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傻哥哥!”月婵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好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来:“你当这天底下什么事情只要讲理都可以办得到吗?”
看了皓宇一眼,见他不说话,月婵继续道:“而且,那公子明显心情不好,他那样身份高贵的人被一个百姓阻在街头,必会恼羞成怒的,哥哥又那样直愣愣的和他讲话,到了最后,不但那祖孙二人遭殃,哥哥也脱身不得,怕会受到牵连的。”
月婵这话说出来,皓宇细思量一番,觉得真是这么个道理,以那个公子的脾气品性,怕不大打一场这件事情是完不了的。
瞧着皓宇一脸沉思的样子,月婵知道说动他了,笑笑道:“办事情必要讲究方法,哥哥那样的法子行不通,没有办法,我也只好缓着些来了,先说几句好话,捧一捧人家,这人不管怎么一种性子,说些好话总是不会错的,花花轿子人人抬,就是这么一个理。”
皓宇本就不是痴傻的人,听月婵一番分析,一下子开了窍:“妹妹说的极是,眼瞧着虽然你放低了姿态,可最后那个人没有再为难咱们,也放过那对祖孙,还给了银子,这……”
月婵看皓宇这样,知道是个能说得通的,不是迂顽的人,心里高兴,笑了起来:“是啊,不管如何,不管用怎么样的法子,总算是达到目的了,这还不行么?”
说着话,月婵拉皓宇在一旁的石凳子上坐下:“哥哥以后也是要继承爵位的,怕是也会当官呢,这官场上什么事情都有,万不可硬碰硬的来,咱们不管用什么法子,使什么手段,只要保住心中清明就行了。”
皓宇听了,一直点头,看着月婵静静的侧脸,再看她双眼空空荡荡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下暗道,自家这个妹妹真是七窍玲珑心,难得这样小小年纪,就看透了这些人生大道理,不但如此,还要教导自己这个做哥哥的,真是难能可贵了。
这么一想,皓宇又有些愧疚了,自母亲死后,本该是他这个当哥哥的要照顾妹妹的,可他没有本事,非便没有照顾到月婵,反而要月婵时时刻刻提点着他,真是觉得对不住月婵。
“妹妹……”皓宇轻轻叫了一声:“都是哥哥没本事!”
月婵本来双眼放空想事情,听皓宇这么一说,心里一酸,赶紧笑了起来:“哥哥这叫什么话,咱们兄妹之间说这个干嘛。”
她笑颜如花,脸微微侧着,悠然一叹:“我只想到一件事情,都说江南道于大人贪污,不是个好官员,可是,凡是去过那边的人回来都说那里百姓安居乐业,城市繁荣,倒是个好去处,而朝中有名的清官耿大人性子直率,清正廉明,是天下官员的表率,可他治下百姓穷困苦痛,吃不饱穿不暖,这为官作宰的,可不要管名声怎么样,不管使的什么手段,只要是为百姓办了事情,让百姓过上好的生活,这就是个好官员。”
皓宇本来很不屑那个于大人,嫌弃他是个贪官,连说都懒得说,一直把耿大人做为偶像祟拜的,可今天听月婵这么一分析,便觉得那个于大人怕也不是坏人,只是为了让百姓生活的好,才不得不委屈求全,和人周旋的吧。
这么想来,耿大人却为了自身清名,不屑与人同流合污,更为自已的名声,让百姓陷于困苦之中,倒反显的小气自私了些,不如于大人有气度啊。
“哥哥想明白了?”月婵扭头轻笑:“像于大人那样的官员天下少有,这人活一世,总是要图些什么的,有人图财,有人图势,有人图名,耿大人为图青史留名,这才克制自身,保持清正形象,可于大人自损名声,凡事为百姓计,孰高孰低,一眼可见,要做耿大人那样的官极容易,可要做于大人那样的官,怕是很难的,依我瞧着,于大人怕是不能善终的……”
“什么?”皓宇一惊:“照我想来,耿大人或者不能善终,怎么会?”
月婵笑了笑:“哥哥,你傻了,耿大人那样的官员要被朝庭用来标榜的,就是有什么错处,皇上也舍不得惩治,于大人就不是那个样子了,其实,我不想要哥哥当耿大人那样的清官,也不想您和于大人一样心有多大的抱负,我就想哥哥能够平平安安的,一辈子庸碌也好,只要安然,这便是了。”
第四十二章黄鹊在后
更新时间2012-2-2419:58:18字数:3095
孟皓宇抬头,从浓绿色的松针间看到蔚蓝色的天空,心情一下子开阔不少,回头对月婵一笑,剑眉朗目,洁净俊秀:“妹妹说这些话,倒不像是个闺阁女儿,反而像是历经沧桑的老人。”
月婵怔住,想想她那些话也是,孟皓宇这般年少正是大有作为之时,她反倒劝人家庸碌一些,可不就有些不像天真可爱的女孩子嘛,不过,不管怎么说,她这些话也都是有感而发的。
兄妹俩各自心情平静下来,都静静坐在石凳之上抬头望天,各想心事。
孰不知他们刚才的一番话早已被人听到了。
黑衣公子躲在树后,一脸沉思模样,他细细想着,越想越是震惊,这个孟家小姐真是太过古怪了些,有哪一个闺阁女儿能够着眼于朝中官员,能够猜透帝王心思?
