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太师并不滥杀,他手下的军队也是训练有素,起码乌蒙灵谷的老弱妇孺逃过一劫。当然他们是不会领情的,对乌蒙灵谷的原住民而言,宇文太师就是打破他们和平生活的凶手,不排除他们的后代从此都以抢回焚寂为人生目标,可惜他们供奉的女娲不会再给他们丁点儿的回应。乌蒙灵谷世代与世隔绝,没有明灯指引想与朝廷对抗,路漫漫其修远兮。
待回到洛阳,宇文拓又一次找上艾特拉。他毕竟不是鲁莽冲动之辈,深知越是强大的力量越需要谨慎使用,何况凶剑冠以凶名,被神明视为禁忌之物,贸然让其现世难保不会引发祸事。
“焚寂的忌讳?”艾特拉被问蒙了,一时答不上来。伏羲把始祖剑给她,必是调整到安全状态以免误伤,其他凶剑会不会噬主她可真不知道。“巺芳大概知道,不过她肯定不会说实话。”
宇文拓忙问:“何故?”
“唉,说来也是一桩冤孽。锻造凶剑被视为邪术妖法,乃因其以魂魄铸剑,且是将完整的魂魄强行拆分,以命魂四魄封入剑中,二魂三魄很快将消散于天地间,过于残忍。不凑巧巺芳一位先祖深受其害,至今魂魄不得安宁,巺芳祖上留有遗训,一旦找到焚寂,务必毁之,将先祖的命魂四魄释放,有命魂便可求来生。”
宇文拓将信将疑,又道:“百行孝为先,先人的遗训理当遵从,可西方魔族入侵,黎民百姓将陷于水深火热,你可否规劝巺芳姑娘以大局为重?”
艾特拉摇摇头,似真似假地叹道:“不可。巺芳自来倔强,又是至孝,倘若太师拿不出证据来,单凭片言只语,她定是不信。如今天下繁华,神魔离人间太过遥远,太师一番苦心旁人看来也不过是危言耸听。我因有凤凰琴兼知晓一点儿秘闻,方才不曾误会太师的苦心。巺芳亦是祖训难违,还请太师莫责怪她。”
跟魔女比起来,宇文拓简直堪称人品高尚的典范。他对巺芳的印象不深,依稀记得是个好像随时会化为一缕芳魂的病弱少女,要他对个弱女子使手段威逼她说出秘密,宇文拓是万分不愿的。遂只好求教艾特拉:“要如何才能让巺芳姑娘开口,姑娘直言无妨。西方魔族始终是中原的隐患,须得早作准备以防不测。”
“我无意让太师为难……对了,太师不如去问问木正,凶剑之事他知道的比我多。”不怪艾特拉把句芒忘到一边,在天界时她只要跟伏羲表现得亲密一点被句芒瞧见,这厮不是以头抢地就是撞树撞墙,魔女表示必须以淡定的心态无视之。“木正时常跟巺芳在一道,恕我直言最好别让巺芳听到焚寂之事,不如我找个由头绊住巺芳,太师请木正来问。木正是有来历的人,故有几分傲气,望太师能以礼相待。”
“理当如此。”
见他同意,艾特拉暗自松了口气。忠犬如句芒坚信始祖剑被伏羲改造过不足为虑,然而焚寂一直是由女娲保管。艾特拉有自知之明,如果是她去问句芒铁定得不到答案,句芒必不会允许她手里有威胁到伏羲的凶器。
不过,有云天河的例子在先,艾特拉相信以宇文拓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崇高情操,其万中无一的人品一定可以顺利PK掉云天河,让句芒破例松口。就算不能百分百发挥焚寂的力量,在宇文拓手中只发挥个六七成,也够给女娲分尸了。
不是她不帮太子长琴拿回原装的命魂,问题在于他的命魂毕竟是拿去铸过凶剑,天知道会不会沾染上煞气什么的脏东西,万一太子长琴融合后有个三灾五病可不妙。再则原装的命魂中还有判词,虽然太子长琴现在的情形跟判词也差不离,但性格所致跟背负天命的诅咒是两回事。
与其要她费心去找玉衡,摆血涂之阵,费时费力拼凑个有缺陷的命魂,不如等伏羲把女娲的命魂改装。女娲人品再残再次,她身为三皇之一的命魂绝对是极品中的极品,兼有女娲的功德和神阶,太子长琴得之有益无害,说不定还能让太子长琴的修为有一个质的飞跃。
最重要的是多疑的魔女独独信任伏羲,既然伏羲认为应该那样安排,艾特拉自是毫不质疑地全盘接受。可苦了太子长琴,焚寂都触手可及了,还是没能拿回自己的命魂。
当然就算艾特拉知道伏羲故意心刁难太子长琴,她也一样会无动于衷,无疑伏羲在她心中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地位,她顶多抱怨伏羲几句别太欺负太子长琴罢了。再说什么阴暗手段魔女没见过,伏羲这点醋意比起魔女对情敌的赶尽杀绝来实在温和得可以,以至于艾特拉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饶是如此,艾特拉依然不放过继续打击太子长琴的念头。她一边让宇文拓瞒着焚寂的事,一边又“不小心”让太子长琴听见宇文拓先前出兵世代供奉女娲的乌蒙灵谷,带回一把煞气极重的凶剑。
