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儿所说“那个人”便是睿王安插在宫里的耳目,也是送放着日记的锦盒给我之人。其实我也只是猜想,当日,只有如缀、澜儿和胡太医进过我寝居,本来我是怀疑有外人趁人不备进来过,但如缀和澜儿整天守着我,那可能性实在不大。胡太医更是不可能入得内室,况且正如最危险之处便是最安全之处,最不可能的人也许便是最可能之人,澜儿看似胆小怕事,入宫刚半年有余,是最最不可能之人,但正因为她不被关注,所以更加隐秘安全。
睿王是何等聪明之人,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我被他把目光牵着绕了一圈后,便又将怀疑转到了自己身边之人。
今晨我被带走时,迫不得已赌了一把,如若她是那人,她一定明白我的意思,因为若非有些本事的细作是进不了训诫司寻人的,我那句言语便是告诉她,我已知道她的身份,她若来便可通过她联系上睿王。她如不是,自不会来,那我这把赌输,下一步也只得再作打算。
“我怎么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猜对了,不是吗?”我扬眉浅笑。
“对,你猜对了,也活到头了!”澜儿报以一笑,眼中凶光突现,手间寒光一闪,我还来不及反应,便见一人飞身上来另一道寒光闪过,“叮”一声两个利器击落狱中金色干草之上。
我登时傻
住,看着站在眼前的二人,那人居然是方才的送饭的老内侍,他与澜儿相距三步之遥,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没有主上的命令,贸然行事!”那老内侍将声音压得极低,却听得出怒意滔天。
“没有命令又如何,为了主上考虑,我就擅作一次主张!”澜儿毫不惧怕,一副凛然神色。
“那也不行,主上命我保护她,定是有所考虑。你不得胡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老内侍负手于背,一阵凌厉掌风带过。
“可她若是受不住拷打折磨,供出主上,岂非坏了大事?”澜儿焦急辩解道。
“主上自有考虑,不用你来担忧!你莫不是要违抗主上之命?”
澜儿一时语噎。
老内侍不耐烦地蹙眉,“还不快走!”澜儿不甘心地被赶走了,还不忘狠狠警告我一眼:“你若是敢出卖主上,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待澜儿远去,老内侍才回身对仍在震惊中的我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请娘娘斟酌,主上让我转告,不日便会救您出去。”
夜色渐黑,方才这一幕还在眼前,我怔怔立在原地,仔细咀嚼老内侍话语,心中疲惫而苦涩。没有想到澜儿居然为了不泄密而要杀我,只是她的出发点单纯是效忠主人,却不知要保守的是如何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也不怪她,虽然她在我身边做事,主人却不是我,自然要为真正的主人——睿王打算。
澜儿当然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打算,差点办了一件多大的傻事,如若我死了,这世上再无或再难找能读懂宣和皇后的英文日记之人,而那些谋权篡位的证物也将永远埋藏于深宫某处。睿王显然也明白这点,所以虽然一时没有救我出去,却是命人暗中保护我。他的势力果然不可小觑,居然训诫司都有他的人。
夜里饿得心发慌,端起那晚冷粥勉强咽了几口,却刺激得胃越发难受,夜凉如水,我冷得直哆嗦,翻来覆去捂着肚子迷迷糊糊过了一夜。
天亮时分,牢里来了两个内侍,将牢门打开后便将一套衣服扔在地上。
“走吧!我还没有见过您这么好命的,头天进训诫司,隔夜就出来。”那个说话阴阳怪气的褚红服色内侍对我说撇嘴道。
“要带我去哪里?”我还有些不清醒。
“呀!哪还那么多废话,要你走,你便走!”那内侍有些不耐烦。
我捡起他扔在地上的那套普通天青色广袖宫装,淡然道:“请公公回避,我要更衣!”
“呵,规矩还挺多......”内
侍不耐烦瞅了我一眼,小声嘀咕着转身走了。
这只是一套普通宫女的衣饰,我苦笑一声,真不知道我这次是以什么身份出去的,又是去哪里?不知是睿王还是太子救了我。
那内侍带着我出了训诫司,居然径直奔向了太后所居凤仪宫。
我暗自思量:难道是太后救了我?
“太后此次病得凶险,昨晚半夜突然便......现如今更是少有人能近身。唉!”冯嬷嬷叹了口气,“皇上说上次太后生病,您立了大功,这才让人把您给请出来。您可不要辜负了圣意。若太后好了,皇上龙心大悦,兴许免些对您的责罚。”
冯嬷嬷将这番浩荡皇恩同我委婉表达后,便将我带入太后所居内室,天青色的宫纱被微风拂起阵阵涟漪,安神香的浓重气息让人有些昏昏然,隐约见层层宫纱掩映的凤榻上蜷着一人。
我撩开水晶珠帘,刚踏上凤榻旁的朝鸾锦绣地毯,那人便突然扭头惊恐道:“谁?”