更有哪一个闺阁之中的千金小姐如花年纪就有这样的人生感悟,不说孟月婵,就是黑衣公子自身都不会有。
他细细想着,他家三哥那样精明人怕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想法吧。
又想到月婵刚才讲到的于大人和耿大人的事情,黑衣公子又是一惊,他还记得早先他家三哥曾提过,于大人贪腐之人,不管政绩如何,总归是朝中一有事,怕就会被皇上拿来做筏子的,可不正合了月婵所讲。
他当时曾愤恨不平的说过,于大人那样的贪官就不该存活于世,还极推崇了一番耿大人,如今想来,倒是他偏执了,认为这世上不是黑就是白,可却没有发现是人都有弱点,是人都会有所求,这世上除了黑与白,还是有灰色存在的。
黑衣公子探出头来,偷瞧了月婵好一会儿,见她挺直了脊背坐在石凳上,虽然坐了好一会儿,可坐姿还是很沉稳端庄,没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再看她侧颜,面目清丽,却带着未长开的稚气,可偏偏那双水意盈盈的眼睛里却满眼的成熟沉静,这样一张脸,一时间瞧着,竟分外的魅惑人心。
不知道怎么的,黑衣公子心有些乱了,叹了口气,他转个身,很轻巧的离开树后,瞬间借着树木遮掩,走了老远。
顺着青松古树望过去,几棵松树后面的竹林里,智渡对傅文彬打个手势,两个人一起离开,智渡笑了起来:“没想到,孟小姐竟然如此通透,可惜了,她没有心思礼佛,若不然,可是佛门一大幸事。”
智渡这么一说,傅文彬脸色有些难看,黑了一张脸,张嘴就道:“大和尚怎么说话的,人家花一般的小姐,你却说让人家礼佛,莫不是还想拐了孟小姐青灯古佛过一生吗?你要真这般想,别说孟家和你急,我就先不同意。”
智渡转过脸看了傅文彬一眼,神秘一笑:“你有什么不同意的?”
“我……”傅文彬噎住,好半晌才道:“不同意就是不同意,我告诉你大和尚,别胡乱打主意。”
智渡哈哈一笑,迈开大步向前走。
转过一堵青石墙,智渡大声道:“可惜了,有缘之时不珍惜,无缘之时空叹息啊!”
说着话,智渡走出老远,饶是傅文彬极力追赶也是追不上,他急的脸都有些红了,攥紧了拳头:“大和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别搞这些神神秘秘的东西……”
追赶了好半天,傅文彬都没有找到智渡的踪影,只好坐在一旁气鼓鼓的骂了起来:“大和尚,总是搞这些东西,说那些疯话,真当谁都信啊?”
又过一会儿,傅文彬站起身来,把一身青衣拂平,摇了摇头:“算了,不找了,回去瞧瞧吧,孟兄说不定要回去的。”
说着话,傅文彬朝月婵和皓宇所在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凝眉思量,那个智渡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有缘无缘的,莫不是说他和月婵,说他们今生没有缘份了?
一想到这里,傅文彬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生疼生疼的,捂着心口道:“都说大和尚修行高深,可我偏不信,我命由我不由天,月婵,我一定不会放手的。”
咬了咬牙,傅文彬信心空前的高涨,一路向前走去。
那边,月婵和皓宇坐了好一会儿,月婵才站了起来:“哥哥,我肚子饿了,去寻些东西吃吧。”
皓宇还在思考月婵那些话,听月婵一说饿了,也感到肚子一阵阵的直叫唤,笑着站了起来,拉了月婵就往前走。
等这兄妹二人走出老远之后,他们所坐旁边那棵古松顶上跳下一个人来,一位十二三岁的小少年,一身白衣,腰佩长剑,少年脸如白玉,一双凤眼波光流转,真是天仙一样的人物。
他跳下来,朝着月婵走去的方向望了过去,站了好一会儿才回身,只道:“看起来今天又还不了债了。”
说完这句话,少年跃上古松,转眼不见人影。
月婵拉着皓宇,到了寺庙后院,由着知客僧给二人弄了好的斋菜来,两个人都饿的紧了,吃的很香甜,一边吃一边瞧着对方笑着,倒是很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