可想而知,“病弱”的巺芳MM刚调养起来的身子哪受得住情绪的激烈起伏,太子长琴捂着胸口震惊几秒后,没忍住晕了过去。
这时艾特拉装作才听到后边的动静,忙指挥丫鬟婆子把太子长琴搬回床上去,又是请太医又是熬药。待太子长琴醒来,艾特拉拿身体不爽利的借口,逼着他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还不许他劳心硬是吩咐丫鬟婆子一天不准跟他说超过十句话。
急于打探焚寂的太子长琴险些抓狂。且不说下人本就对宇文太师的机密一无所知,而宇文太师的心腹早得了吩咐三箴其口,偏偏艾特拉也装着一问三不知,一边抹泪一边偷偷欣赏太子长琴两眼冒火嘴唇起泡的模样,转身叫人熬下火的中药,生生把太子长琴弄得连汗水流出来都是中药味儿。
唉,她也只能趁太子长琴失忆时欺负欺负他,没准回了天界太子长琴又是云淡风轻的谪仙,这样不好,伏羲也没跟她透露天地之位要交接给谁,不是每个天帝都有伏羲的度量,万一碰上个小心眼的,太子长琴的性子还要吃亏。
倒不如趁此机会给他一点磨砺,好叫他领略到人情险恶,别太超然物外,免得又一不留神遭人算计。
魔女抹了两滴鳄鱼泪,深觉自己难得日行一善设身处地为太子长琴着想。平时吃点亏长长记性,好过以后碰到棘手的上司连亏都没命吃,反正太子长琴晕着晕着就会习惯的,多吐几口血也有益身体的新陈代谢。
兄长,请你不要大意地继续黑化吧,其实小妹我很早以前就觉得你有进化成为BOSS的资质!为了兄长你以后可以尽情欺压闯关推BOSS的勇士,小妹我会不辞辛苦努力在背后鞭挞你的!古人说得好,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天欲令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咦,刚才好像不小心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落幕
除了已经出神入化全方位无死角的伏羲,艾特拉的嘲讽技能可谓百发百中专往人心口的伤疤上狠戳,而对于她所了解的对手,杀伤力更是提升百分之两百。可想而知太子长琴一次又一次被打击得体无完肤,精神境界和心理素质从中得到千锤百炼,并在魔女的毒液中坚定向着BOSS之路进化。
与此同时,宇文太师顺利从句芒口中获取焚寂的正确用法,并且已经把女娲化身的石雕切割成无数碎块,以增援边疆为由,命一队心腹将士各自带上一些包裹仔细的碎石往西方而去。
当然句芒不是那么容易忽悠的,当初他把射日弓借给云天河,一是射日弓对伏羲不构成威胁,云天河一介凡人,发挥有限,再者云天河身上有衔烛之龙的气息,少不得要卖那位大神一个面子。
句芒毕竟是见证人类诞生发展的上古神明,一眼就看出云天河的性格注定不能成仙,凡人阳寿有限,即便将射日弓借他也是一时罢了。
可焚寂不同,句芒再好心,再欣赏宇文拓的大义,也不愿意拿天帝陛下的安危冒险。是以他虽然将焚寂的用法告知宇文拓,但不完全,必须以使用者的阳寿为代价。句芒告诫宇文拓,不可再让第三个人知道此事,宇文拓一死,焚寂将再度成谜。
为了封印天之痕,宇文太师早有豁出性命的心理准备,因此毫不犹豫地应下句芒的话。
对于先发制人击退西方魔族的法子,宇文拓将信将疑,他虽然按照艾特拉的说法做了,但使用焚寂时仍留了分余力,他必须亲眼见证赤贯星到来,确保中原安全,才能阖眼辞世。与此同时他也没放弃继续寻找失却之阵,即便石雕无效,也能随时启动第二套计划。
艾特拉不怪宇文拓不信任她,她和宇文拓又不熟,要是宇文拓那么容易相信她的话并为此搭上性命,她才要怀疑宇文拓是如何成为一国太师的。
这一次魔女难得没有说谎,身为昆仑镜转世,宇文拓在让人送出石块后,明显感觉到心头的重担轻了,脑海中也不再出现西方魔族杀入中原生灵涂炭的惨景。
如此,宇文拓也不再那么紧锣密鼓搜集神器,更无需不择手段去弄万灵血珠,女娲石雕留下的细碎边角料足以弥补各种不足。而感念与他心系天下的情操,句芒也大方地将失却之阵告知,大大减缓了宇文拓的压力。