“太后,是我,您别怕!”我边柔声哄着她边向凤榻靠近。
“你是谁?谁?别过来!你别过来!”太后忽而疯狂地大叫起来,还顺手将榻上靠垫和枕被扔来,一个玉枕飞来,被我灵巧一闪避开了。
见我躲开,太后又顺手拿起榻下一个紫檀木盒朝我扔来,不小心扔歪砸到旁边柱子,盒中哗啦啦散落出些陈旧书页。
趁太后扔累了的间隙,我上前一把抱住她,任她如何挣扎就是不放手,太后急了,低头便在我手上就是一口。
我吃痛松手,只见腕上一个渗血的鲜红牙印。我咝咝地吸气呼痛,突然从旁伸过一双手,轻轻将我手腕握住。
我讶然抬头,正对上太后爱怜心疼地双眼,“吾嫣,你怎么受伤了?又不小心了,来,姑母看看!”太后对着我的手腕柔柔地吹气,“还疼不疼?”
我怔住,木然地摇头,姑母?太后居然把我当成了自己的侄女。
“吾嫣,你能来看姑母,姑母很高兴,你.....你原谅姑母了,对吗?”太后很开心地拉住我的手,流露期盼的神色。
我不知说什么,难堪地看着太后:“我......”
“你还没有原谅,你还是不肯原谅......”太后眼中神采渐淡,“吾嫣,当年姑母那样做确实对你不住,可姑母也是有苦衷的啊,若非让你远嫁北地,你嫁给那短命太子,岂不是白白毁了自己一生?”太后说着两行清泪滑落。
我震惊无比,倒吸一口冷气,紧紧屏息盯着她。
太后将我拉上凤榻同坐,自顾自继续说
:“当年,听说你嫁到将军府后,对宇文峰甚是冷淡,姑母着急啊,眼见那后进门的几个夫人都已生下孩子,你却还同我较劲,对宇文峰依旧冷冷淡淡。唉,吾嫣啊,姑母这一生自视看人颇准,那宇文峰对你是真真喜欢啊,他才是你可托终生的良人......”
太后同我絮叨了良久,我一番哄慰,她才肯平静片刻,乖乖服了汤药安然睡去。见她呼吸沉稳,我终于腾出时间、精力整理来自己的思绪。
宇文峰的夫人何吾嫣当年中意之人居然是故太子高拓,倔强的她一直在用冷淡丈夫同姑母抗争,难怪她同宇文峰会成亲十年都无子嗣,而二夫人所出的晴妃和三夫人所出的我那早殇的二姐,会比我和哥哥宇文璞大上许多。
我边思索边收拾着一地狼藉,那玉枕被堪堪撞碎了一个角,甚是可惜,泛黄的书页和一些零碎器具散落在地毯上,我弯腰将它们一一拾起。
那些书页上的字迹远远看去颇为怪异,仔细看去的瞬间,我只觉浑身的血液在那一刻凝固。那上面居然,居然是英文!笔迹分明和我之前所见的宣和皇后日记一样!没有想到我所要找寻的东西居然在皇太后手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回望四周无人,我压住心头狂喜,将这些散落纸张迅速整理好,塞进衣襟稳稳系于腰间,又将紫檀木盒收拾起放回塌下。
太后此刻受不得太多人打扰,所有宫女内侍都隔着帘子站在内室之外,冯嬷嬷也亲自给太后煎药去了,只有我守在太后身边,我偷偷取出那沓书页,仔细搜寻。
许是苍天助我,那些散乱的书页中,只大概有二三十页写有诗词,但惟有一首标明作于高旻登基为帝后的第二年,即元熙二年,太子高拓六岁之时。黎诗翎提到这首诗意义重大,自己一字一句教予儿子。其它诗便没有可以提到是否教会太子背诵。我有一种直觉,这首诗也许就是皇后所说的那首藏有秘密的诗。
整个晚上我同冯嬷嬷守着太后,那首诗却时时浮于眼前:
香卷闲云忆断魂,
玉阶凄草秋池漫。
荷欠清风绻绻归,
半晌痴梦灯万盏。
宣和太后在那块锦帛所书为“所教儿幼时诗词切勿忘记,前后前后细思量,望儿了悟”。
二更的钟声回荡空旷的宫廷,寝宫内擎牡丹仕女颤丝铜盏中灯芯火苗忽明忽暗,我眼前突然一亮,原来如此......
谜底就在眼前。但眼下关键是如何联系上睿王,我现在活动不自由,要赶到落霞阁,在宫门口摆上一盆红色芍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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