也许在雪姨死后就能发现,也许永远都不会发现,雪姨希望是后者,雪姨有很多事情都瞒着你,今日便把所有都告诉你,我并不是叶家侍女,而是天禧公主代祁澎,而你,也不是叶家后人,你的真实名字是代君顼,你是代祁泓和颜窕的女儿,是代君撷的四皇姐……
  那日,她就是看到这里,便不敢再继续看下去,这个秘密太过震撼也太过残酷,把她由一个复仇者变成了被人利用的可怜虫,更推翻了雪姨一直以来在她心中的慈母形象,最最可笑的是,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掉了个个儿,亲人变成了仇人,而自己恨了二十多年的仇人,却变成了至亲之人。
  “哈哈哈——”她忽然大笑起来,肆意的狂笑声传出马车,惹得四周的侍卫不由得连连摇头,纷纷交头接耳道:“皇父摄政大人的疯病又犯了。”
  “是啊,又有谁要遭殃了。”
  “你说连萧神医都治不好,时好时坏的,到底是怎么了。”
  “肯定是杀了太多人,冤魂讨命来了——”
  “呸呸呸,莫瞎说,这话说出去要掉脑袋的!”
  “唉唉,您瞅我这嘴——”
  伴随着驾车的一句‘大人,皇陵到了。’四周的人全部住了嘴,叶落怀沉着脸走出,扫视了众人一圈,众人心里害怕,俱低着头,动都不敢动一下,她指着其中两个人命令道:“把这两个人,砍了。”
  两人一听,连忙跪下磕头:“皇父摄政大人,饶命啊——”<
  br>  “砍了。”叶落怀又重新命令了一遍,便有几个侍卫拉着两人走到稍微远一些但不超出叶落怀视线的地方,手起刀落了,血流如注的景象不可谓不惨,尤其死的人还是自己的同僚,可能刚刚还在说话,这一刻便无缘无故的被斩了,侍卫们皆面露悲戚之色,叶落怀却再一次笑的狂傲。
  她下了马车,走进皇陵,习惯性的走到代祁泓的坟冢前,却忽然间露出了疑惑的神色:“睿英帝?是谁?”歪着脑袋想了许久,仍是记不起来,便干脆坐在墓前继续思索,“噢——我想起来了,你是母皇,是母皇——”她高兴的跳了起来,却转瞬低沉,低下头自言自语道:“母皇是谁?”
  “母皇是谁?我又是谁?”
  “我是谁?”她面色惊恐起来,宛如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般,身子瑟瑟发抖,喃喃说道:“我是叶落怀,不,我不是叶落怀,我是代君顼,不,不是,我不是代君顼,我是叶落怀——”
  “我是谁?”她看着死者的墓碑,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对不对?告诉我,我是谁?告诉我,告诉我啊——”她疯狂的吼叫着,但是回答她的,唯有呼啸而过的风声。
  “不许笑!”她连忙冲着四周命令道:“谁再笑我就杀了谁!”可是四周的声音却依旧没有停止,她愤怒了,大声喊道:“来人——来人——”
  远处的侍卫跑来,只听得她指着一个方向说道:“杀了她们,杀了她们,她们敢笑我,都杀了,全部都杀了!”侍卫们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座座坟冢,联想起刚刚冤魂索命之说,皆毛骨悚然。
  “还愣着干什么?去杀了她们,去杀了她们!”
  “可是大人,这里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啊。”
  “怎么会没有呢?她们在笑,一直在笑,你听,又来了,她们在笑,在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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